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悲慘的幻覺
第18章18、悲慘的幻覺
起初,我是抱著「玩票」的心態入行,隨著學習深入,掌握要領越多,我對天地敬畏之心也是越發深厚,我開始相信,冥冥之中,總有一雙眼睛盯著每一個人,無論你聰明、狡猾、奸詐,都無法躲避這雙眼睛的凝視。
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在我「出車周年」慶頭一天夜裡,我特意看了星象,只見「亢金龍」明明滅滅,不停閃爍,估計第二天有事。
第二天出車后,我是千萬小心,卻還是在回程途中,被一輛吉普車攔住了。
從車裡下來的,是吳安道。
「你小子不抓緊談戀愛,堵我幹什麼?」搖下車窗,我笑問。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是求你來了。」
「咱們老同學,說什麼求不求的,遇到什麼事兒?」
「是小燕家裡的事兒,她爸前些天在市裡『天水街』盤了個門面,開業后沒多久就招了賊,偷點東西啥的都不算啥,關鍵這個賊還往散裝茶葉里倒水,這不是缺德嗎?」
「這不是賊,是競爭對手乾的吧?」
「行啊你,腦子真夠快的。」
研究了兩個月的古書,腦子確實比以前靈活,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兒,如今眼珠子一轉就上心了。
「我猜一下,這個人的店面,應該在你丈人店面的正對面,四十多歲年紀的男性,家裡應該有親戚是當地的地賴子,對嗎?」
吳安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道:「楊闖,你也太可怕了,都是怎麼知道的?」
聽著很玄乎,道理很簡單,因為「天水街」是本地最繁華的街市,區域做了詳細規劃,食品飲料多在外圍區域,而「天水街」二期剛建成不久,吳安道的岳父必然拿了二期門面,所以成為一期「原住民」的競爭對手。
至於說對方年紀、親戚中有「地賴子」的推測,是基於「偷盜、往茶葉里澆水」這類耍陰招的行為,怎麼看,都不像是年輕人、或是「混家」會有的行為。
以我現在的「江湖地位」,只要打個電話,就能找一堆人把對方門堵上,可這麼做治標不治本,只能是另外想辦法了。
回家后把車停好,我獨自一人打車去了天水街。
見我只有一人到場,吳安道連連擺手道:「那傢伙一米八大個,還有兩個地賴子親戚做幫手,就這麼去,沒有威懾力。」
「你真當我是黑社會的,幫你打架呢?有事兒談事兒唄。」說罷,我也不用他帶路,徑直朝一排店面中,唯一一家茶葉店走去。
如果我知道店主生辰八字,就能簡單測算他今日運勢高低,從而找出一些對付他的辦法,現在只能隨機應變了。
和周圍店鋪不同,他把牆邊、窗戶能拆的都拆了,最大程度展示種類繁多的茶葉,從貨品的賣相,他確實用了心,生意也很好,相比之下,吳安道岳父的門面就顯得門頭小,毫不起眼。
生意已經「完斃」對手,還要「趕盡殺絕」,可以判斷,這個人絕對是那種小雞肚腸、且喜好競爭的人。
走進店裡,只見一名身如鐵塔般的壯漢,很熱情的上前打招呼道:「小店新茶剛上市,老闆……」
「你好,我是對麵茶葉店的親戚。」
壯漢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他挺起腰道:「什麼意思?」
「別誤會,我不是來鬧事兒的。」
「鬧事兒?」他打量我一眼,冷笑道:「我還真不怕。」
「是,我這副小身板,肯定不會對人造成威脅,我來是想說說道理。」
「我憑什麼跟你說道理?就因為你比我矮?」此言一出,他和兩名店員幾乎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稱呼?」
「哦,我姓『爹』。」三人笑的更厲害了。
我就是涵養再好,也有些上頭了道:「你是不是小腦萎縮了?」
「MLGB的,我打死你。」他舉起飯缽大的拳頭,只見無名指上的金戒指寒光閃閃。
我心念一動,道:「你還想不想找媳婦?」
他頓時僵住了,保持著出拳的姿勢一動不動,就像即將打出「天馬流星拳的星矢」。
我就是為了震懾他,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足足過了兩三分鐘,壯漢放下胳膊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沒有哪個女人,會給丈夫挑選如此俗氣的婚戒,而且這戒指明顯很新,應該才買不久,但是看他一身華而不實的服裝、滿店的方便速食食品,肯定是個介意大齡未婚、卻沒有老婆的光棍漢。
平心而論,壯漢身高體壯、儀錶堂堂,加之開店多年,經濟不會差,只是小雞肚腸的性格,必然造成情感之路坎坷不順。
《神觀不語》是觀人、觀事、觀物的技巧,掌握之後,可在細節處尋找破綻,從而窺探出被觀察者的隱秘信息,我「一擊即中」,甭提多開心了。
「我怎麼知道的,憑什麼告訴你?」我也學他。
「你……」他用胡蘿蔔粗細的手指撓了撓頭道:「之前是我不對,不該說那些粗話,可是……」
「你這個人,心眼可配不上體形,一遇見同行,就覺得搶你飯碗,難道這天下,只配有你一家茶葉店?」
「是,我錯了,不該使那些壞點子,但是你既然看出我的問題,就應該提些建議,幫助我解決問題。」
他是真著急了。
「我可以幫你,但是你必須去給對面的茶葉行賠禮道歉,包賠損失。」
「我……」他猶豫了。
「戀愛問題,不過是冰山一角,不妥善解決,你會遇到更大的麻煩,比如,那些稀奇古怪的幻覺……」
「高人,您不用再往下說了,我這就去給人賠禮道歉。」說罷,他大步流星朝街對面走去。
之所以知道他有「撞邪之虞」,是因為牆北角貼著一張鍾馗畫像。
做生意的人,不請財神、請鬼王,必然是撞了邪祟。
說起來很玄,其實都源自於細緻觀察,只是尋常人不知內情,一嚇一個準。
我斜倚在店門口,眼看壯漢急匆匆回來,吳道安在他身後,對我連豎大拇哥,顯然,這次又給他加分不少。
「道歉了、也賠錢了。」
「說罷,這些年你談戀愛的艱難。」
「其實我有女朋友。」他嘆了口氣。
「我們屬於青梅竹馬,八歲就認識了,一直玩到二十歲,就覺得非她不娶、她也是非我不嫁,唉,苦命鴛鴦啊,二十四歲時,一個獨眼道士給我兩算命,說是八字相衝、命里犯煞。」
「當時我們也沒信,還把道士罵了一頓,他也沒回嘴,扭頭走了,然後,沒過多久,我爸進山採茶時,被石頭給砸死了。然後是她外公、然後是我奶……反正幾年時間,兩家死了好幾口子人。」
「後來我們去廟上問,和尚說她的命是精鋼劍,我的命是紅纓槍,擱一起就是同歸於盡,所以兩家人不讓我們來往了,可幾十年的感情,哪能說斷就斷,我們就偶爾見個面,聊聊天,然後、然後……」說到這兒,他連連撓頭,頭皮屑就像雪花一樣四下亂飛。
「你見到什麼了?」
「我見到、我見到……」他的面色越發變的陰鬱,嘴皮子劇烈抽動起來:「我死去的三個孩子,繞著我要糖吃呢。」
他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后,整個人虛弱的癱倒在座椅上。
「你們、沒了三個孩子?」我震驚了。
「你誤會了,我們從沒懷過孩子,但是我知道,三個孩子的鬼魂,都是我的骨肉。」說罷,他放聲痛哭起來。
幻覺是假的,但是虛假的幻覺,一樣可以觸發真實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