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宋振學就覺得，自己的腳生根了，在這塊地上發芽了，長出來的是蔓藤，牢牢的將他的一雙腿也給捆住了，讓他抬不起腳，邁不開腿。

就是宋老四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沒拽動宋老五分毫。

「喲，還有英雄救美的，但是人英雄救的都是美人，你自己過來前也不看看自己要救的是個什麼貨色？」對面的少年笑嘻嘻的說道，伸手指旁邊低著頭的女孩兒。

女孩兒大約有點兒難堪，想要測過身體去，然而被對面的少年拽著胳膊猛地一摔，整個人踉蹌了幾下，要不是宋老五伸手快，就要摔地上去了。

旁邊宋老四驚呼了一聲，剛才少女那一下，正好將那邊側臉轉過來，露出臉上一大片黑紅色的胎記，就像是半張面具扣在了臉上。

本身少女的五官是挺好的，另外半張臉也白皙秀氣，然而這半張就像是被火燒過，黑紅黑紅，看著就有幾分猙獰恐懼了。

少女趕緊掙扎了兩下，宋老五沒提防，手一松，那少女就得了自由，立馬轉身急匆匆的跑掉了。

「哎……」宋老五一聲喊，那少女就跑得更快了，活像是小兔子。

「看看，救人了連一句謝謝都得不到，你說你衝出來做什麼呢？」對面少年說道，一條腿一抖一抖的，伸手點宋老五的胸膛：「這年頭，好人也不是好做的，你看，人跑了，那她惹下來的事兒是不是就該你來承擔了？」

「誤會誤會。」宋老四壯著膽子上前：「你看我們兩個人是今天剛來這邊的，早聽說這邊的人人美心善，您看你長的也是相貌堂堂，十分英俊，就不要和我們兩個外地人計較了。」

反正外地人的身份是隱瞞不住的，少年幾個人說普通話也帶著粵語味兒，可見是本地的話都如此了，那從話音就能聽出來是不是本地人了。

「你們幾個男人圍著一個女人，外人看了不可得以為是在欺負人嗎？」宋老五皺眉說道，又看一眼少女跑走的方向，有些遺憾，都遇見了，怎麼一句話都沒說上呢？

她上輩子可沒說過她上學的時候受過欺負——要不然還能去參加同學聚會？校園暴力帶來的陰影可是一輩子的，她高高興興的參加同學聚會就只說明一個事兒——她對那學校沒陰影.

「你個傻□□，你看見什麼就是什麼啊？」對面少年很不高興，順手推一把宋老五：「老子今兒心情不好，看在你個毛頭小子不知道事兒的份上就繞過你這一次……」

話音沒落，就聽見有腳步聲，一轉頭，剛才跑走的少女又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根長長的竹竿。

那少女高喊一聲：「外地人讓開！」

宋老四和宋老五還沒反應過來，那少女就衝過來，竹竿一頭就掃到少年的小腿肚上了，細細長長的竹竿抽一下那可叫一個疼啊，那少年當即就殺豬一樣喊起來了。

另外幾個手忙腳亂的去奪那少女手裡的竹竿，然而那竹竿在少女的手裡就像是長了眼睛，就是不讓他們抓到，反而是時不時的就抽他們幾下子，抽的人哭爹喊娘.

「讓你們喊我醜八怪，讓你們攔著我，讓你們想要搶劫我，一個個不長眼睛，也不打聽打聽姑奶奶我在學校是個什麼名號，敢來打我！」

少女一邊抽一邊說，那身影靈活的不像話。

宋老四默默後退幾步，讓出了戰場，順便拽了宋老五：「你這英雄救美……」

有點兒一言難盡。

宋老五也有些驚呆了——結婚一輩子，他真不知道自家媳婦兒會這一手啊。不過，好像也不是沒端倪的？她打閨女的時候就特別順手，她回去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很多人都叫她姐。

難不成，是結婚以後日子太平和了，沒有她發揮的餘地了？

反正這一刻，宋老五心裡想法挺多的——他覺得自己和媳婦兒是恩恩愛愛一輩子，結果媳婦兒還有大驚喜瞞著他？

這種感覺，就像是整整吃了五六個檸檬，檸檬上面還順便被人撒了一把黃連，那滋味，絕了。

「姑奶奶饒命啊，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知道錯了……」少年們鬼哭狼嚎，一個個連連討饒，少女這才收回了竹竿，伸手點了點：「都滾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了，要不然，哼哼！」

