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散之人

第30章30、神散之人

在我「嚴厲目光」的逼視下，唐友天就像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根本不敢與我對視。

「你這種人，也配稱之為人？」

「行啊，隨你怎麼罵，我都接受，只要你能消氣。」

「我上哪消氣？你個混蛋，和我喜歡的女人待了整三年，你讓我消氣？我恨不能把你一塊塊割碎了喂狗。」

「老大，我確實騙了王菊三年，但是、我沒沾她便宜，相處時，我是以禮相待的。」

「去你大爺的，這種鬼話，我會信嗎？」

同樣的說法，我也聽王菊說過，說實話，雖然感到幾分驚喜，但是心裡並不相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長達三年之久，真就是抱抱而已？

我要信這個，大概就是個弱智。

「我對老天爺發誓……」

「你這種人心裡如果真有老天爺，也做不出這種喪良心的事兒。」

「我、我……」他猶豫了很久，才道：「我其實有病，那個、心有餘、力有不逮。」

「什麼？」我愣住了。

「有哪個男人，會用這種借口騙人，你要不信，我可以當你面展示……」

「行了，越說越不成話了。」

看著唐友天那一副二百五的外形，我覺得極有可能是真的。

「我請來『壓床石』，布設『紅杏局』的目的，就是為了治病。」他沮喪到了極點，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周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顯得更加頹廢。

「你有病不去醫院，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為什麼？」

「我這種病，就算醫院能治，我也說不出口啊，太丟人了。」

「這倒也是。」

確定唐友天和王菊沒有「實質」上的交往，我心情平復了許多。

「家裡我是獨生子，條件也非常好，總不能在我這兒絕了根，唉，真是煩死了。」

「你家裡人，是法器行的？」

「我家裡人是做地產的，不過我爸認識幾位大師，這塊『壓床石』就是其中一位為我請的。」

「這個人，到是有點本領。」

「有個屁的本領，還不是被你破了。」

「咱們的事兒，就算過去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唐友天調轉他黑乎乎的冬瓜腦袋，對我道：「老大，我肯定不敢再碰王菊了，但是我找別人治病……」

「別總把治病掛在嘴上，那不是你用來坑人的借口。」

想了想我又補充道：「但是病必須得治好，要不然你去外地醫院治療，不就沒人知道了？」

「這裡對我而言就是外地，我不是怕人知道，而是開不了口、開不了口你懂嗎？」

他加重了語氣，我心裡微微一動，左尋右找來一塊小石子，在地下寫道：「你的毛病，是不是撞了怪事兒所致？」

由小娟的遭遇，我知道一旦「撞上靈客」，它會使用很多匪夷所思的手段，阻止人說出真相。

唐友天卻擺擺手道：「我不懂「撞了怪事」是怎麼一回事，我的毛病也不知道怎麼來的，成年之後，但凡想要和人有點親昵舉動，就會有個男人，在我耳朵邊狂喊，而且是扯著脖子、喊的撕心裂肺那種，就算身體再好，遇到這種狀況，也沒心思『辦事』了。」

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道：「醫生也是按常規方法治療，誰會相信我說的話？」

「你說的這個男子，喊的什麼話？」

「聲音太響，聽不清，這些年斷斷續續聽懂了一些，說是某某菜市場，豬腳3．5一斤。」

「搞笑吧，這種話需要扯著嗓門喊？」話說出口，就覺得不合適，別人因此受苦，你卻暗中笑話，豈是「能人」所為。

我趕緊找轍道：「無定式，才叫怪事。」

「大師說，身無異兆、時常聽見陽亢之音，是我正陽過強、正陰趨弱，必須滋養陰元，才能恢復常態。」

「所以，你天天摟著女人睡覺，就是為了解決陰陽失調的毛病？」

「很可笑對嗎？可我就是遇到這種可笑的怪病，只能用荒唐可笑的手段解決。」

「有效果嗎？」

「聲音時響時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說罷，他用力撓了撓頭，顯得很是煩躁。

「要不然，咱兩做個交換，你把壓床石給我，我想辦法替你治好毛病。」

「治我的毛病？你確定？」他滿臉的不相信。

我已經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以《神觀不語》中的識人之術略加推算，道：「你是八字眉頭的金刀之命，從小不喜食素、偏好激烈遊戲、幼年時便知毆打玩伴、成年後，更是輕易暴怒，吃了不少性格方面的虧，我說的對嗎？」

「你……」他愣愣望著我好一會兒，才道：「確實沒錯，你別看我個子矮，打架從來不慫那些大孩子。」

「你確有陰陽失調之狀，但耳邊激亢人聲，與此無關。」

我之所以言之鑿鑿，因為算定了唐友天絕非「招鬼之體」，且「命宮星耀」正值旺年，貿然行「陰陽協調」之事，恐怕有害無益。

當然，我並非輕易相信唐友天說的話，而是，他所遭遇到狀況，我不是第一次聽說。

早在七年前，我的一個本家親戚，因為心臟病發，送去醫院搶救，之後，他就產生了「幻聽」癥狀，只要進入醫院，耳旁就會突然出現爆喝之聲。

因為常年接受的教育，他壓根不信「神神叨叨」的事兒，自認為是精神出了問題，於是托關係找人，治療「幻聽」，結果一治三年，幻聽非但沒有消失，還出現了幻視。

他產生的「幻視」，就像嚴重白內障的視覺效果，眼前一片白蒙蒙景象，所有物體都顯得非常模糊。

走投無路，他找到了我爸，諮詢到底是什麼狀況？

我正好在場，整個過程記的清清楚楚，老爸也沒說啥玄而又玄的話，指著天井，讓親戚去曬太陽。

那可是三伏天，這種天氣里曬太陽，鬧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但是老爸態度也很明確：信我，你就曬，否則，另請高明。

於是，這位親戚只能坐在院子里，曬夏天的陽光，老爸也不給他喝水，眼看著他滿頭大汗不聞不問，也不許我們幫他。

直曬得他面色通紅、東搖西晃，才將人攙回屋裡，降溫之後，老爸問他什麼感覺，親戚回頭朝院子望去，說：在進屋一瞬間，他似乎自己看到了自己，不過，只是一眨眼功夫，幻覺便消失了。

老爸告訴他，人只有在精神極度懈怠時，才能發現自己魂魄不穩，發生在他身上的「幻聽幻視」，根本在於他的「神」散了。

之所以出此狀況，便是大病之後，體弱精虛所致，只是身體可靠調理恢復，精神需以精元靜養，只是普羅大眾，真懂靜養之法的人又有幾個？

所以老爸給了他一個木魚、一本佛經，讓他每日早起晚睡，各誦經一次，深思佛法、寧靜致遠，三年後，我這位親戚不但恢復正常，並在單位舉辦的論文大獎賽中，一舉奪魁，得到了職務提升。

唐友天說白了，就是神散了，至於什麼原因，可能天長日久，他自己都忘了。

這種事兒絕不能提醒，一旦回憶錯誤，便會對本體造成巨大傷害，除非他自己想到，曾經的人生歷程中，到底經歷了什麼大難。

只見他滿臉憂愁不語，哪有半點可惡可憎，我心裡多少有些後悔，不該出如此重手。

「我是這個世上，最倒霉的人。」他苦笑道。

「你投胎了一個有錢人的家庭，多少人想要你的福分。」

「確實，只不過有情有愛，錢是點綴。無情無愛，錢不過就是紙錢，打發孤魂野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