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娶妻之後不納妾
外人都為立太子妃一事忙碌的時候,嬴黎翻了很多書,把歷朝歷代土地制度的具體措施和最後的結果以及造成結果的原因全部抄了下來。
雖然依舊是一手狗趴體,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用心。
家裡賦閑的老頭兒們也每天跟著她忙碌,時不時教她點官場上的手段,給她細細分析一遍書上沒說清楚的各種事情,反倒把朝廷上的動向給忽略了。
再次收到帖子,是太後設宴,請各家適齡未嫁的女子入宮賞花,左皇后專程派人送來的帖子。
名為賞花,實為採選太子妃與太子良娣。
這樣的聚會,嬴黎不感興趣。
瞧出她的意思,來送帖子的太監忙道:「皇後娘娘說,姑娘若不去,只怕會錯過許多熱鬧。」
「我當真沒空。」嬴黎把帖子遞給秦嬤嬤:「而且這樣的宴會去了,定然是別人叭叭叭挑釁我,說一大堆難聽的話,最後被我瘋狂打臉,都是群小姑娘,只怕都不曉得這裡面的彎彎轉轉,沒必要去刺激她們。」
太監很為難:「畢竟是採選太子妃,若是...」
「轉達皇後娘娘一句話,我可沒上趕著要做什麼太子妃,所以也不必她費心搭檯子唱戲給我看了,太后和她的矛盾我不參與。」
她說不去就不去,誰勸都不好使,到了賞花宴那天,一早起來她就出城了,去嬴氏莊園里與佃農們一塊秋收。
宮裡則來了不少官家小姐,都是各家嫡女,鶯鶯燕燕,千嬌百媚各有風姿,雖然都知道嬴家小姑姑最有可能是太子妃,但依舊有不少人對那個位置垂涎三尺,再不濟,也是沖著太子良娣的位置來的。
楊太后一撥一撥的相看,左皇后陪在旁邊皮笑肉不笑的看熱鬧。
她給燕靖予送的女人被轟出東宮已經不是秘密了,知道燕靖予說的那些話后,她就起了別的心思,要麼太子妃換成能聽自己話的人,要麼就讓東宮其他女人能聽自己的話,所以大張旗鼓的要為東宮採選。
左皇后就靜靜的看著她犯蠢,宣德帝與雍王已經懶得搭理她了,嬴黎也沒來,也就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才會心存幻想的來一趟,會不會被涮都說不準。
至於這些人近了身之後,燕靖予能不能有命登基,那可就誰也說不準了。
一連相看了好幾撥,楊太后挑了五為官家小姐出來,左皇后打量著她們,一個個端莊知禮沒見過大世面的模樣,得了賞賜后,開心的模樣都不會藏一藏。
一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的天真模樣,最好利用。
「太子如今弱冠,身邊伺候的人可不能少,往後姐妹相稱,可不許胡鬧才是。」楊太后像模像樣的囑咐了幾句才笑眯眯的問:「皇后可還有要囑咐的?」
左皇后勾起嘴角:「太后喜歡就好,今日太子也在宮裡,可要傳他過來瞧瞧?」
「如此最好。」楊太后示意太監立刻去請。
她都想好了,燕靖予如今要網羅大臣,這五位官家小姐的家世雖然比不上嬴氏,但父兄也都是朝廷重臣,燕靖予可以拂了她的面,但絕對不敢拂了朝廷重臣的臉面。
她已經把人定下也賞了東西,他不收,這五位官家小姐名聲有損,只會淪為笑柄,這樣一來,他們的父兄如何還會為燕靖予賣命?
