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那豬丑的人神共憤
蔡勛驚呆了,他出生平平,災荒年差點餓死,實在沒辦法想象嬴氏的財力有多雄厚。
嬴黎慢悠悠的從後面追上來,蔡勛立馬就縮了頭躲在嬴穹身後,嬴穹問道:「家主知道夏隸在下套?」
「肯定呀。」嬴黎一臉嘚瑟:「我又不傻,那麼明顯還能聽不出來,那狗東西壞得很,他不是想算計我嘛,我偏不上套,急死他。」
嬴穹往她身後的夏隸瞧了一眼,夏隸很明顯是聽到她的話了,卻渾不在意。
嬴黎也沒管他,出宮上馬,等回了暫時落腳的茶樓才說:「法子我說了,事情我也帶頭,但不一定會有人跟著,所以該殺的人還是要殺。」
「這件事,家主不能主動開口,不僅不能主動開口,還要防止有人想把這個鍋栽到家主頭上。」嬴穹想的更長遠。
「我知道,所以我要先把自己立起來,讓所有人都曉得,我是個毫無心機的好人。」嬴黎信心滿滿。
次日上朝,嬴穹就把嬴氏讓與百姓的地契整理好交給了燕王,大臣們全都驚呆了,沒想到嬴氏來真的。
御書房裡,燕王瞧著冊子,心裡很不痛快:「新朝初始,嬴黎便處處出風頭露臉,此次更是讓出嬴氏一半田產,朕聽說,朝中已經有不少人在議論嬴氏心懷天下了。」
「嬴氏財力雄厚,這一半田產對他們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夏隸很平淡:「嬴黎的所作所為,目的就是拉攏人心。」
燕王抬眼:「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夏隸明白:「皇上,嬴黎所言也有可取之處,如今天下的田地大多都在權貴手中,這些人佔據了大部分的糧食,賦稅也要經他們的手再到朝廷,瞞報謊報便可省下一大筆。
天下貧苦許久,如今他們手裡大多也是有田無糧,即便朝廷削減賦稅,獲利最快的也是他們,國庫並不會迅速充裕,要想儘快恢復民生,只怕還是要與權貴們作對。」
「此事朕也想過,即便他們願意像嬴氏那樣讓出田地,也不過爾爾,誰捨得將自己的萬貫家財全部掏出來呢。」燕王無奈輕嘆,抬眼暗示。
小野豬精立刻就把他不願意親口說的話說出來了:「這事簡單,殺幾個大戶,抄家流放,他們的田地不久充公了嘛。」
「胡說八道。」燕王假意呵斥:「此舉會失了民心的。」
小野豬精趕緊認罪求饒。
夏隸思量不語,誰都知道殺權貴搶田地是最快的法子,而且,在他的計劃里,這個主意應該是嬴黎說出來的,她說出來,罵名她背,燕王阻止無力,即得好處又得好名。
可偏偏,嬴黎不說,還率先讓出嬴氏的田地,把所有的問題都丟給他們了,讓他們自己去做惡人。
事情就難辦了。
「此事的確會喪失民心。」夏隸先說了壞處:「但卻能解燃眉之急。」
燕王輕嘆:「可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讓別人去做惡人,最好這個人勢力大,敢挑釁他,他才能裝可憐博人同情。
無疑,這個人必須是嬴黎。
「容臣想想。」夏隸並沒有拒絕燕王,畢竟他也是這麼想的。
除了嬴黎,誰也背不起這口黑鍋。
他出宮登車,途經嬴黎落腳的茶樓,突然發現客人極多,挑簾細看,就見進店的大多都是鄴城周邊的權貴。
