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無利不起早

「小舅，你說說，我這次廣州一行，為什麼能夠與健力寶成功簽約？」

穀子已經收穫完畢。．張揚家離鎮政府不是很遠，郭德兵便暫時住在張揚家中。吃過晚飯，張揚找了一處樹陰，讓小舅把一張搖椅放在樹陰下，自己躺在搖椅上，享受著傍晚的涼風。

郭德兵坐在搖椅旁，一手搖著蒲扇，與張揚閑聊討教。

郭德兵知道張揚聰明著呢，好像真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到他，郭德兵便想知道其中的秘密，每天下班之後都陪在張揚身邊。

「這個。」郭德兵知道張揚這樣問，便是要面授機宜了，心頭一喜。廣州之行，對郭德兵的震撼很大，這一陣子，他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便整理了一下語言，道：「我們的方案吸引人，這是主要原因。另外，我們採取了正確的措施，讓李經緯認識到營銷的重要性，從而同意與我們簽約。」

「你這只是表面原因。」張揚指著樹上啼叫的知了道：「知了為什麼叫得這麼拚命？」

郭德兵不適應張揚的思路轉換得如此快，抬頭看了看樹，道：「知了要找伴罷。」

「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天氣這麼熱，人們為什麼一樣幹得熱火朝天？」

「收的穀子都歸自己，大家能吃飽肚子啊。」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給我搖扇子？」

「小屁孩。」郭德兵見張揚這麼問，心頭有點生氣，道：「你小舅照顧你一下也有錯？」

「不會這麼簡單吧？」張揚從搖椅上坐了起來，眼含笑意看著郭德兵。

郭德兵臉一紅，不好意思與張揚對視，轉過頭道：「我還不是想讓你指點一下，怎樣才能當副鎮長，給知了啊、穀子啊，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啊，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著呢，你自己想想。」張揚重新躺下，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著涼風，默默不語。

「這有什麼關係？」郭德兵皺著眉頭，重新回味了一下張揚的問話，好像抓住了什麼，又摸不清頭緒。

「榆木腦袋。」張揚見郭德兵始終想不出來，道：「一句話，無利不起早。」張揚重生后智商並沒有提高，只不過以「利」字為行事法則，同時知道後世的走向和很多知識，在抓時機和謀劃上勝人一籌。

「知了的利在於求偶，農民的利在於吃飯，你給我搖扇子的利在於獲得指點，李經緯的利在於快賺錢。有利就能促使人作出有利於自己的判斷，我正是利用了他人之利，換取自己之利。」

「妙啊。」郭德兵見張揚一語點破，用蒲扇一拍大腿，道：「無利不起早，這麼說，我想當副鎮長，也要在利字上作文章。」

「對。」張揚將雙手抱著頭，蹺起了二郎腿，道：「可以說，任何人都是利字當頭，惟利是圖。不光是資本家，還是老百姓，都是如此。」

「廟裡的和尚總不是如此吧？」郭德兵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誰說和尚不是為了利？只不過，他們的價值觀不同，他們的利在於追求心靈的解脫，或是來世的幸福。官場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追求都是不一樣的。只要找到了每個人心中的利，就能擺平任何一個人。天下沒有攻不破的堡壘，就是這個意思。」

郭德兵點點頭，道：「那要怎麼用利去實現自己的目標呢？」

「機遇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張揚道：「比如，這次我說動李經緯，如果李經緯沒有讓健力寶迅搶佔市場的打算，我們壓根就不能說動；如果我們沒有搶佔市場的營銷策略，也不會說動。用投資的名義，讓李經緯感覺到憤怒，是為了激起李經緯的好奇心。試想，他的預計中要用幾百萬甚至幾千萬才能辦成的事，我們僅用三萬元便能辦成。他必定會和我們合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是說我們先要做到萬事俱備，然後東風一到，在恰當的時機完成利益交換，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嗯。」郭德兵認真聽完張揚的解釋，一邊想一邊道：「要想成為副鎮長，先要得到鎮黨委書記的認可，通過鎮黨委書記力推，得到縣委組織部部長甚至縣委書記的認可。我只是一個開車的，想要得到鎮黨委書記認可，這個就已經比較難了，何況得到縣委領導的認可？」

張揚提醒了一句：「現在你們縣上需要什麼樣的幹部？」

「對了，前些天縣上開會，我送文件的時候看到的會議講話通報，縣委書記要的是懂經濟的幹部。」郭德兵頓時眉飛色舞：「如果我成為懂經濟的年輕幹部，那肯定能得到縣委書記的認可。」

隨後，郭德兵神色又黯淡下來：「可是，什麼樣的幹部才算是懂經濟的幹部呢？」

「這個好辦。」張揚見郭德兵終於開了一點點竅，道：「堂屋裡有個新到的包裹，專門給你準備的。」

郭德兵一愣，問道：「什麼東西？」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張揚笑道。

郭德兵轉身跑回屋裡，拿來包裹，拆開，一看，是幾本嶄新的書，每本書都與經濟有關，頓時一喜，跑回到張揚身邊，道：「張揚，原來你早有準備啊？」郭德兵已經看到，貨是從廣州回來的，也就是說，是張揚讓廣州那邊的人幫忙買的。

郭德兵重新在張揚的身邊坐下，翻起書來，過了一會兒，道：「這些書都是城市經濟的，與我們農村不搭邊啊。」

「國家之利在哪裡？」張揚突兀地問了一句。

「國家強盛，人民生活富足啊。」郭德兵想都沒想，隨口答出，突然意識到張揚不會無故問這樣的問題，深入一想，道：「我明白了。現在農村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村群眾的生活開始富足起來。可是，城市卻成為短腿，並不富足。你給我看城市經濟方面的書，意思是讓我弄懂城市經濟？」

「悟性還不錯。」張揚點點頭，道：「鄧公說，這個，是陳雲說，摸著石頭過河。就是什麼東西都可以先試一試，試了，成功了，再推廣經驗。以前，我們抗戰的寶貴經驗是農村包圍城市，而改革率先從農村開始，走的也是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下一步改革的重點，必然轉移到城市上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施成功，同樣有很多寶貴的經驗，這些經驗也會在下一步城市建設中得到推廣。」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有什麼經驗？」郭德兵聽出了一點味道，急切地問道。

「我知道，但我不告訴你。」張揚對郭德兵一笑，道：「你把這幾本書吃透，揮你與縣上和村裡都聯繫廣泛的特點，開展調研，把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對城市經濟展的影響這篇文章做好了，你這個副鎮長就基本上搞定了。」

前世的時候，張揚看過很多官場小說。雖然這些官場小說的細節描寫有誇大的成分，但基本道理是一樣的。要想讓郭德兵在官場上步步高升，穩若泰山，就必須把郭德兵的翅膀練硬。只有讓郭德兵自己去拼去闖，才能讓他練就一身本領，從而屹立官場不倒。

而張揚所要做的，便是在適當的時候、在大方向上給予郭德兵一些指導，讓他儘可能少走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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