太監腿腳很快,緊趕著就到了御書房,宣德帝與燕靖予都在這裡,宣德帝在寫東西,燕靖予站在一旁瞧著。
「皇上,太子殿下,太后與皇後娘娘挑了幾位小姐,請太子殿下過去瞧一瞧。」
無人搭理他,宣德帝寫好后,拿了玉璽用印:「拿去吧。」
「多謝皇上。」燕靖予把聖旨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才問太監:「嬴家小姑姑來了嗎?」
太監搖頭:「嬴家小姑姑說她很忙,沒工夫來宴會上浪費時間。」
燕靖予笑了:「還真是她的脾氣。」
他見了禮後跟著太監過去,太監鬆了口氣,生怕燕靖予不去自己不好交代。
到了地方,一群深閨小姐急忙見禮,顧忌禮數家世顏面,不敢直白的看他,卻也會悄悄打量兩眼。
「太子來了。」楊太后得意的笑著:「瞧瞧這五位小姐,如何?太子妃與太子良娣都該定下了,早些誕育後嗣才是最為緊要的事。」
燕靖予看了看她選的人,笑了:「有勞太后費心,方才皇上已經下旨,替孫兒聘娶嬴家小姑姑嬴鯉為妻。」
說著,他把聖旨拿出來。
左皇后撇嘴偷笑,氣定神閑的看楊太后怎麼收場。
知道楊太后要採選太子妃的時候,她就勸了宣德帝,為了燕維燊的將來,還是別和燕靖予作對了。
宣德帝只有燕維燊這一個兒子,雖然先前情分淡了,但如今也還來得及挽回。
況且,左皇后也死心了,除了有孕后延遲立太子一事,她並沒有直接得罪過燕靖予,即便將來燕靖予登基,她也是太后,屆時大可自請去行宮安養。
但如果是燕忱白登基了,別說頤養天年了,楊太後會不會讓她好好活著都很難說。
看見聖旨,楊太后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很快就調整過來了:「既然皇上許了你正妻,那哀家選的,便賜你為良娣,如何?」
「多謝太后的好意,但孫兒並不打算納妾。」他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的把這話說出來了:「孫兒身負重任,得嬴鯉一人足矣,當專心朝政,不敢費心於後宮相爭,至於延綿子嗣,以孫兒與阿鯉的情分,必定歲歲添丁,無須太后憂慮。」
楊太后和左皇后的神色都變了,在座的眾位小姐也面面相覷。
「不納妾?」楊太後站起來:「祖宗家法,你豈可違背?」
他噙著笑:「祖宗家法並未規定男子必須納妾,夫婦二人只要能綿延子嗣就可以了。」
「那你先前...」
「為何先前絕口不提不打算納妾的事嗎?」燕靖予拿著聖旨笑而不語。
人心難測,朝中大臣可以因忌憚嬴氏的實力而默認嬴黎是他的正妻,但必定有將自家女兒給他為妾為妃的心思,若是他一早就說的明明白白斷了他們的念想,他們又怎麼會這般安分?
「心心念念想娶她的人是我,我必定不會給她添半點麻煩。」他一直噙著笑意:「我對阿鯉的心意太后是知曉的,何苦涮這些小姐呢?」
想給他樹敵,做夢。
他這樣一說,好些小姐的臉色都變了,被楊太后挑選出來的五位小姐更是臉色難看,心裡都清楚自己被利用了。
說著,他又看著被選出的那五位小姐:「我的意中人已經長在了我心裡與我性命相連,想必你們也不願意將一生託付給一個心裡容不下你們的男人吧,都是名門千金,何苦甘做人妾呢。」
那五位小姐雖然失落,卻也紛紛欠身見禮:「臣女明白。」
被楊太后利用了一場,她們心裡有氣,卻識大體的並未當場發作。
「太后。」燕靖予抱拳:「孫兒要親自宣旨,先告退了。」
他快步離去,半刻都不想多等。
眾人寂靜無語,左皇后則笑意難忍,起身說道:「太子如此深情,當真是讓人羨慕嬴鯉,嬴鯉的才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恭喜太后了。」
楊太后氣的咬牙,燕靖予所為,不亞於當眾扇她一耳光,讓她丟盡顏面。
「諸位小姐難得入宮,便好好賞花吧。」左皇后笑著離開,楊太后當眾出醜,讓她著實愉悅。
城外田間,嬴黎麻溜的割著稻穀,割的差不多了就用草繩捆起來放在田埂上,日頭毒辣,曬得人眼前發暈,豆大的汗珠一直迷眼,帶來的水也有些不夠喝了。
秦嬤嬤撐著油紙傘站在旁邊,看著嬴黎心疼不已:「姑娘,這活兒苦累,何必自己動手呢?」
「與民同樂。」嬴黎扭著草繩:「嬤嬤你走開些,哪有幹活的時候讓人在旁邊撐傘的?」
秦嬤嬤不走:「這麼大的太陽,姑娘會曬壞的。」
「怎麼可能?」嬴黎把她推開:「你去陰涼處坐著吧。」
今日是鄴城所有佃農開鐮的日子,田間地頭人最多,來買稻子的商戶和各家莊頭都在,這些人裡面,大多都是裁軍下來的老兵,人脈很廣。
她在這裡一塊割稻子,不出三日就能讓整個鄴城知道她與民同甘共苦,這是第一步,做好這一步的鋪墊,等她提出土地改革的時候,才能在民間一戰成名,再讓這些老兵回憶回憶她力戰瓦剌的事。
嘖嘖~不比燕靖予那些彎彎繞繞來得簡單嗎?
