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超低空

剛才他在疾速俯衝時，頭腦中產生的強烈眩暈感其實並沒什麼神秘之處，只是在情急之時被他給忽略了，其實原因還是出在顏珏的這副嘴上。

可是他現在沒心情考慮這個事，先去巢里看了看老大，這傢伙波瀾不驚的樣子已經算不上正常了，燕姐姐的表情其實也是這個意思，連老二老三都出殼了。

燕姐姐很勇敢，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面對著一隻兇狠的灰背隼，她毫無還手之力，居然沒丟下老大自己跑，顏珏由衷的對她說，「還得謝謝你，我可就剩這一個親人了！」

燕姐姐說，「剛才我和老大是互相壯膽，我想到逃跑了，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有這座土檯子、這座被我們拆來砌去的巢、你、老大對我沒有惡意，可是你的話很奇怪，你不是還有外婆和老三么？還有我。」

顏珏不由的再度悲傷起來，不管他的力量是渺小還是強大，他也需要親情。

聽了大湖那邊的情況，燕姐姐感覺太不可思議，「顏珏，你想怎麼辦？」她終於承認了這個小鴨人的響亮名字，貼切不貼切先放在一邊。

顏珏說，「一天見不到外婆和老三，我就一天不是顏珏！」

燕姐姐說，「那我叫你什麼好呀，乾脆就叫你老二好了。」

事情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完了，顏珏感覺這件事情真是太奇怪！如果沒擔心燕姐姐和老大，顏珏不會這麼匆匆的由大湖返回來。

灰背隼的出現是一場虛驚，如果顏珏沒及時趕回來，虛驚也可以轉成真正的危險，總之土檯子上簡直越來越不安全，燕姐姐寧願去大湖周邊打探情況也不想獨自一人守著老大了，這個責任太大。

顏珏說，「我們搬家！去大湖！」

燕姐姐考慮著，顏珏的決定倒是不錯，她很細心，「老二，可是我們的家不好搬呀，老大是這個樣子，我們怎麼才能把他搬動那麼遠，還得輕拿輕放。」

顏珏的名字在她嘴裡這麼快就改過來了，他聽著倒是不彆扭，本來兄弟三人中他就排在老二，還省得燕姐姐每次一叫顏珏就噁心，破壞這個名字在她心幕中的高大威猛形象。

她只要一叫「老二」，顏珏感覺著冥冥中就像是在給失蹤的老三提醒——還有個二哥沒忘記他。也是在給老大鼓勁兒讓他抓點緊——老二在外邊呢。

另外還有個更緊要的原因，對於這次大湖的鴨人集體失蹤事件，顏珏始終感到不可思議。

在這之前，族長領著他們在大湖住了不是一兩天了，要是有一個鴨人發生危險整個鴨族恐怕早該叫翻天了，蹊蹺就是發生在大湖墜星事件之後，燕姐姐深更半夜跑到大湖上大喊「顏珏」和「朱雀」。

顏珏都快魔症了。

搬家的事被他一提出來，姐弟兩個的腦筋便圍繞著搬家來展開，他們看老大，同時也看到了那隻巢，幾乎同時說，「不搬著這隻巢怎麼能叫搬家。」

巢要再加固。

然後還得把老大加固在巢裡頭，不能讓他在裡面亂滾致使重心偏移。

他們把土檯子上的長而柔軟的蒿草拔下來，上次燕姐姐是在巢口上編織草網，這次是把它們編到巢體里，她的主技能就是在樹上編巢，蒿草橫一道豎一道的被她穿進去，結合到本來的經緯里，最後還把巢口加高了。

再去弄來兩根柳樹枝，燕姐姐靈巧的把巢做成了一隻緊固的籃子。

只有老大很不好固定，輕了也不行重了也不行，顏珏對她說，「你坐進去。」

馬上要起程了，燕姐姐跳進巢里抱住了老大，臉上滿滿的未知的興奮，好像他們這次去大湖不是勘察鴨人失蹤的原因，而是回娘家，「你拖著這些能飛動嗎？」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剛才拉升的時候顏珏感覺到，他的兩隻翅膀上力量又成倍的增加了。僅有的這一次拉升也給了他寶貴的經驗：只要是鳥人都該知道飛的越高越省力。

而這次搬家不可能像上次那樣擦著雲彩飛了，要盡量的飛低一些，不是招搖不招搖的事，而是事關著老大的安全。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燕姐姐抱住了老大，聲調兒裡帶著期待的甜味兒。

顏珏跳起來拿兩隻腳緊緊的抓住籃子的提手，雙翅奮力扇動，一股強勁的升力馬上產生了，籃子拔地而起，忽忽悠悠的從土檯子上移了下來。

超低空飛籃。

他們擦著地面上一叢叢低矮的蕨類植物向前飛行，萬一出現什麼意外，迫降時這些蕨類也能作個緩衝，在草叢裡刨食的地鼠四下逃躥，籃子「呼」的一下從他們頭上飛過去了。

飛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時，顏珏不得不停下來喘氣，地面上的氣流是所有空域中最不穩定的，飛起來也最耗力氣，別說還拖著個大傢伙。

燕姐姐和他同時看到了一個身影正在一瘸一拐的從很遠處經過，他垂頭喪氣的把尾巴拉在地上，走路也不往兩邊看，不然就發現他們了。

顏珏蹲在籃子旁邊用很小的聲音說，「是狐狼，不知是哥哥還是兄弟！」看來這頭狐狼是墜星事件中的倖存者，而且腿負傷了。

等狐狼走遠了，顏珏拖住籃子再次起飛。

短暫的休息之後再次起飛時，來自翅膀上的酸麻感比上次更快的到來了，讓人忍無可忍，如果被感覺綁架著馬上停下來，那麼下一次他將飛的更短一次比一次短，顏珏盡量堅持著，直到酸麻感漸漸的消失了，已經又飛過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在幾株極地柳底下降落休息時，燕姐姐在籃子里說，「我真沒想到，老二你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和耐久力。」

在大湖邊，他們借著岸上的草叢掩護，停下來休息，接下來就要飛越湖水去島上安家了，顏珏在湖水裡看不到瘋狂撕咬，水面又寬闊又平靜的映著天空，蒲草叢生的湖心島反倒像是浮在半空中。

這麼好的生活地點，島上不必時時擔心神出鬼沒的狐狼，然而一個人也沒有。

顏珏選擇了那段最窄的水面，擔心水中會有粗壯兇狠的狗魚突然躍上來，他採取了半高空飛越，一眨眼就過去了。

那隻灰背隼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了，在湖心島更高的上空盤旋。

顏珏看了他一眼，發現灰背隼好像被北邊天空的異象吸引了。大白天的，在最北方遙遠的地平線上竟然騰起了一縷縹緲的極光，正在無聲的暴漲到空中。

這東西在白天幾乎不能見到，顏珏忍著心中極度的詫異，拖住籃子匆匆飛到了湖心島的中央一帶，將它穩穩的放在濃密的蒲草叢中。

旁邊就有並排的兩座空鴨巢，裡面鋪的蒲棒絨絮也是嶄新的，這裡的蒲草比他們那座土檯子高太多了，如果灰背隼的眼睛沒一直盯著他們，相信此時已經失去了目標。

但是那縷極光已經飄到了半空，逶迤的朝大湖上方伸展過來，再瀰漫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