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殺戮
「葉公子，老朋友來了，也不出來打聲招呼么？」
葉傷此時正坐在天水居第四層的窗口邊，一邊悠閑的品著茶，一邊淡然的望著下面正在大聲呼喊的肖鈺。肖鈺身著一襲淡青色儒袍，右手握著一把紙扇背負在身後，左手矜持的放在身前，一派風流瀟洒之像。而他身後則是無數舉著火把的士兵，匯成一條條火焰長龍，將外面照的如同白天一般。
密密麻麻的士兵竟似一眼望不到邊際，將天水居圍的水泄不通，數以萬計的士兵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只不時聽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這些士兵一個個殺氣騰騰的，大多數人臉上、鎧甲上還沾染著殷紅的鮮血，和肖鈺那文雅形容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們明顯剛經過一場殺戮，殺意未消，有若實質的殺氣彙集在一起像一把銳利的刀鋒直指天水居。
葉傷端起茶杯走到窗口，俯視著下面的肖鈺朗聲笑道：「肖公子好雅興，半夜三更不睡覺，帶著這麼多人出來逛街。」他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彷佛肖鈺帶的是一群溫順的綿羊，而不是如狼似虎的士兵。葉傷聲音不大，但在外面寂靜的環境下，卻傳出了老遠，此話一出，樓下氣氛頓時一窒，肅殺之意沖淡了許多。
肖鈺微一錯愕，隨即撫掌大笑道：「葉公子這就錯了，今晚月朗星稀，夜涼如水，如此良辰美景，正是殺人放火的好天氣。」
葉傷長笑一聲，又大聲道：「肖公子花費了天大的力氣一路殺來，就為了殺那幾隻小貓小狗么？」
肖鈺神色不變，微笑道：「葉公子你不就是一個絕佳的獵物，那些蠢貨加起來也比不上您的一根寒毛。只要能抓住你，對本公子來說花再大的力氣也是值得的。葉公子能不能看在本公子身後這些將士辛苦了一夜的份上，趁早下來投降吧，免得動起手來傷到你就不好了。」肖鈺說完，那份矜持之色再也保持不下去，忍不住露出志得意滿之色。
「哎呀，肖公子小心！」葉傷突然失聲驚呼。
肖鈺心頭一凜，抬頭看去，就見一道模糊的黑影直直的向他落了下來。肖鈺想也沒想就向旁邊躲了過去，他剛閃開，就聽見「啪」的一下，某種瓷器破碎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肖鈺有些狼狽的穩住了身形，轉頭看去，他剛才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大灘水漬，大小數十個瓷器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肖鈺登時火冒三丈，知道被葉傷耍了。
肖鈺怒視著樓上的葉傷，冷聲道：「葉傷，你就會玩這些小動作么！？」
葉傷一臉的『歉意』，連聲道歉道：「肖公子，在下真的不是有意的，剛才肖公子那番話著實嚇著我了，在下心裡一害怕，手那麼哆嗦了一下，這茶杯就不小心從手裡滑了下去，所幸肖公子身手敏捷，要不然在肖公子頭上開了花，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夠了！」肖鈺怒氣沖沖的打斷了葉傷，冷笑道：「等本公子抓住你了，你再慢慢道歉吧！」
葉傷臉色歉意之色一收，神色倏忽間變的冷漠無比，淡淡的道：「肖公子一開始就開門見山多好，何必脫了褲子放屁，玩這套虛的。」
「很好，本公子看你能嘴硬到幾時！」肖鈺皮笑肉不笑的道。隨後，他大手一揮，大喝道：「來人，將他給本公子拿下，死活不論！」肖鈺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南鄭大軍轟然領命，如潮水般向天水居涌去。
「發射螺旋機弩！」葉傷冷冽一笑，冷聲命令道。
葉傷話音剛落，天水居第三層房檐上，突的冒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洞口。南鄭士兵剛衝到天水居下面時，每個洞口猛的對著下方射出了一條黑色的長索，沖在最前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道黑色的長索便如刀削泥般直透過了他們的身體，然後牢牢的扎進了地面。
有的長索甚至一下子將數十個士兵串成了一串，猶如一道人形冰糖葫蘆，鮮血順著長索滴了下去，竟然匯成了一道小小的溪流發出潺潺的水流聲。還有的被長索洞穿了身體，還未死透，不停的在那裡掙扎，嘴裡發出凄厲的慘叫聲，那場面凄慘無比，被這場景所驚，所有士兵同時止住了腳步。
