番外二 宸帝
宸王迎娶首輔千金，自然是引起各方的關注，眾人心思各異，各懷揣測。
宸王沒興趣理會這些人的心思，只安心做好自己的新郎官。
陸氏知書達理，溫柔解意，二人在對婚後他們也算度過了頗為愉快的一段時間。
只是宸王畢竟不是沉湎於男女情事的男人，沒過多久，他便啟程返藩了。
即便時隔多年，宸王依然清楚記得臨別時陸氏那愕然不舍的表情，「王爺要走？」
她雙眸睜大，剪水秋瞳中水色氤氳，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一般。
宸王心底升起一絲愧疚，口氣禁不住軟了幾分，「軍務為重，本王不能因私廢公。」
陸氏聞言只是垂下眸，黯然地道了句知道了。
……
收到陸氏噩耗之時，宸王傷感不已。這個女子是為他生育子女付出生命的，想到她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是他的過錯。
只是感懷之後，他又很快投身到冗忙的軍務之中。
宸王明白，他終究不是一個適合情愛之人。
……
宸王府不能一直沒有女主人，三年之後，在玄帝的安排下，游氏進了門。
玄帝臨崩之前，特意秘旨召他入宮。
這幾年，隨著玄帝身體的每況愈下，京城內部早就暗流洶湧。各王派系之間明爭暗鬥得越發厲害，他的眾多兄弟之中已折損得七七八八，竟只剩下他與皇甫淳二人。
玄帝特意在這個時候召他，意思已經很明顯。
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拒絕的絕好機會，宸王卻沉默了。
見狀，玄帝失望地長嘆了一口氣，用他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道：「既是你……甘願……甘願放棄，那日後，日後無論發生何事，你必僅守……臣子本分……不得生出……逆心……切記！」
「兒臣遵旨！」
……
直到後來，宸王才終於明白玄帝臨終前那話到底是何意，原來他一早就清楚元帝在背後做的那些事！
「……王爺，此事當如何處置？」
覷了眼宸王陰沉得能滴出水的面孔，一旁的幕僚問得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
如何處置？
一瞬間，宸王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但最後，他只聽見自己強自冷硬著聲音說道：「……就當本王對不起她……一切，以大局為重……」
萬般錯從他而起，若不曾嫁給自己，陸氏如今依然能是好生生地活著。
想到這裡，宸王不禁沉重地閉上眼。
陸氏婆娑淚眼的模樣在眼前閃現，他心底升起一陣強烈的無力……
「世子爺，您怎麼在此？」
怔愣間，門口處傳來一陣訝異的聲音。
宸王渾身一震，猛一下睜開眼向門口望去。
是他的長子！
這孩子相貌極佳，眉眼之間像極了陸氏。
此時，他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只用那雙像極了他母妃的眼眸直直地望著自己，眸底似平靜無波，又似暗涌洶洶。
剛才的話，這孩子聽見了多少？
宸王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狼狽，他甚至連多追問一句都開不了口。
只是沒想到後面會發生那麼多事，這尷尬一面竟差點成為他們父子最後一場會面，當父子再度相見之時，那已經是多年後的事情了。
原本的小小孩童已到既冠之年，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宸王禁不住感慨萬千。
只是看見兒子那冷漠到陌生的目光，他心口就像被塞進一團棉似的，堵得難受。
當年的那些話，他果然都聽見了啊，難怪了……
宸王不由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至於青氏這個兒媳，初時他也是不滿意的。她出身太過低微，實在配不上兒子尊貴的身份，而且這女人還嫉妒霸道容不下二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只是他的兒子卻偏偏更著了魔一般非卿不可，面對這個讓他一輩子都覺得虧欠的兒子，向來獨斷的他也必須低頭。
罷了，兒子本就與自己不親近，要再硬攔著，只會讓父子關係越鬧越僵。
好在青氏自己也爭氣，一舉為皇室生了對龍鳳雙生，看在兩個機靈可愛的孩子份上，他對這個兒媳的不滿才逐漸消弭。
人生難料，登上帝王寶座是宸帝此前一直沒有料想過的事情，正如他從沒有想過會遇上搖光這個女人一般。
他自問不是痴迷女色的男人，尤其過了不惑之年，少了方剛血氣，再美的女子也難以牽動他的心弦。
但這個女人確實是個特殊的存在，她艷麗難匹，大膽不羈，總是出其不意，讓他的目光不自覺為她停留。
不過，也僅此而已。
轉變是在得知她私服絕子葯始的，那時她剛生完女兒，才出的月子。
「為什麼？」
記得她只是虛弱地笑笑，不甚在意地道：「臣妾可不是為了聖上，臣妾為的是自己。」
「為自己？」宸帝不明白。
她垂下頭，低啞著聲音道：「說到底，臣妾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她話有未盡，卻足夠讓宸帝明白她的意思。
是人，就會有慾念，容易生出妄想。
此番生女還好，若是一朝得男，為了兒子，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生出別的心思，繼而變成自己也憎惡的模樣。
望著眼前故作堅強的女人，宸帝心底湧起幾分愧欠。
到底是他欠了她啊。
正因這份虧欠，在往後的時間裡，宸帝下意識里待搖光更多幾分寵愛縱容。
只是興許就是太過了，寵得這女人無法無天，居然膽大到連送別一下都懶的。
踏入邊地之境，宸帝望著久違的漫天黃沙，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怎麼，突然不能做皇帝了，感覺喪氣啊？」
身後傳來一道極為熟悉的女聲。
宸帝詫異地回頭，望著嘴角噙著笑意的搖光。
歲月待她格外溫柔，她美貌一如當年，艷麗奪目，不像他早已鬢髮染霜不復當初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搖光眼波微盪，「聽說邊地遍地年青少壯男兒，個個威武健碩實在吸引。你也這把年紀了沒幾年活頭了，我現在先挑幾個也沒錯啊。」
宸帝被氣得直瞪眼，「你這女人！」
一段時間未見，他差點忘記這個女人有多放肆，多口無遮攔！
搖光揚眉，忽然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慧黠的黑眸對上他的，「臣妾如何？」
宸帝毫不客氣攬過她的腰，咬牙切齒地道：「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等朕哪日賓天，一定會先下旨讓你這女人殉葬！」
搖光聞言笑意不變，「生同衾死同穴，好像也是不錯呢。」
她竟還真有些期待。
看來，她真的是被眼前這個老頭迷上了呢，真是意想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