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首長要接見
「堅持就是勝利,真理永遠在我這邊。」
郭德兵坐在車裡,默念著張揚教給他的話,進行自我暗示。
在他的身邊,一左一右夾著兩個黑著臉的人,完全是把他當犯人對待,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從三溪鎮到省城的路途很遠,在中途要吃一頓飯。吃飯的時候,他想上廁所,也有一個人陪著他一起上廁所,「看管」得挺嚴,讓郭德兵感覺很不舒服,但是,又毫無辦法。
為了這個副鎮長,只得拼了!
到省城的路大多數是碎石路面,要接近省城的時候,才是平整的水泥路。一路上,汽車都顛顛簸簸,好不難受。郭德兵本來是話多的人,可是,車上沒人和他說話,他憋得實在是有些難受,想睡一覺吧,心頭裝著事,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在天擦黑的時候,終於到了省城,在一個不知名的招待所里住下。
休息一晚,郭德兵便被帶到了招待所的小會議室。
郭德兵一看,小會議室的布置完全跟電視上審問犯人的地方差不多,只不過,審問犯人的地方是全封閉的,而這裡,透過會議室的窗戶,還可以看到外面綠色的生機。
生機?郭德兵的眼睛看不到,只能看到一點點秋意。
「你好,我們是省委宣傳部的同志,想向你了解一下情況,希望你知無不言。」坐在前方桌子上,有兩個人,一個中年人,一個年青小夥子。中年人開口說話了,語氣還算客氣,不過,臉色卻黑得可怕。
那個年青小夥子則翻開記錄本,認真地記了起來。
「請問,以你的名字在《經濟日報》上表的文章,是否你親筆所寫?」
「是。」
「據我所知,你只是一個偏遠鄉鎮政府的司機,根本沒有能力寫好這一篇文章?」
「領導,你怎麼說話呢?你沒有這個能力,不代表別人沒有這個能力啊?」
中年人被郭德兵的搶白一愣,忍住心頭的火氣,道:「那你說說,你文章的主要觀點是什麼?」
郭德兵根據文章的內容,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這些天,幸好有張揚的高壓政策,又學習了一些關於城市經濟方面的書籍。腦中有貨,自然不怕。郭德兵說得頭頭是道,像模像樣,隱隱有一代經濟學家的風采。
中年人有好幾次打斷郭德兵的話,針對文章內容提了很多刁鑽的問題,郭德兵都一一作答,滴水不漏。這時候,他才知道張揚的明智,中年人的提問,張揚早就問過他,並且張揚的提問比中年人的提問還要刁鑽許多。
中年人見針對文章內容問不出來什麼,對望了一眼,又改變了策略。
「你知不知道,你這篇文章是為資本主義搖旗納喊。」
「摸著石頭過河,為什麼不可以試一試?如果商品經濟是資本主義,那經濟特區是不是資本主義?這也是試出來的結果。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實踐證明,經濟特區是正確的,不是資本主義。」
中年人一滯,一時竟然不知說什麼好?
從1978年以來,政策變化得實在太快了,一不小心說錯了話、站錯了隊,在仕途上就會遭受滅頂之災。中年人感覺自己這次遇到了硬骨頭,深吸一口氣,把兩份資料拿出來,在郭德兵面前晃了晃,道:「這是你的親屬經商辦企業的證據。一個是張方建,辦了一個集體企業,實際上是掛羊頭賣狗肉,辦的是私營性質的企業;一個是張方恩,是健力寶的全球總代理,實際上是投機倒把。兩個人走的是不是資本主義道路,我們不去說,但是,你的文章是在為他們開路嗎?特別是投機倒把。」
「放屁!」你別看郭德兵平時嘻嘻哈哈的,但總歸是軍人出身,關鍵時候可是強硬得很,一聽這人這麼亂扣帽子,心頭火起,猛地站了起來,拍著桌子吼道:「我為誰開路?同志,你明說,你的意思是我在為資本主義開路嗎?如果按照你的理解,我們全中國現在的改革開放政策都是資本主義了?只要公有制在我國佔主體地位,按勞分配佔主體地位,就是社會主義,這叫做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郭德兵一氣憤,稱呼都變了,剛才還叫「領導」,這時候叫「同志」了。
「趕緊記下來。」中年人不理火的郭德兵,小聲對旁邊的青年小夥子道。
剛才,郭德兵說的話在他的文章上沒有,是張揚貫輸給他的,一時心急,他便說了出來。
……
在郭德兵與中年人磨嘴皮子的同時,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裡。問話一結束,中年人一出來,筆錄資料便被複印成好幾份,被送走了。
自從「審問」之後,郭德兵又清閑起來。只要在賓館範圍內活動,沒人管他。
三天後,郭德兵見到了另一撥人。這些人說著京話,是京城來人,來頭不小。
「小郭,先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個平安。」領頭的是個禿頂的中年人,笑眯眯的。
郭德兵住進賓館之後,電話電路已經斷了,空有擺設而已。這次拿起電話搖了搖,電話通了。經過幾番周轉,電話終於接到了三溪鎮黨政辦。
那時候,電話還是手搖的,需要郵電局的工作人員進行轉接。
打完電話,禿頂中年人做了個邀請的動作,道:「小郭,給我們一起上京吧,長要見你。」
「什麼?長要見我?」郭德兵心中一激動,突然想到張揚曾經告訴過他,要作好心理準備,說不定,長要召喚的。能夠被長召見,郭德兵做夢也不會想到,當時張揚這樣說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吹牛的。沒想到,因為一篇文章,長居然真的要召見自己了?