她點了點竹竿，那幾個小子連忙點頭，轉身就跑，那姿勢，就像是逃竄的老鼠。

「多謝你們了，雖然沒有你們我也沒事兒，但是你們這種精神可是值得表揚的。」少女轉頭，仰頭看宋老五，然後驚訝了一下：「你長的可真不錯啊。」

宋老五抽了抽嘴角，上輩子，他們第一次見面，媳婦兒第一句說的也是這句話。

他相貌是真不錯，一家子兄弟，又數他最英俊了。

「請你們吃雙皮奶？」少女問道，普通話倒是標準的很。宋老四擺手：「不用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我們還有事兒……」

「去哪兒吃？」宋老五打斷他的話，宋老四再次斜眼看自家兄弟——這真的不是以前的老五了，以前的老五看學校的女學生都是當沒看見的，更是不願意欠別人人情，這會兒居然主動跟別人去吃東西？

這姑娘……也不是很好看啊，雖然五官不錯，但是那胎記實在是太明顯了，一眼看過去，沒人會留意五官的，只會被那胎記吸引視線。

老五絕不會是看上了人家。

宋老四信誓旦旦——或許，是想找個本地人打聽打聽事情？正好遇上了，所以順勢結交一番？嗯，這才是老五的性格。

「跟我來，我知道一家做的特別好的。」那少女帶著他們一路往前走，順便吐槽剛才那幾個少年：「也不知道聽了哪個的攛掇才敢找我的，自己撞上來還說是我沒長眼睛，我不打的他們滿地找牙就對不起我自己。對了，你們是哪兒人？來這邊是有事情嗎？」

宋老五倒是不客氣的很：「我們是南省那邊的人，來這邊是想推銷我們廠子里的東西的。」

那姑娘驚訝的看他一眼：「推銷東西？你當工人了啊？這麼小年紀不念書的？可惜了，我覺得，讀書還是很有前途的。」

宋老五沉默片刻，十分果斷：「正讀書呢，我今年初二了，這是我四哥，今年初三。這不是快寒假了嗎？我們村裡自己的廠子，我們想長長見識，就過來了。」

會計本來是打算和他們一趟車的，臨出發發現貨物太多帶不了，他就留下來了，日後幫忙發貨或者乾脆直接送過來什麼的，也方便一些。

暫且的，來這邊的只有他們兄弟倆。

這話說的，宋老四都忍不住張張嘴想問一句了，老五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用讀書了嗎？他之前幾天在家，可是翻都沒翻過書本的。

這一轉眼，就又要讀書了？

老四就覺得，家鄉那句俗話挺適合形容他弟弟的——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算了，他也揣摩不透老五的心思，索性就不說了。

雙皮奶特別好吃，尤其是對平時飯菜不怎麼樣的人來說，那甜滋滋的，又細膩又滑軟，宋老四一開始是不想說話，後來就是顧不上說話了。

「看在你們也是好心的份兒上請你們吃東西，現在呢，我要回家了，再見了啊。」少女倒是乾脆的很，在他們吃著的時候就先去結賬了，回頭就對人擺手：「有緣再見吧。」

一轉身，人就出門了，宋老五趕緊追過去：「你叫什麼名字？咱們以後怎麼聯繫？」

這話說的很不妥當了，你剛見人家小姑娘第一面就要聯繫方式什麼的，太猛浪了，宋老四趕緊去攔，就見他兄弟上前一步：「咱們交個朋友吧，我們外地人，剛來這邊，人生地不熟的，我想著交個朋友，以後有什麼事情，心裡也有點兒底氣，你覺得怎麼樣？」

少女猶豫了一下：「行吧，我叫周慧娟，在明德一中上學，這幾天學校還沒放假，你要找我的話，到學校門口找就行了，初一三班的周慧娟。」

說完再次擺擺手，轉身走了。

這次宋老五倒是沒攔著了，目不轉睛的盯著人走遠，年少時候的媳婦兒，可真是活潑啊，和他記憶中的，有點兒不太一樣。

正感慨著，就被宋老四拍了一下：「你今兒怎麼回事兒？和以前很不一樣啊，看上人家了？我覺得吧，有點兒難吧這事兒，先不說兩地離得遠，這姑娘的相貌吧，也不是很好看……」

「看人怎麼能只看相貌呢？四哥，你太膚淺了。」宋振學義正言辭，帶著宋老四往前走：「我就是想找個本地人，以後談生意，萬一你聽不懂人家說的話怎麼辦？有個本地人朋友，帶著去，咱們也不怕被人給矇騙了。」

宋老四恍然大悟，伸手拍弟弟肩膀：「還是老五你有成算，這個可以，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去找旅館。」宋老五笑眯眯的，看來他們夫妻之間，還是很有緣分的，要不然，怎麼頭一天就能遇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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