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牛糞 牛糞
第74章74、牛糞、牛糞
亡魂已然到場。
《鬼言悵悵》對於這種現象有詳細解釋,人死之後,意識不會消失,且會變的更加清晰,這並非什麼瀕死體驗,而是魂魄離開肉體,便會恢復所有記憶,直到進入輪迴。
吳英俊已經成鬼,且心中毫無惡念,否則絕不可能進入佛具店半寸,而他來這裡的原因,只是為了再見孩子最後一眼。
生為惡人、死為善鬼,或是身為善人、死為惡鬼,便是人生人死之常態。
只是陰魂無法與人交流,我只能點燃一炷香,禱告幾句,心內頗為惆悵。
「小姑娘和我一樣,出不去了。」大頭道。
「禍不及家人,王大有連個孩子都不能放過。」此時說來,我心裡異常平靜,因為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看不出來,你小子有點正義感,我以為純粹就是個扯蛋的。」
「談不上正義,最初介入這件事,真是因為多管閑事,當然,也有些盲目逞能,總覺得自己特別聰明,可以輕易的解決這場麻煩,到這份上才明白,我就是個沒退路傻瓜。」
「我腦袋比你大點,理論上應該比你聰明,所以勸你一句,好多事,不是說你沒退路就一定能辦成的,說不定再往前拱就是死路了。」
「如果是你,會選擇幫助無辜的小女孩、還是退出?」
「別問我,我從小就在佛具店長大,就算偶爾出個門,也離不開周圍10米範圍,世上的好事壞事都與我無緣。」大頭苦笑一聲。
我心中好奇,不知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正要問,就見張先才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看見點燃的香,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擺擺手道:「去找我弟弟,他應該可以幫到你。」
我隱約覺得,在「業務」這塊,老爸可能留了一個扣,能和平解決的事兒都由張先才出面,實在繞不過去了,由張道士出面,一僧一道「兩項全能」。
隨後驅車前往神啟道觀,到了目的地正打算敲門,就聽張道士聲音從身後傳來:「來了。」
扭頭望去,只見他背著個笸籮,裡面裝滿了牛糞。
「我去。」暗中抱怨了一聲,下意識退開幾步,他取出鑰匙打開門鎖道:「沒辦事吧?」
「辦什麼事兒?」我被問的摸不著頭腦。
「就是跟女朋友一起,專門辦的事情?」
他問的理所當然,卻把我鬧了個大紅臉,出家人都這麼八卦了?
「我還沒女朋友。」
他看了看我兩隻手,道:「沒女朋友也未必不能辦事兒,如果你在兩天內……」
話是越說越不對路子,我只覺得異常狼狽,趕緊道:「您放心,我這兩隻手乾乾淨淨,啥也都沒做過。」
他這才讓開路,讓我進去。
先是穿過一條極其狹窄的門廊,青磚造成的小道觀古意盎然,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只見所過之處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連廊與道觀相接觸的天頂,是一處傘蓋形的藻井,站在下方,能聞到一股濃郁的木頭香氣。
入口處的木架上,擺著一口銅盆,也不知道他從哪兒盛了一瓢清水,倒在銅盆里。
「清手洗面。」
規矩真多。我心裡嘀咕,仔仔細細洗了手和臉,他遞給我一塊麻布做成的手巾,比燒餅都厚,擦的我皮膚生疼。
「你今天遇著鬼了?」接手巾時,他忽然問了一句。
「就在張叔的佛具店裡,是我一個熟人,剛去世。」
啪嗒一聲,他將裝著牛糞的笸籮丟在我腳邊道:「用裡面的東西擦手擦臉。」
我頓時就怒了,心道:就算我是新人,你也不能這麼編排我。
雖然憤怒,卻也只能強按火頭道:「道長,咱別開玩笑了,從沒聽說牛糞也是驅邪的東西。」
「我沒說要給你驅邪,只是讓你用牛糞擦臉。」
「你……」我深吸一口氣道:「您能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我用牛糞擦臉?」
「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只是想知道,你進入道觀的決心究竟有多強烈。」
這叫什麼邏輯?難道決心是用牛糞衡量的?那學生高考時,是不是也該用牛糞擦臉,以示決心?