「停下。」夏隸急忙下車,稍稍一陣猶豫走了進去。
店裡的人算不得多,卻也不算少,他在角落裡落座,聽了一會兒才知道這些人都是來找嬴黎的。
嬴氏將一半的田產充公,這讓太多人心慌,個個都來打聽事情是真是假。
嬴氏勢大,輕易不與旁人結交,想從別處打聽他們家的消息難如登天,如今嬴黎身居侯位,嬴氏子弟入朝為官者眾,正是炙手可熱的新貴,這些權貴可不敢得罪嬴氏,只能來示弱探口風了。
店家很勤快的送上茶水,不敢有半分敷衍。
沒一會兒,嬴黎從樓上下來了,所有人都趕緊起身見禮,她也抱拳還禮,根本不端著架子,示意大家都坐下,她踩在稍高的樓梯上看著眾人。
「侯爺。」有人按捺不住率先開口:「聽聞嬴氏將幾千畝田地充公,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嬴黎點點頭:「真的,怎麼了?」
一群人大驚失色,都有些慌了。
又有人忙道:「侯爺明鑒,我等的家業比之尋常人家尚有富餘,但萬萬不敢與嬴氏相較,我等雖有報國為民之心,可有心無力,這幾千畝田地,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的呀。」
「是呀是呀...」
好些人附和著賣慘,一個個生怕被嬴氏壓著傾家蕩產。
嬴黎笑了:「嬴氏給嬴氏的,不與你們相干,嬴氏不是霸道人家,並非逼著你們一塊,天災人禍二十年,大家的日子都難過,縱使權貴,只怕也是吃糠咽菜的熬日子,我哪能給你們火上澆油?」
這番話說得好些人鬆了口氣,心裡的擔憂也落下不少。
「我是武夫粗人,漂亮話不會說,諸位也別笑話我,如今中原大地滿目瘡痍,大家憂愁的都是糧食,真金白銀在家裡都堆爛了,卻怎麼也花不出去,與廢銅爛鐵無異。
縱有千百畝土地,卻無一粒糧收,其實與荒地沒什麼兩樣,現如今朝廷要休養生息,恢復民生,其根本問題就在於百姓沒有田地,皇上與我都為此深為發愁,我是個女子,心軟,也不是顧家的賢惠人。
為此,我自作主張將嬴氏手中數千畝田地充入國庫,好讓朝廷可以合理分配這些田地到百姓手中,也讓百姓的日子有個奔頭,給他們一條活路,雖說杯水車薪,但也儘力了。」
一群富紳面面相覷,拱手稱讚:「侯爺仗義啊。」
「話別這麼說,我如今舔居高位,若不回饋百姓,豈非尸位素餐?」嬴黎走下來,認真看著他們:「但你們不必擔憂,如今世道艱難,先將自家顧好最為重要,得了富餘再恩施百姓也不遲,嬴氏絕對不會慷他人之慨。」
他們越發放心了,一個個感激涕零。
嬴黎虛扶了就近的幾人,順勢說道:「如今總算是止了戰火,我等有幸活到今日,也是老天庇佑,不求傾盡家財救國救民,但求諸位寬待百姓,以長遠計。」
「我等必定。」一群權貴很給嬴黎面子,個個都答應了下來。
聽到這裡,夏隸就知道把黑鍋栽給嬴黎的事沒戲了。
他起身離開,嬴穹等人這才發現他,眉間微皺,再看嬴黎,她得意挑眉,似乎早就知道夏隸來了一般。
想給她栽黑鍋,做夢去吧。
嬴黎安撫權貴富紳的事很快就傳開了,嬴氏的確將數千畝田地充公的消息也隨之傳開,嬴穹這個戶部尚書立刻上書現將現有的土地分給百姓,但摺子被燕王扣住了。