踏踏實實的割了大半天的稻穀,毒辣的日頭下極少有人費力說話,突然間,只有蟬鳴牛叫的田間地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熱鬧的動靜引得所有人聞聲看去,一個個擦著汗眯著眼,盯著刺眼的太陽,瞧著由遠及近的一群錦衣男子。
「阿鯉!」燕靖予高高舉著聖旨駕馬過來,樂的高聲呼喊,生怕旁人聽不見:「我終於能娶你了。」
嬴黎提著鐮刀從稻田裡直起腰,擦擦汗看著他,他跳下馬飛奔過來,半道還被絆了幾下,到了跟前,伸手就在嬴黎鼻頭一刮。
「你沒聽見啊?」
「聽見了。」
「那你怎麼不理我?」
「看著太傻了。「嬴黎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是很儒雅的嘛,怎麼不裝了。」
他哼了一聲,拿著聖旨:「明日我就讓國師選吉日,然後下聘納禮。」
「你都沒問過我答應不答應。」嬴黎擦了汗:「我說過,先前說的不作數了。」
他默了默,後退半步抱拳鞠躬:「天時久長,人和興旺,得卿回顧,數歲綿長,望得卿許,宜室佳華,攜舉案齊眉之禮,赴白首偕老之約,必盡此生綿綿之力,奉爾為寶,以命相俸。」
嬴黎:「...你說啥?」
每個字她都認識,合一塊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
造孽!
他笑道:「嫁給我,我會對你好的。」
「沒誠心。」
「我說那麼多你又聽不懂。」他擠眉弄眼的催促:「快答應。」
嬴黎放下鐮刀,也抱拳鞠躬:「好,我答應。」
他這才滿意,直起腰笑眯眯的看著嬴黎:「那就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嬴黎看看周圍,都是看熱鬧的百姓,心知留下也幹不了什麼活計了,隨即叫上秦嬤嬤走人。
燕靖予牽著她,喜氣難掩,先陪著她回莊園梳洗更衣,然後才一道回去。
嬴氏早就得了消息,全都在正堂等候著了,太監要讓他們跪下,燕靖予及時攔住。
他將聖旨雙手遞向嬴岐,退了半步后才抱拳說道:「聖旨說,阿鯉與我婚配是高嫁,可與我而言,是兩家平娶,婚娶她后,我照嬴氏的規矩待她,不納妾,不收房,夫妻同心,望嬴氏家主應允。」
嬴氏眾人也都欠身還禮,嬴岐答道:「家主允婚,望爾和睦。」
嬴氏接了聖旨,就等著他來下聘納禮了,家裡的老太太們又有得忙了,嬴淮與沈依依的事定下沒多久又輪到她,喜事一件接著一件。
只是嬴黎照舊每天往田間地頭跑,不幹活了就找佃農們聊聊,要麼就下河下溝摸摸魚。
秦嬤嬤很奇怪她一個世家大族的小姐怎麼會幹這些粗活,問過幾次都被嬴黎敷衍過去也就不再問了,只每日按照嬴黎的吩咐,多買些西瓜黃梨帶著,給佃農們分一些去去暑氣。
過了秋收,雍王親自到丞相府下聘,燕靖予沒端東宮的架子,規規矩矩的跟在雍王身後,除去宮裡準備的一百二十台聘禮外,雍王準備了一份與燕忱白娶妻時一樣的聘禮一同送來,一百八十台聘禮浩浩蕩蕩的送進丞相府,將花廳前面的院子堆得滿滿當當,賓客們更是議論紛紛滿是羨慕。
雍王親手將婚書與燕靖予的八字送上,嬴岐也把嬴黎的八字給了他。
