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哪兒來的
顏珏平靜著的看著它們在半空飛舞而去,無法挽留,輕者自輕吧。
堂堂的顏珏遇到這種事,要是在以前一定會火冒三丈,現在沒本事了也就沒脾氣了,精力不夠更沒必要,發多大的火氣最後耗費的還是自己,而且觀眾就是一個老大,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
他想起外婆的話:有時候不得不承受生活的艱難,它不許你停下。
可是風,早晚我要凌駕在你的上邊!
天色越來越陰沉可怕,黃昏的苔原反倒顯的比天上明亮一些了,南邊是他從未去過的大湖,顏珏站在土檯子上一點都看不到大湖了,風在這座土檯子上方刮過,從枯樹枝和蒿草上吹出來的動靜掩蓋了從那裡傳來的任何聲音。
在極北地帶無論什麼季節突降一場暴風雪都不奇怪,顏珏丁靈靈的打了好幾個冷戰,身上的羽絨彷彿一下子就被吹透了。
再去拔太平鳥人的毛恐怕是來不及了,他只是愣了片刻,便默默的拖起一隻沒拔過毛的太平鳥,死沉死沉的,顏珏很吃力,但終於把它拖到敞口巢里。
顏珏把它擋在老大的身邊,再去拖另一隻,拖第三隻,把它們共同組成個夾角,裡面圍著老大。
無論如何,保護老大是顏珏當著外婆的面親口承諾的,他們是同一位女人以生命作賭注換下來的,無論誰都該有一段精彩的生命之旅,此時就連她也在看著自己。
敞口巢里擺滿了,此時顏珏已經很累,媽的天空中果然很不正常的飄下來雪花兒。還有十一隻帶毛的太平鳥人,全都得利用起來,不然等到明天早上,顏珏和這些太平鳥人都要凍的硬綁綁的,老大也好不到哪兒去。
至少要堅持到外婆到來。
顏珏想在巢外邊再碼一圈兒鳥人,下層得碼的寬一點,然後再往上邊碼第二層,最後上方最好再橫上兩隻,那可就太理想化了。
碼第二層的任務幾乎又是不可能完成的,更不要說還要加一頂蓋子,可是不做不行,顏珏忙碌著,忽略了所有。
有一隻不速之客悄然飛到了土檯子上。
又是從遠方趕來的,顏珏從對方的氣息上判斷沒有威脅,也不是來搶食,來人落下來之後顧不得說話,竟然立刻熱情的幫著顏珏抬那些太平鳥人。
顏珏累的不行,一邊幹活一邊打量她,原來是個漂亮姑娘。
她和顏珏差不多同樣的身高,年紀比顏珏大,披了一件灰色的燕尾風衣,兩支翅膀既修長又彎曲,頭頂上還豎著一撮兒漂亮的黃羽毛。
她很賣力氣,用嘴叼住太平鳥人的翅膀,半飛半跳的在上邊拽,顏珏在做事的空隙里她才說,「我是從南方來的,那裡簡直是熱的太反常了,可是第一次到這裡眼看又要下雪,讓我到哪兒去休息呀。」
顏珏氣喘噓噓的,居然沒想起客氣一下。
她的上體深灰,飛羽上有八道淺灰色橫紋,烏黑的大眼睛上塗抹著黑色的眼影,下身淺灰還飾著白色的鱗紋,有一雙小巧的紅皮靴,「那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幫你做活,要下雪了晚上能不能允許我借宿?」
顏珏說,「你是鳳頭樹燕,留下來吧沒問題。」
她又高興又驚訝,一開口總是帶著「恰恰」的尾音,好像在說「砌啊砌啊」,她對顏珏說,「你怎麼認識我,我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你就叫我燕姐姐好了。」
一座以舊巢為基礎的、用太平鳥人砌成的敞著口的堡壘聳立在蒿草叢中。
雪下起來了。
風吹著雪花從天而降,這是初夏,但暮色籠罩的荒原上逐漸變成了白色。
這座舊巢原本可以容納大大小小四口人,裡面還算寬敞,四周被太平鳥人圍了個嚴實,一般的風也吹不走它們,美中不足就是上頭沒有蓋子,一隻大太平鳥以兩人合力都搬不上去!
這種簡陋的設施在下雪時保暖作用很有限,雪花會直接落到老大身上,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是有些差距,做不到的事顏珏也不沮喪。
可是燕姐姐幾乎沒想就對顏珏說,「我有辦法!」
顏珏看著她飛起來,去巢那邊叼住了兩支蒿草的尖梢兒,把它越過巢口的上方拉到對面來,然後對他說,「你快搬多餘的鳥人把它這端壓住。」
顏珏立刻明白了,真是個好主意!
為了隱蔽,這座巢當初就建在一片高高的蒿草叢中,這些褐色的細長蒿草都是去年生的,莖桿都是空的了。
他立刻協助著做起來,把四周的蒿草一根一根的拉往對面壓住,很快巢口上就有了一片蒿草編成的網,經緯很密。
當他以為完事的時候,誰知鳳頭樹燕鑽進去以後說,「你別進來。」
「為啥,這裡是我家。」
「這次兄弟你可以把鳥人的毛薅下來遞給我了,我們得把巢里塞上些,不然不白搭了好東西。」
又是個好主意,這些紅羽毛塞到裡面不但能保暖,最上邊的草網還能防止它們再被風吹走,羽毛還能托住草網,估計雪大一些也壓不塌草網了。
顏珏立刻行動,這次的勁頭很足,他邊干邊說,「你怎麼這麼聰明。」
這隻燕子接了他遞進去的紅羽絨,在裡面轉著身子先將它塞到老大的底下,然後是四周,一邊忙一邊對顏珏說,「在南邊的大海邊有成片的森林,有的地方又細又長的軟藤子一直長到樹上再垂下來,我娘就是這麼做的,不然我哪兒懂。」
顏珏一邊拔毛一邊問,「你娘呢?」
這句話不該問,這位燕姐姐聽了就把活丟下了,對顏珏說,「我們飛到半路時,我娘被魔族人捉住了,一隻很高的竿子上看起來很平常,誰知上邊抹著黏黏的東西。」
顏珏知道,她們中了魔族設下的一種封印,「你娘這是被膠殄黏住了。」
燕姐姐幾乎哭出來了,說,「本來是我被黏住了!」
顏珏不再往下問了,魔族以膠殄捕鳥雀,如果明明有雀中了招還有雀撲而噪之,那麼一定是幼鳥先被封印了,而成鳥捨身去救幼鳥。
顏珏居然沒什麼合適的話去安慰她,巢里塞滿了紅羽毛,他還不進去,又把一隻太平鳥人大卸八快,碎肉給她丟進去,「吃吧。」
一小塊一小塊的鮮鳥肉,還有短暫發酵后略帶醬香味道的魚肉和鼠肉,燕姐姐毫不客氣,這真是一個非常令人感到踏實的夜晚,她很快就不難過了。
顏珏從外面鑽進來時,燕姐姐身子埋在一團紅絨中,只露著一張臉蛋兒也紅撲撲的,她嘴巴下方直到脖子里有全身唯一的一片杏紅的羽毛,兩人中間隔著老大,她吃著醬香魚肉對顏珏說,「自從飛到北方來,我還從未住過這麼好的房子有這麼多的食物。」
顏珏問,「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燕姐姐說,「天氣一好我就得離開,我得去找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