沒能算計到她,燕王心裡很不開心,他靠在御書房的龍榻上,手裡拿著一把竹牌,牌面上寫著如今大周最為富足的幾戶權貴,嬴氏首當其衝。
王皇后將茶水放在桌上,往他手上的東西掃了一眼,說道:「如今嬴氏乃仁義典範,只怕動不得,皇上三思才是。」
她憑著願意陪燕王同生共死的情分,順利冊封為後,但燕王依舊寵愛美貌的雲姬,封了雲姬為貴妃,且至今都不曾立太子,完全無視王皇后所出的小野豬精兄弟倆,這讓王皇后甚為擔心。
所以,王皇后對於朝中的動向十分在意。
「仁義典範?」燕王語氣陰沉,對此極為不喜:「嬴黎踩著朕博得好名,當真可惡。」
王皇后恭敬的站在一旁:「嬴黎囂張至此,大王仍舊厚待,百姓只會感嘆大王心胸寬廣,鄙夷嬴黎小人行徑。」
燕王瞧了她一眼:「皇后對如今的局面可有主意?」
「臣妾一屆婦人,如何知曉這些?」王皇後知道他很提防自己,所以回答的不急不躁:「但臣妾正要與皇上稟報一事,如今,宮中的妃嬪多了,首飾衣料,衣食住行,沒有不花錢的。
臣妾算了算,不過半個月,單是後宮花費就有數萬兩,臣妾與大王患難夫妻,知大王創業艱辛,這一筆筆的銀子花出去,只怕會捉襟見肘,為此,臣妾想要在後宮行節儉之風。」
燕王的臉色這才稍稍好轉,他故意琢磨了一陣才說:「皇後到底與朕是結髮夫妻,事事為朕思量,只是如此豈不委屈的皇后?後宮總是要修葺一新才是。」
王皇后低頭一笑,心裡知道他哪裡是怕委屈了自己這個半老徐娘,分明是怕委屈了那些年輕妃嬪。
登基稱帝之後,燕王又收了不少小姑娘入宮,否則,後宮花費也不至於這麼大。
「大周萬世基業,皇上千秋鼎盛,不過暫行節儉之風,來日必有享福的日子,後宮做表率,便是皇上以身作則,大臣們必定越發敬服皇上,因時制宜,皇上無須挂念臣妾。」
燕王笑了:「皇後果然識大體,既如此,朕如何會不準呢?」
王皇后含笑,餘光微抬,就見燕王將嬴氏的竹牌放在了桌上。
她從御書房出來,立刻吩咐身邊的嬤嬤去給嬴黎傳消息,讓嬴黎進宮來見自己一面。
棲鳳殿這個地方嬴黎算不得很熟,但進門還是驚到了,燕王的後宮雖然定下許久,但都住在不曾修葺過得前朝舊殿,多少有些潦倒滄桑。
得了嬤嬤傳召進去,裡面的陳設很少,也都是前朝舊物,王皇后穿著樸素,迎面過去扶住她:「你我之間便不必如此多的規矩。」
嬴黎沒吭聲,她和王皇后真沒什麼情分,無非是投靠燕王的時候年紀太小,王皇後知道她厲害,想認她做乾女兒,好讓她死心塌地的給燕王賣命,但燕王不答應。
嬴黎不清楚燕王為什麼不答應,但王皇后對她依舊很好,完全把她當做不懂事的小孩子,有好吃的野果都想著留給她,也會將燕王賞的肉讓給她。
這些東西算不得重要,但在飢荒年月卻無比珍貴。
所以,嬴黎並不怎麼討厭王皇后。
王皇后拉著她坐下,一雙眼睛將她仔細打量了一番,笑道:「都說你去了一趟南越后不一樣了,本宮瞧著,卻是懂事穩重了不少,不像從前毛毛躁躁只曉得闖禍。」
「先前給娘娘惹了不少麻煩。」嬴黎拿不準王皇后找自己的目的,回答的很客氣。
王皇后拉著她的手:「你與大王的事本宮都聽說了,本宮理解你,功高震主,總要自保才是,安國公他們變著法子的算計你,你要是上鉤了,便會牽連嬴氏,若是嬴氏倒了,憑你的相貌,還不得被那群豺狼虎豹似的男人糟踐死。」
嗯?