張道士卻不管我的感受,看他的神情,如果我不用牛糞擦手擦臉,絕不可能進入道觀。
猶豫片刻,我也豁出去了,用手指沾了一點,正打算往臉上划,就聽他道:「你糊弄鬼呢?」他用手比劃了一下道:「必須得是滿滿兩坨、糊在臉上。」
我是無路可退,只能安慰自己道:這貨既然是老爸收的小弟,總不至於純粹惡搞我。想到這兒,我一咬牙,用手蒯了滿滿兩團牛糞,屏住呼吸,抹在臉上。
雖然閉氣時聞不著味兒,但我總感覺一股股臭氣,順著毛孔往身體鑽,噁心的我差點就吐了。
萬幸張道士沒有限制時長,很快便用一根竹篾將我臉上的牛糞颳了下來。
睜開眼,確定他沒有讓我洗乾淨臉的打算,只能小心翼翼吸了口氣。
說也奇怪,牛糞的味道並不難聞,只是一股陳腐的草味兒,雖然也不算好聞,到也談不上噁心。
「您看我的決心如何?」
他也沒說話,當先走入道觀,我趕緊跟進去,只見道觀最多只有二十平方大小,正南向的供桌上,供奉著一尊狐狸雕像,而且是彩像。
這尊狐狸雕像可太有「喜感」了,只見它人立著,身著一條米黃色長袍,左手還杵著一根拐杖,怎麼看怎麼像「忍者神龜的師父,斯普林特」。
這要不是老爸的關係,我肯定認為此地是用來拍喜劇片的,然而張道士卻對這尊頗為「Q版」的狐仙雕像,恭恭敬敬上了兩炷香,隨後走入後院。
道觀面積不大,但是院子面積不小,估摸著至少有一畝地,院子里擺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收拾的井井有條,一隻胖兮兮的花貓,趴在一堆碎石頭上,懶洋洋的打量著我,也不怕生。
院子的西北角搭著一個灶台,其上乾乾淨淨、不見半點油漬,應該不是做菜之用。
張道士撿來一塊石頭,將我臉上刮下來的牛屎均勻的塗抹其上,隨後用一根鐵鉗夾住道:「你來烤。」說罷,將一堆木屑塞入爐膛,點燃了火。
看來「牛糞糊臉」不是惡搞,我頓時覺得「放下了」。
接過火鉗,小心翼翼的烤起來石頭,這麼做必有原因,張道士沒有指點,我烤的極其小心,只見一陣陣輕煙冒起,牛糞上很快失去水分,猶如一層硬殼,將石頭緊緊包裹。
張道士用手試了試,便熄滅爐膛中的火焰道:「一切都歸於你,千萬千萬要做好。」他表情凝重繼續叮囑道:「待會你將石頭狠狠砸在地上,切記,這一下必用盡全力,石頭落地后必須將表面覆蓋的牛糞,全部砸落,若有一點在附著,那麻煩就大了。」
我忐忑問:「會有什麼麻煩?」
「你得重新在臉上糊牛糞,整個過程再來一遍。」
「您放心,我就是把胳膊甩斷,也要把牛屎殼子摔碎。」我乾脆的道。
老道指著身前水泥地面道:「聽我的口令,數到三時,用力砸。」
說罷,他望向天空,也不顧陽光刺眼,似乎是在觀察太陽方位,過了約莫兩三分鐘,用手點了點我,開始數數。
等「3」字出口,我立刻高高舉起石塊,用盡全身力氣砸在地上,就聽啪的一聲脆響,糞殼被摔的四分五裂,露出石塊,緊接著,我身周一陣陰風騷動,就聽吳英俊細若遊絲的聲音傳來道:「楊闖,你看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