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這會兒宮裡就兩個孩子，太后雖然更寵愛孫子，但是對公主也是心疼的，自然是希望去試試，但是皇後跟著去卻不行……「你可是皇后，你出宮去了像什麼話！還有宮中這麼一大攤子的事情，誰來管著？難道要讓我一個老婆子來操心不成？」

其實太后也是急了，她還沒操持過宮中的事情，以前是有太皇太后，後來則是有雲錦，她既是不會，也是不敢，覺得自己一個是個沒本事的，連字都認不全，肯定不行。

雲錦看了眼庄妃，意有所指的說道，「宮中這麼多人，總有合適的人選不是？」

庄妃的心口狂跳，看了眼皇后，見她目光冷清，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緒，這才好容易壓住情緒。

太后自然不會同意。

等著雲錦回到了宮裡，林姨媽勸道，「娘娘，出宮可不是一件小事，太后不同意也是常理之中。」

雲錦卻笑著說道，「會有人幫我們的。」

林姨媽一頭的霧水，但是見雲錦不肯多說，倒也沒有繼續，怕是讓她不高興，反而說起另外一件事來，「找到那位女郎中了。」

果然雲錦滿臉的驚喜，說道，「這倒是個好消息，快傳召她入宮來。」

林姨媽笑，道，「已經在廳堂里等著娘娘了。」

雲錦直接起身說道，「這就去吧。」她和林姨媽兩個人並肩的走著，雲錦問道，「是在哪裡找到的？」

「在懷遠縣，看榜的時候被衙役瞧見了。」為了找到昌紫苑，雲錦還讓人發了皇榜。

昌紫苑規規矩矩的站在屋內的一角，等著看到雲錦落座，這才過來行禮。

雲錦只記得當時看到昌紫苑的時候還是個還十分青春，時間過去了六年，這會兒再看，就顯得有些滄桑了，膚色曬得黝黑，跪在地上的時候看到那一雙手都是粗繭，可見這幾年過得並不如意。

「賜座。」

昌紫苑這才坐在了雲錦下手的位置，宮女上了點心瓜果。

雲錦自己拿了茶杯，示意昌紫苑也喝茶，等著喝了一口茶水，再去看卻是愣住了，昌紫苑吃的腮幫子鼓鼓的，卻又拿了一塊棗泥糕往嘴裡塞，好似許久沒有吃過飯一般。

別說是雲錦，就是跟著過來的林姨媽也愣住了，說道，「昌姑娘，你慢點吃。」

昌紫苑拿起一旁的茶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這才把嘴裡的糕點給吃完了，她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小女自從被趕出家門，就沒吃過宮中的糕點了，還是這個味道，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在外面根本吃不到，娘娘，可以把這剩下的賞賜給小女嗎？」

雲錦如有所思，點了點頭，說道，「你要是喜歡，我叫人再送你一盒。」

「多謝娘娘恩典。」

雲錦說起寧華公主的情況來，說道，「我想讓你來診治公主。」

這要是旁人怕是要十分的高興，畢竟這等殊榮不是誰都可以，但是昌紫苑卻跪了下來，道，「娘娘，小女早就沒有醫女的身份，如何能給公主診治？」

雲錦想起昌紫苑的經歷來，被趕出家門之後，婚事自然也被退了……父母不認，又是一個未婚女子，該是經歷了多少苦難，自是不必說。這昌紫苑顯然是有些脾氣，這會兒是不願意了。

果然聽昌紫苑道，「皇後娘娘，恕小女難以從命。」

「大膽！」一旁太監忍不住喊道，「娘娘的話就是懿旨，你不從就是抗旨不遵。」

昌紫苑卻道，「小女反正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林姨媽皺眉，去看雲錦，大抵是想看她要怎麼處置，這個昌紫苑的經歷為實是叫人同情，但是也太大膽了一些，目無尊卑，眼中無人。

雲錦制止了太監的訓斥，道，「你心裡有怨恨對不對？」

昌紫苑低著頭，沒有言語。

雲錦起身過來，站在昌紫苑的前面，說道，「六年前的事情，現在想來，也確實是對不住你，你的診脈很准。」

那許多人中，只有昌紫苑說公主命不久矣，靠著宮中珍貴藥材吊著也能維繫，但至多到七八歲……雲錦想想前世，其實到了八歲那一年寧華公主的身體已經十分不好了，就算當時請了太醫，也只是延緩下狀況而已。

但是對於一個做母親的人來說，即使延緩了幾個月，也是要拚命地去挽留的，所以她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的無能。

見雲錦說起舊事，昌紫苑到底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雲錦突然道，「可是你就全無錯處？」