郭德兵理了理衣服,大步當先而行。
「如果長要接見,你千萬不能怯場,你就當長是你的長輩、保持足夠的尊敬就行了。」這是張揚特意的交代。
時間拉回到三天前,三溪鎮張揚家。
「政治犯?」
「政治犯?」
聽到張方建的敘述,郭珍和舅媽同時驚呼出聲。在當時那個年代,政治犯可不得了,那可是要槍斃的。
舅媽一聽政治犯,頓時眼淚如柱。
張揚實際上並沒有跑遠,見張方建沒有追自己,便悄悄地遛了回來,躲在堂屋的門邊偷聽,當聽到父親說出「鎮黨委書記說,郭德兵可能是政治犯」時,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躲了,現身出來,道:「什麼政治犯?我看是政治新星還差不多,你們就等著瞧吧,小舅絕對會風風光光地回來。」
「你?」張方建一見張揚就來氣,往地上找起剛才丟掉的半截柴塊來。
郭珍連忙拉住張方建,道:「自從小舅結婚以後,張揚哪時候說過大話?干過不靠譜的事?」
張方建一聽郭珍這話,頓時冷靜下來,想道:「是啊?這段時間以來,張揚的確表現出了異常的聰明。只要是他要做的事,基本上沒有做不成的。」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張方建往板凳上一坐,盯著張揚。
「上面的事情,我怎麼知道?」張揚白了父親一眼,把五十萬的存摺往桌子上一丟,道:「舅媽,你別擔心。如果這次小舅出事了,我這五十萬全部拿來替小舅跑關係。」
「五十萬?」舅媽拿起存摺一看,上面的數字確確實實是五十萬?看到這麼大額的數字,舅媽頓時頭暈,把存摺放回到桌上,有些不知所措。
「有錢能使鬼推磨,啥事不好辦?你就相信我。」張揚正要去拿回存摺,卻不料,被張方建一把抓了過去,往兜里一揣,道:「這錢我先給你放著,如果小舅出了什麼事,就用這錢去辦事。」
「爸?」張揚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找來的錢,一下便被父親揣進了腰包,但這個時候,他又無話可說,只得嘆口氣,道:「那行。不過,七天之內,小舅回來了,這五十萬可要還我喔,利息嘛,就不給你算了。」
「這五十萬是張揚的?」舅媽腦袋轉不過彎,為什麼這麼大一筆錢,居然是張揚這個不滿五歲的小孩子的?
「張揚能得很,你就相信張揚吧。只要他算過的事情,沒有不準的。他說小兵(郭德兵)七天內能夠回來,就一定能夠回來。」郭珍細語安慰舅媽。
一時之間,五十萬對舅媽的衝擊實在太大,她終於止住了哭聲。
張揚家背後有一塊整石,整石上刻著一個觀音。舅媽還是有些不放心,郭珍便買了香燭錢紙,給觀音點了香,許了願,舅媽心裡才好受了一些。
三天後,鎮政府便傳來了消息,郭德兵平安無事,不日便可回家。
聽到這個消息,知道郭德兵沒事了,舅媽再次哭得一塌糊塗,跑到觀音像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連磕了十八個響頭,「咚咚」作響,弄得滿頭都是泥。
張揚挺納悶,為啥不說話的石頭觀音就比自己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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