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賠你墳頭
廚房裡,所有人看著淡立在門口的葉文初,眼中是驚艷。
四小姐回家,不是人人都得見了,廚房裡眾人,還是初初見到。
四小姐身材修長,皮膚在昏黃的燭光中泛著瑩瑩的光澤,秀眉杏眼瓊鼻紅唇清雅妍麗,而她的氣質更為特別,多一分則英氣重,少一分則是落入俗套的嬌弱,淡淡的如竹如蘭,不張揚卻又顯目得恰到好處,每一處都是極美。
驚艷過後,張婆子率先反應過來,上前來行了禮:「給四小姐請安。」
葉府廚房很大,左右各備置了四個土灶,大小炭爐各有各的用處,也都刻著各自主子代稱。
「在說什麼?」葉文初看著張婆子,張婆子回道,「奴婢們正吃著飯,八角姑娘莫名其妙進來發一通脾氣。」
「奴婢也沒有弄明白她吵什麼。」
張婆子果然刁,當著八角主子的面,她也能眼睛都不眨的,把責任推給八角。
「我亂髮脾氣?」八角指著一桌子菜,「老太爺一個月撥給廚房的錢,三房雖不如大房二房,可也有一百兩的伙食金。」
「我們三老爺一個人吃飯,頓頓青菜蘿蔔黑饅頭,那剩下的菜錢呢?」
張婆子攏著手,擰著脖子撇著嘴:「廚房也就管飯的地兒,錢撥出去了,三老爺沒得著該得的利,可不關我的事。」
她不以為然,四小姐回來算個屁!三老爺的錢就她貪了,又怎麼樣?這府里誰不知道,可沒有一個人為三老爺出頭。
三老爺沒本事沒膽,活該吃青菜蘿蔔黑饅頭。
張婆子得意著,就聽到四小姐對八角道:「不必多廢話。」
不廢話?所有人一愣,四小姐言簡意賅的,什麼意思?
但隨即就明白了。
轟!
八角掀了桌子,瓷碗鍋盆碎了一地,又甩了火叉,照著大房和二房的灶台,噼里啪啦一通砸。
轉眼功夫,那兩房的東西都碎完了。
一地狼藉。
「哎呦喂,小賤人,要死了要死了。」張婆子拍大腿,夥同其他一起去抓八角。
八角就著機會,抓了張婆子髮髻,拉著頭一通晃,張婆子噗通摔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廚房亂沒了邊。
「這些碗碟一個都是一兩銀子,你們賠,賠錢!」張婆子道。
八角叉腰站著:「我賠你個墳頭。」
「四小姐,您這就是欺負人,我要找房爺評理去。」張婆子起身,拍了灰塵就往外頭沖。
門外,別處的下人看著,認為四小姐是不知道張婆子的為人,這樣砸一通,不但治不住張婆子,還會惹上狗皮膏藥。
張婆子不好惹。
葉文初也不多做什麼,待張婆子出門,她忽然問道:「這是什麼?」
張婆子步子一頓,頓時吼道:「四小姐,那是老太爺的藥罐子,您要砸了,老太爺可繞不了您。」
老太爺的吃喝和煮葯,是單獨一個灶頭四個爐子,此刻葉文初就停在爐台邊,手裡捏著藥罐的蓋子。
「原來是老太爺的。」葉文初聞了聞,問道:「牡蠣為什麼不用醋煅研?」
張婆子退了回來搶蓋子:「四小姐,眼下奴婢不想和您多說什麼,咱後頭的事,找房爺說理去。」
葉文初捻了一點牡蠣搓了搓:「腦卒中的葯中,牡蠣沒醋煅研,藥效折半!」
她將粉末灑了,掀了眼帘望著張婆子:「走吧,咱們找房爺說去。」
四小姐明明聲音柔和,但這眼神卻讓張婆子嚇得一個激靈,她頓時慌了:「什麼藥效折半!牡蠣本來就不、不用泡醋,徐大夫都沒提這茬。」
但心裡卻想著:牡蠣沒醋煅研,真的會折藥效嗎?
她記起徐東凹叮囑過此事,但她嫌煩就沒額外收拾牡蠣。
沒關係,四小姐也沒膽子讓徐東凹來對質!
「那就是徐大夫的問題,順道去將徐大夫請來一起對質。」葉文初面無表情地道。
八角拔腿往外走:「奴婢受累跑個腿。」
張婆子急了,讓人攔著門,自己跺腳道:「四小姐您怎麼好端端又說葯了,您來廚房有什麼事,您說奴婢這就給您辦。」
「本來只是砸廚房的,現在又添加了一份樂趣。」葉文初徐徐道著。
張婆子咬碎了后槽牙。
「四小姐,您這麼一鬧,到了正院,就是給老太爺找氣,回頭他老人家病情加重了,咱們誰都擔待不起。」
「張媽媽謙虛了,你隻手遮天欺負主子,豈有擔不起的責?」葉文初道。
張婆子:「!」
張婆子徹底亂了,她不能讓四小姐把徐東凹請來,只要對質那她撒謊就露餡了。
別的事還能求饒,可給老太爺煎藥偷懶,她死定了。
「四小姐,您砸廚房的事,奴婢不提了,這些鍋碗瓢盆是奴婢自己摔了。」張婆子道,「這事兒,就這麼翻篇了,行嗎?」
「張媽媽你很愛開玩笑。」葉文初揚眉道,「但我很認真。」
張媽媽一抖。
「那從今天開始,奴婢出錢,三房的伙食和大老爺、二老爺那邊一樣,您看行不行?」
「不行。」葉文初替張婆子考慮,「你沒剋扣伙食,讓你出錢貼補伙食,這對你不公平。」
「四小姐!」張婆子真哭了,伸手去抓葉文初的衣袖,「您、您想怎麼樣?」
四小姐就是個笑面虎吧?
這從進門到現在,連環棍子敲,她腦子已經嗡嗡響得沒法思考了。
「您、您說什麼奴婢都聽您的。」
廚房裡其他婆子廚子,也各個嚇得不輕。堵著得門外,葉月畫和葉月棋等了半天,非但沒有看到吵嘴動手,反而張婆子的語調軟下去了。
這怎麼回事?葉月畫覺得古怪:「張婆子往常不是狠得很嗎?當年她一挑六,將廚房的王婆子打得躺了六個月!」
「難道被四妹制住了?」
葉月畫不敢置信。
葉月棋折了門外一枝木棉,花瓣一片片扯落,她話向來少,好一會兒才道:「三妹,你覺得郭公子會娶四妹嗎?」
「啊?」葉月畫怔忪了一下,脫口道,「不可能!」
說完,葉月畫心虛了,要說葉文初真的丑成夜叉,她當然是自信的,可葉文初很美,至少在外貌上和郭允是般配的。
娶不娶,她不敢肯定了。
「我也覺得不會。」葉月棋看著葉文初,明明是煙火落俗的廚房,可她卻依舊不染凡塵,徐徐輕輕地說著話,卻字字句句讓人無法忽視。
「她為什麼要回來呢?」葉月棋自言自語道,語氣里藏著嫉妒。
葉月畫嗤笑一聲:「當然想榮華富貴、乘龍快婿。」
「怎麼還不動手,張媽媽也太慫了!」
剛說完,她看見廚房裡張媽媽咚的一下,沖著葉文初跪下來,不單是張媽媽,其他人包括周角也跪了。
「怎麼回事。」葉月畫錯愕不已,隨即勃然大怒,她指著廚房一邊走一邊吼,「憑什麼跪她,站起來!」
葉月棋靜默地看著衝去廚房的葉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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