嬴黎的八字是他請人改過的,除非雍王拿給國師夏徽玄看,否則絕對不會看出破綻。
兩家約定婚期,與嬴淮沈依依的一樣,需等三年國喪之後才能大婚。
他們在前面熱熱鬧鬧,嬴黎的院子里也不安寧,一群嬴氏的小媳婦都圍著她說話,生怕她孤單寂寞。
嬴黎安靜的聽著她們聊,心裡暖洋洋的,在她的印象里,從未有過一家老小都為自己高興的場景。
這一日過得越發熱鬧,雍王高興的都喝醉了,嬴岐也被灌醉了。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丞相夫人來過來嬴黎的院子里,把婚書與聘禮單子給她看,昏黃的燭光讓她看起來越發心慈面善:「雖然太后與皇上皇后不是好相與的,但雍王是個好人,晚輩瞧著太子殿下也是個值得託付的。
姑姑先前吃了不少苦,今後便不用在吃苦了,雖說宮牆困人,少不得委屈要受,卻也莫怕,嬴氏在一日,便不會讓姑姑吃苦委屈一日,晚輩知道姑姑要強,可是晚輩們也希望有個人能護著姑姑,姑姑也不必這般辛苦了。」
「我父母走的早,他們也該是與你一般希望我好的。」
「這是自然。」丞相夫人把另一本冊子拿出來:「這是我們給姑姑準備的嫁妝,因宮裡有規矩,不得陪嫁田產莊子商鋪,為此,只能在衣食住行之物上下功夫了,另外,聘禮也由姑姑悉數帶回。」
嬴黎瞧著冊子里密密麻麻的嫁妝,頗為觸動:「這樣一來不是有很多?得兩百多台吧,也太多了。」
「不多,女子出嫁,若是嫁妝不豐厚,日子委屈難過了也沒有底氣,將衣食住行全都打點妥當,即便將來被人為難,也可底氣十足的說一聲不曾吃人家穿人家的,方不低人一等受閑氣。」
嬴黎笑了:「你怕燕靖予對我不好呀。」
「自然不是,但晚輩仍有話告訴姑姑,這夫妻之間也需經營,切忌在怒火衝天的時候做決定說狠話,枕邊人再親,也需記得分寸二字。」她拉住嬴黎的手:「尋常夫妻尚且如此,遑論帝王家?」
嬴黎點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的。
丞相夫人還不知道她要與燕靖予爭一爭皇位的事,嬴黎也就不打算說出來讓她擔心了。
太子妃的事情定下了,楊太后找了雍王還想鬧,被雍王拒絕了,她還沒折騰,就聽說兩江總督的轄區鬧了匪患,燕忱白一時半會兒不能回來,心思立馬就不在燕靖予這兒了。
沒她作妖,燕靖予開始著手改革,嬴黎把自己熬了幾個通才寫出來的摺子給他時,他還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
「什麼東西?」
「好東西,我可要打好招呼,主意是我提的,辦法也是我想的,你就負責傳個話,別想著搶我的功勞。」
他笑了一聲,打開摺子眉頭就是一皺:「你這手字當真很醜。」
「要你管,看我寫的內容就行了,瞎指點什麼。」嬴黎凶了他一鼻子:「快看。」
他一臉無奈,念了出來:「我覺得現在的土地制度不好,得改,建議一...摺子不是這麼寫的。」
「你話真多。」嬴黎上去就給他後腦勺來了一下:「如此簡單明了你還想咋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