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重華宮內，庄妃把玩著一隻九鳳含東珠的點翠簪，那鳳凰做的栩栩如生，製作精良，至於上面鑲嵌的東珠，足有蓮子米大小，飽滿圓潤，一看就是少見的珍品。

宮女玉青走過來，說道，「娘娘，淑嬪來了。」

淑嬪走進來，顯然是有些著急，等著落座迫不及待的說道，「娘娘，陛下去了昭陽宮。」隨即又道，「據說寧華公主真的去了。」

看著淑嬪不安的神色，庄妃一笑，說道，「這個簪子當時獨一份兒，這樣式還是陛下親自畫的，大家還當是送給皇后的，結果陛下卻賞給了我，當眾打了皇后的臉面。」

淑嬪當然知道這件事，入宮前她聽聞皇帝和皇后青梅竹馬，加上皇後生的傾城，兩個人感情深厚，想著她們這些秀女，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寵愛，心裡很是忐忑來著。

結果入宮后才發現，皇帝雖然敬重皇后，但是卻也十分寵愛庄妃，甚至把這一隻獨一無二的點翠簪子賞給了庄妃。

當時就想起母親入宮前對她的話來，「就算皇後生的美貌無雙那又如何？這男人就沒有不愛偷腥的，大魚大肉吃多了總是想要換換口味。」

父親也喊了她去書房，雖然說法不同，但也是一個意思，道，「陛下九歲登基，當時外憂內患，處境艱難，導致他多疑擅猜忌，以前要靠著梁國公府，自然是鼎力栽培，如今陛下已經親政，內憂已平，再看著梁國公府勢大，必然不安，所以不會任由皇後娘娘的，你只管進去好好伺候陛下，總有出頭之日，光宗耀祖。」

無論如何，父母說的都是應驗了，皇帝雖然寵愛皇后，但是卻讓庄妃誕下了皇長子，那之後庄妃為了固寵又把她推到了皇帝的懷中，她也漸漸在宮中露了臉。

梁國公漸漸淡出朝局，皇后又只有一個公主，沒有皇子傍身，又怎麼會坐穩那個位置？等著庄妃所出的皇長子被冊封了太子之後，可以說皇后的處境就已經十分不好了。

但是這一次卻是不同，寧華公主死了，皇后必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皇帝難道真的會冷酷無情到斬盡殺絕？

一旦皇帝開始遷怒，她們這些在一旁冷眼旁觀之人，也不會躲過去，畢竟她知道宮人能那般對皇后不管不顧，有庄妃的手筆在裡面。

淑嬪就怕到時候庄妃會把她推出去。

「你怕什麼？送了皇後去伺候武烈王的是陛下，明明知道寧華公主久病之身，卻任由宮裡人對她不管不顧，還當是借口不曾派了御醫去的也是陛下。」庄妃砰的一聲把點翠簪子丟在地上，霎時上面的金鳳直接歪了頭，從裡面掉出珍珠來。

一件珍品算是毀了，淑嬪嚇得站了起來。

庄妃冷笑道，「皇後娘娘還想著什麼情分？這宮裡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喜歡？」隨即喊了宮女來收走了那壞掉的簪子，意有所指的說道，「丟掉吧。」

皇帝親手做的簪子，自然意義不同，或許皇後會十分歡喜，但是庄妃顯然不在乎這些。

淑嬪心中一驚，突然有些替皇后委屈，皇后美貌傾城，賢良淑德，九歲被太皇太后選中入了宮裡，跟皇帝定下了婚事，又被太皇太后精心教導，加上出身顯赫，正可謂大晉的一顆明珠。

只可惜她太過重情，在這冷漠的宮中期盼不該有的情愛，步步謙讓，最後居然到了護不住自己女兒的這一步。

可是皇帝真就無情嗎？

淑嬪有時候覺得，皇帝寵幸她的時候會透過她去看另外一個人。

***

皇帝瘋了一樣的追出來，卻不見了雲錦的蹤影，他走的急，一腳踩空跌在地上，發冠滑落下來，束髮一下子就披散開，加上身上的蹭的雪，看著頗為狼狽。

徐嬤嬤心疼的喊道，「陛下，您這是何必，這等盪/婦，就讓她死去。」

這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皇帝紅了眼睛，吼道，「閉嘴。」說著一巴掌打了過去，那力道很大，只打的徐嬤嬤慘叫了一聲，直接跪在地上，滿臉的驚恐。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說她？來人，快去找！」

徐嬤嬤被打眼冒金星，心裡卻是忍不住想著，當初不是皇帝在屋裡砸著東西罵皇后的？什麼盪/婦淫/娃，當時那話直比她的更難聽，怎麼就改了主意？

皇帝心神不寧，但是左顧右盼卻不見皇后雲錦的人影，又想起那一日武烈王喝醉了酒，看著雲錦的目光來，他不會認錯，那正是一個男人愛慕女人的目光。

果然他送了皇後去，武烈王就冰釋前嫌保住了京城，甚至連自己都命都搭進去，叫他如何相信武烈王沒有碰她？

可是他又熟知雲錦的性情，她說沒有就當真是沒有。

皇帝一會兒害怕，怕是雲錦做出傻事來，一邊又後悔，為什麼之前沒有見雲錦，如果早點知道……寧華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一時悔恨交加，不過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就如同深處煉獄當中。