「小女是醫女，問診治病，何錯之有？」

雲錦見昌紫苑終於肯對峙，心中暗暗點頭，面上卻是不顯，抿著嘴，居高臨下的看著昌紫苑，她知道自己這個神態，十分有氣勢，可以鎮得住人，冷聲說道，「你們昌家世代行醫，到了你這一輩一共七個兄弟二個女兒，但是偏偏兄長們都資質平庸，而你一個女兒家居然超過了幾個兄長，但你是女子，家中並不看中你。」

昌紫苑頓時紅了眼圈，顯然讓雲錦說道了痛處。

「你怎麼考核上醫女，跟著父親在太醫署的過程，自然是不用說，十分的艱難，可是偏偏，到了太醫署，卻依然無人問津，看的不過都是宮女，嬤嬤之類的，難以施展，你憋悶許久，那一天讓你給公主診脈，應該是第一次吧？你很想證明自己，所以明明知道當時那番話有多驚人，本可以徐徐圖之，卻故意直言不諱。」

昌紫苑鬆開了拳頭，神色暗淡，學醫的時候祖父特意用幾堂課來教他們如何的委婉向病人提及病情，特別是面對達官貴人的時候。

而當時她確實是有些意氣用事了。

「小女真是傻，娘娘既然喊了小女過來，想來也是打聽過妾的來歷。」又道，「是，小女當時確實是意氣用事了，他們都小瞧我，就因為我是個女子！」

雲錦見昌紫苑終於放了下成見，道，「所以，你不想證明給他們看嗎？」

昌紫苑看著雲錦，顯然有些措手不及……雲錦撩開裙擺，跪在了她的前面，這可是把昌紫苑嚇壞了，「娘娘，您這是？」

「我知道你心裡委屈，這件事你雖然激進了一些，但當時陛下他……」雲錦不能在別人前面提及皇帝的錯處，「我那時候一時昏迷，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是後來聽旁人提及才知道，現在作為一個母親，我請求你看看寧華公主。」

昌紫苑盯著雲錦，暗啞的反問道，「娘娘，您就這麼信小女？」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那麼多人，只有你的診脈是對的，也是唯一敢說實話的人。如果連你也沒辦法，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了，太醫署的人反反覆復都是那幾句話……」這是雲錦的大實話，重生之後一切盡在她的謀算中，但是唯有女兒，她卻沒有把握。

昌紫苑看著雲錦心痛的目光，突然發現，就算雲錦貴為皇后，此刻也不過是一個為孩子擔心的母親而已。

就像是她的母親，她被趕走那天，背著人偷偷的給她塞銀子，後來更是因為她的事情，傷心的病了。

而如果她能證明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家去看望母親？讓那些曾經嘲諷過自己的兄長們看看，他們除了是男子，卻又比她強上什麼？

昌紫苑紅了眼圈，道，「好，娘娘，小女答應您。」

雲錦終於舒了一口氣。

林姨媽在一旁目瞪口呆，雲錦這先抑后揚，當真是厲害，倒是把昌紫苑給徹底的收服了。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雲錦站在窗口，看著亭子里的那顆槐花樹，靜靜地等著……好一會兒屋內傳來腳步聲，雲錦回頭，看到剛診脈出來的昌紫苑。

「怎麼樣？」

「娘娘最近是不是給公主了餵了什麼？」

雲錦就把自己最近怎麼調理公主身體的事情一一細說了一遍，昌紫苑顯然是在斟酌用詞，因為一次過錯就足以讓她銘記。

「娘娘，您做的是對的，但是公主脾胃虛弱，您這般太過激進了……還需要配上食療才是。」昌紫苑又道，「我在一個和尚處學了一套拳法，可以則筋骨竦,氣脈舒，可以讓公主練一練。」

讓雲錦意外的是寧華公主很喜歡昌紫苑，或許是因為之前給她診脈都是一臉嚴肅的太醫，但這次卻是個說話輕聲細語的年輕女子，更容易讓人親近。

那之後昌紫苑就一頭扎進了廚房裡，一日三餐都是她做的，一開始公主不是很喜歡吃，但是漸漸發現吃完之後，不曾有之前的腹脹了，之前皇后讓她吃的飯食比這個好吃，但是吃完就一直漲肚，有時候還會忍不住吐出來，她卻都不敢母親說，怕是她傷心。

但是這一次卻是不同，吃完非常舒服。

早晚教寧華公主練一次拳法，隨後就會出一身的汗，然後就去藥材熏蒸。

到了月底，京城裡時常下雨，雲錦聽聞武烈王還有半個月路程就進京了，到時候要舉行一番獻俘的儀式，她作為皇后自然是要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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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