嬴黎驚訝,這女人腦子沒病吧。
「本宮當真是羨慕你。」王皇后笑意里多了幾分落寞:「當初你圍城,皇上幾欲自絕,本宮顧念夫妻情分願意與他同生共死,雲貴妃卻怕死不從,誰承想如今,皇上最寵愛的還是雲貴妃。」
嬴黎看著面前這個找自己吐槽的女人,直接說道:「疼你的男人是捨不得你一塊去死的,能答應你跟著他一塊去死,八成是對你沒感覺。」
王皇后一噎,心裡還真涼了幾分:「還真是。」
「不過,娘娘也不值當赴死,你若出了事,沒了讓皇上顧念的結髮之情,不是讓雲貴妃的孩子壓過你的孩子?」嬴黎打量了她一陣:「小野...咳!你的兒子跟著皇上南征北戰,雲貴妃的兒子還是個孩子,娘娘就捨得將這些東西拱手相讓?」
她直白的拆穿王皇后的內心想法,王皇后的目光登時意味深長起來:「你當真是懂事了不少。」
「沒辦法,如今身處朝堂,總不能想以前那樣無所顧忌,臣總不能吃軍功老本吧。」她齜牙樂,端的是一副天真無害模樣。
王皇后認真打量了她一番,也不賣慘了:「若是我兒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了,皇上春秋鼎盛,憑他那點軍功,如何能讓皇上立他為太子?」
「嗯...娘娘不如把希望放下你的小兒子身上?」嬴黎很委婉的提醒。
要是她記得沒錯,小野豬精想占自己便宜被自己宰了,最後當上皇帝的人是燕王次子。
王皇后不解:「行書?」
「嗯。」嬴黎對燕行書印象不深,和他哥小野豬精比起來,燕行書什麼都不出眾,長得丑,武功差,念書差,性格弱,燕王討厭他,很少把他帶在身邊,以至於很多人都不認得他。
王皇后覺得嬴黎在逗自己玩,她太清楚自己的兩個兒子誰更有前途了。
「如今天下安定,再也不需要帶兵打仗了,武力作用不大,連我都開始費心思搞權謀了,娘娘還覺得勇猛無腦的大殿下未來可期嗎?」嬴黎說的很直白:「韜光養晦者,才是龍潛深淵。」
王皇后若有所思。
嬴黎反過來拉住她的手勸道:「雲貴妃憑藉的無非是皇上的寵愛,娘娘可是原配正妻,如今朝中多少人受過娘娘恩惠,娘娘乃臨郡王氏出身,雲貴妃一個鄉野歌女出身,你二位天差地別著呢。」
王皇后心中豁然開朗,確認自謙:「我娘家人丁不旺,如今也不過是娘家哥哥封了國舅罷了,於朝中並無助益。」
「這又如何?」嬴黎笑了:「如今朝中大臣一半都出身世家,誰能接受一個歌女的孩子做自己的頂頭上司?」
王皇后微微一愣,看著她到是和藹了不少。
自棲鳳殿告辭出來,在宮巷裡就碰上了老白,嬴黎立馬打了招呼。
「侯爺怎麼進宮了?」老白穿著一身太醫官服,體面了不少。
嬴黎朝棲鳳殿的方向示意:「想要拉攏我呢,被我忽悠過去了。」
「原來如此。」老白跟著她溜達:「開國不過半月,前朝忙著,後宮也沒閑著,雲貴妃盛寵,皇後娘娘有了危機感。」
嬴黎攏著手,瞧著熟悉的宮巷心裡多少有些感慨,但嘴上卻說道:「我覺得大可不必,寵妃終究是寵妃,年老色衰后就不值錢了,皇后要是聰明,大可多尋些美貌女子入宮分寵。」
「侯爺連後宮之事都有法子?」老白揶揄著笑起來:「看來話本子沒少看。」
嬴黎笑盈盈的搖搖頭:「這到不是話本子上學的。」
這可是她從楊太后算計嬴袖那事上學的,只是,楊太后的處境比王皇后好太多了,畢竟她有燕靖予這麼一個孫子,而王皇后沒有。
「如今後宮的妙齡女子還少嗎?多少人明裡暗裡的給皇上送美人,一個個十幾歲的姑娘,侍寢時被嚇暈過去的不少,這些日子太醫院的安神湯供不應求。」
「哈哈哈!!!」嬴黎無情爆笑,發現自己笑的太張狂了,趕緊捂住嘴憋紅了臉:「我理解她們,那豬丑的人神共憤,偏偏沒有自知之明。」
老白斜眼:「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想位高權重。」
「這要是不往上爬,很容易被當豬宰了的好吧。」嬴黎哼哼:「不過,老燕家後人長得都不錯,一個個眉清目秀俊秀非凡。」
老白一愣,目光驚恐,腦子裡全是小野豬精們的尊榮。
他趕緊摸摸嬴黎的額頭確認她沒發燒,這才掩嘴湊近壓低聲音:「侯爺,你是瞎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