可是到處找遍了，卻也不見雲錦的蹤影，去問了伺候的人，就這會兒功夫，那公主的奶母和貼身大宮女夏然卻都已經在房中自縊了。

這讓皇帝更為焦急，顯然這些人早就已經準備好赴死了。

忽然間，皇帝想起早就荒廢的掉的靜怡軒，先帝病故后，整個後宮都空了下來，無人住的地方就落了鎖，包括延春宮在內的靜怡軒，小時候皇帝和皇后兩個人時長跑出去玩，整個皇宮都是他們的樂園，有一次在靜怡軒里撿到了一隻受傷的小鳥，怕是太后不許他們養，就偷偷的放在那邊。

一來二去的，那個地方成了兩個人最為私密的地方，第一次牽手和表明心意，皆是在那邊，後來等著皇帝親政后，就把靜怡軒按照皇后的喜好大修了下，其實那地方倒也沒有特別之處，只和皇后家中的擺設雷同罷了。

皇帝知道，八歲就入宮的雲錦，其實十分的想家。

再後來有了寧華公主，因為早產，母女都十分危急，皇帝想著興許搬到靜怡軒去會讓皇后高興，又傳召了梁國公夫人入宮照顧，果然看到和家中一般的擺設，又見到了母親，雲錦的身體也漸漸治癒，公主也安穩了下來。

公主一直住在靜怡軒，直到五歲才搬出去，但是她卻是最喜歡那邊，尤其喜歡那個他親手做的雕花鞦韆，身體好的時候，時長會纏著奶母去靜怡軒玩。

「去靜怡軒。」

皇帝趕到的時候，果然看到雲錦一襲紅衣，抱著女兒靜靜的坐在院子里的寧華公主最喜歡的雕花鞦韆上，在這白茫茫的雪景中美的如畫一般。

「陛下，這雪下的真大。」雲錦見到皇帝倒也沒有驚訝，指著雪景說道，「那一年冬天臣妾剛入宮，是八歲？也是下著這樣大雪……」

皇帝一開始的處境十分的艱難，他九歲就登基，託孤大臣無能，攝政王獨攬大權，外敵又虎視眈眈，只靠著皇祖母的威望撐著他的位置，急需要一個強勢的外戚，就選中梁國公府大小姐的雲錦。

太皇太后說宮裡太過冷清，想要接了雲錦入宮陪伴左右，梁國公府向來忠君，雖然捨不得女兒，但是夫妻商量許久，還是決定聽從懿旨，如此雲錦八歲就被父母送入了宮裡，也定下了和皇帝的親事。

他們從小相依相伴，兩小無猜，更是青梅竹馬彼此心悅之人，那時候皇帝總會取了春日第一朵盛開的紅梅花朵插在皇后的髮鬢上，笑著說，朕的雲錦就是這春日裡最美的錦繡美景。

「陛下以前說過，不會讓臣妾受一點委屈。」

皇帝從雲錦漸漸發青的面色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是他不願意去相信，又聽雲錦說道，「您冊封庄妃的時候我在太皇太后的屋裡一夜沒睡，再後來……就有了淑嬪，趙氏姐妹，這後宮漸漸住滿了人，都說一國之母不該嫉妒，臣妾卻偏偏一夜一夜的睡不著。」

「臣妾一直心悅陛下，但凡陛下想要的，都不曾拒絕過，這個皇后臣妾做的稱職，也不曾愧對太皇太后的教導，只是……臣妾卻愧對珠兒。」

「陛下難道不想知道臣妾如何會難產？因為聽聞庄妃居然入宮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而臣妾和陛下成婚三年，才有的身孕，一時氣怒攻心，跌倒在石板上動了胎氣……」

皇帝淚如雨下，支撐不住跪在了雲錦的前面，「阿瑾……」

「但臣妾卻不是個好母親，無能而懦弱，沒有護住珠兒，這一世只能陪著她去，假如還有來世……」雲錦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似乎強忍著痛楚，只是裡面再也沒有之前殘存的溫情，只剩下冷漠的疏離，「再也不會動情。」

雲錦憑藉最後一點力氣，把臉貼在寧華公主的臉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皇帝大叫一聲，要去搖醒雲錦，卻看到地上的白色瓷瓶來，正是之前他送雲錦去武烈王處之前，塞給她的鶴頂紅。

「阿瑾！」

皇帝抱著皇后雲錦和女兒的屍首呆坐了許久，神色茫然，還是皇太后哭著把人給勸了回去，只是那之後皇帝就生了病，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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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寫到重生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