片刻后，長索『嗖』的一下，從地面拔了出來去，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長索盡頭是一個箭頭狀，閃著寒光的利刃，看模樣比一般箭矢大了數倍，更鋒利了無數倍。長索倒飛回去時帶出了一蓬蓬血雨，還是熱的鮮血散落在附近南鄭士兵的臉色，連帶著的還有些許內髒的碎片。
所有人頭皮發麻的看著這血腥的一幕，饒是他們剛剛殺過不少人，卻也沒見過這種死法。三國之間多年未有戰事，有也只是小規模的摩擦。所以南鄭士兵大多都是新兵，今天剛剛上戰場見了血，還沉浸在殺戮的瘋狂中，肖鈺正是利用了他們此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理橫掃了整個龍泉城。
被眼前這殘忍的一幕一刺激，那些殺紅眼的士兵立馬清醒了幾分，如果他們再跑的快點，恐怕也會被長索毫不留情的捅出一個血窟窿，想起剛才在長索上垂死掙扎的士兵，士兵們心頭不禁升起了絲絲惶恐。
肖鈺心下暗驚，難怪葉傷有恃無恐，看來是早有準備，還真是小瞧他了。轉念一想，他手下這麼多人，用命填都填的進去那天水居，倒也不用擔心。他見周圍士兵都露出驚惶之色，哪裡還不知道他們所想，馬上厲喝道：「你們還再等什麼！等著被穿成一串么！只要衝進去了，還怕這些東西么！？」
南鄭士兵回過神來，覺得肖鈺說的有道理，立刻握緊手中的兵器，又爭先恐後的朝天水居衝去，這次倒不是為了爭功了，誰都不想被那要命的玩意給射中了。
一道接一道劇烈的破空聲呼嘯著，無數條長索再次從天水居五個方向激射了下來，如同上次，再次奪走了數百條生命。這次南鄭士兵沒有被嚇住，腳步不停的繼續向前衝去，唯恐落後一步。
「啟動機弩！」葉傷漠然的看著下方前赴後繼的士兵，心頭升不起一絲波瀾，他忍不住心中自嘲，不知道從何時起，他變的這樣冷血。
長索再次倒飛回去，這次沒有收進洞口，而是緩緩的繞著天水居開始旋轉，不少人抬頭驚愕的發現真正轉動的是第三層的房檐，心頭同時冒起一個大大的問號，這是什麼古怪的房子！？長索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眨眼間就看不到它的模樣了，只剩下黑蒙蒙的一片光幕罩在天水居上，和空氣摩擦的聲音也由開始低沉的「嗚嗚」聲，轉變成了如巨雷般的轟鳴。到最後長索不僅轉的越來越快，而且還愈來愈低。
比方才更加血腥的一幕上演了。
急速旋轉的長索加上它前端鋒利的刀刃，形成的威力是難以估量的。還沒醒悟過來的士兵，被迅速的壓了下來
長索瞬間攪成了兩半，反應稍微快點的，立刻止住腳步往後急退，但還是有不少人被刮掉了碗口那麼大的肉。最前面的士兵突然停了下來，拚命的往後退，後面的不明所以繼續往前猛衝，兩堆人撞在一起，反而將最前面的士兵給送到了長索上。
片刻后，殘肢斷體不斷的飄落在人群中，短短半刻鐘不到的時間，就死了數千人，南鄭士兵面無人色的看著那恐怖的長索，他們現在終於知道什麼什麼叫死無全屍，什麼又叫身在煉獄了。
「放毒龍膽吧。」葉傷一擺手，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天水居第二層每個窗口伸出了一根烏黑色的鐵管，一直湊到了長索下方，接著從管口徐徐的飄出大量白色的煙霧。
肖鈺從鐵管伸出來時心中就升起了濃濃的不安，未知的東西總是讓人恐懼的。待那管中噴出白色煙霧之時，肖鈺想都沒想，立刻大聲吼道：「摒住呼吸，全軍後撤！」
這些南鄭士兵早經被天水居層出不窮的花樣弄的心驚膽顫了，要不是礙于軍紀，早離這鬼地方遠遠的了，聽到他的命令，哪還不如蒙大赦，紛紛向後退去，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白色煙霧借著長索旋轉帶來的勁風迅速向外擴散開去，那情形比南鄭士兵的速度還快了幾分。眨眼間的功夫，白色煙霧就追上了跑的最慢的士兵。
被白色煙霧追上的人，唯一的反應就是筆直的就向地上倒去，他們臉色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白霜，身上沒有傷痕和血跡，除了氣息全無，和睡著的人沒有兩樣。
這毒龍膽卻也不是普通的毒物。乃是葉傷取數萬條毒蛇之膽提煉出來的毒液，經過幾千次反覆的提煉而形成的最精華的一部分，再取百年火候的寒蟾毒與之柔和。這樣一來，兩樣毒相輔相成，即兼蛇毒之烈，又有寒蟾至陰至寒之性。毒液遇水不溶，遇火而生煙，所產生的毒煙更甚毒液。毒煙進入體內，可以在數息內將人的五臟六腑甚至血液都給凍結了，無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