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現在到了旅館就只想睡覺不想跑生意。正好肚子里也有存貨了，就是吃飯都不必急於一時了，索性兄弟倆就躺下來了。

這一覺睡得可真是太舒服了，兄弟倆的葫蘆聲一個比一個高，也奇怪了，倒是沒將對方給吵起來。所以，這叫互相不嫌棄？

反正睡醒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宋老四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倒水喝，這邊天熱，睡一晚上起來總覺得有些口渴。屋子裡倒是放著熱水壺的，但是他們兩個睡覺之前忘記去打水了——國營旅館，想要熱水只能自己去打，下面的服務員可是沒有幫忙打水的義務的。

於是宋老四隻能自己穿好衣服拎著水壺再去旁邊水房打水。

水房裡有三四個水龍頭，一個熱水水龍頭，三個涼水的。他站在那兒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個熱水水龍頭是從廚房那邊通過來的，廚房那邊有專門的人燒水。

這種天氣，鍋爐房可實在是太受罪了。

拎著熱水壺回去，正好宋老五也起床，老四就順便幫他倒一杯水，熱氣騰騰，不好入口。索性就先放在桌子上了，直接問道：「咱們等會兒先去吃飯？」

睡過了晚飯和早飯，肚子早就開始咕嚕嚕的叫了。要不是肚子餓，指不定他還能繼續睡下去吧。

宋老五點頭：「一會兒我帶你去吃飯，吃完飯咱們分頭行動，你去打聽打聽這邊有沒有私營的酒店，最大的是哪些，我去找人問問最大的茶葉行在哪邊。」

宋老四立馬膽怯了：「要不然還是一起吧？人生地不熟的，我也聽不懂他們都說的什麼……」

宋老五皺眉：「聽不懂就讓他們用普通話說嘛，這個地方那麼多的外地人，人人都聽不懂本地話，人家是怎麼交流的？再說了，以後咱們的廠子要真是辦起來，你就打算一輩子都不出來南省了？」

當哥哥的被做弟弟的訓斥，這就很沒臉面了。

宋老五繼續說道：「咱們的水壺定價是十五塊錢，你要是賣出去一個，我給你一塊錢的提成。這個算在工資外面。」

錢財當前，臉面就是虛無。

「我還有工資？」宋老四立馬就振奮了，宋老五點頭：「對，不能讓你跟著白辛苦，你和三哥，每個月都是二十塊錢的工資，現在雖然不算多，但是咱們廠子肯定是能建立起來的，到時候再往上提。」

宋老四不嫌少了，縣城的工人，大多數也才二三十塊錢的工資呢，就是他們鄰居李大軍，一個月也才三十六。

若是他今天再能賣出去幾十個水壺，一個一塊錢的提成，那他的工資就是多少了？說不定這一下子，就能將娶媳婦兒的本錢都給賺到手了。

宋老四立馬來了精神頭，拎著兩三個樣品就出門了。打聽事情這好辦啊，他上學的時候多是跟著同學到處亂跑的，太知道人群大多在哪兒聚堆了。尤其是打聽消息這種事兒，找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一找一個準兒。

就像是他們村子里的老頭老太太們，村子里的秘密幾乎沒有他們不知道的，誰家媳婦兒偷人了，誰家男人出軌了，誰家孩子有什麼毛病了，全都隱瞞不住這些老年人。

不提宋老四自己找人堆兒，宋老五自己也是帶著一個水壺就出門了。他是記憶中有印象，就算是他的印象是五六年之後的，可五六年和現在，變化應該不會很大的。

所以，他是直奔目的地。

本地最大的一個茶葉行，李氏茶業。

「你們老闆在嗎？」進了門，宋老五就問道。店裡的夥計是個黑黑瘦瘦的少年，見有人進門就抬頭瞧一眼，仔細打量了一下才說道：「你找我們老闆什麼事兒？要買茶葉和我說就行了。」

「我找你們老闆做生意。」宋老五笑眯眯的說道，對面少年從櫃檯後面繞出來：「做生意？要批發茶葉嗎？那和我說也行。」

「不是批發茶葉，是我有個東西，很適合泡茶用，所以想和你們做生意。」宋老五將自己的水壺拿出來：「平時大家喝茶，都要用暖壺裡的水，或者是小爐子現燒。暖壺吧，有時候水冷了沖泡不出來茶滋味，小爐子吧，夏天就太熱了，不好總是燒著是不是？我這個就方便多了，插上插座，一會兒功夫就能得一壺熱水。」

那少年皺眉看了一會兒，搖頭：「這個東西我們用不著，我們是賣茶葉的，不是賣水壺的，客人賣茶葉回去怎麼燒，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客人燒茶是客人的事情，但是你們要是幫客人多想一點兒，客人覺得舒坦了，下次就還找你們買茶葉對不對？」宋老五笑著說道：「若是有人在你們這邊買十斤茶葉，你送人家一個燒水壺，那客人高不高興？」

少年用你瘋了的眼神看宋老五：「誰家會買十斤茶葉？」

那得喝多少年？十年八年的？誰家喝茶也不可能只摁著這一種茶葉喝是不是？肯定得換一換口味對不對？再說了，這南邊的天氣，要是到了雨季，那茶葉能放的住？買這麼多回去發霉嗎？

「三五兩。」宋老五改口，少年還是搖頭：「那也不一定好用。」

「你試試，這個燒水真挺方便的。」宋老五見他遲遲不去叫老闆，索性也就不問了，直接找插座準備演示一番：「或者，我還有個建議啊，我這水壺，放你們這兒寄賣，賣出去一個，你們店裡抽成一塊錢，怎麼樣？」

「這東西泡茶真的很實用，或者你們買下來送給顧客，或者咱們合作，我給你們提成錢，這年頭，做生意不嫌棄賺錢多是不是？」宋老五說道，眼快手快的找到水龍頭，接了一壺水放在底盤上，插上插座，水壺立馬開始嗚嗚嗚的響了。

「你看，這邊天氣熱，是不是人都沒耐心坐在火爐子跟前？用這個，是不是就挺方便的？」宋老五問道，那少年看著電熱水壺，確實，周邊是沒感覺到有熱的。

也就是十來分鐘，一壺水就燒好了。

拎起來倒水泡茶，水溫正好，比暖壺裡的要熱一點兒——再好的暖壺，放一段時間，那水都是要稍微涼一點兒的，雖然說泡茶最好是九十度的熱水，但太低了，也泡不出茶葉裡面的香味兒。

少年看了一會兒，起身：「你先等等，我去叫我哥。」

宋老五心裡總算是稍微穩當點兒了，就說嘛，普通職工的話哪兒用問那麼多話。

再出來的就是個二十七八的青年人了，穿著大褲衩短袖，脖子上還帶這個金響亮，反正放在大街上看，就不是那種喜歡喝茶的人。

人一出來，和宋老五點點頭，就去看那水壺去了。先按下開關，裡面本就是熱水，所以這次沒燒多久就呼嚕嚕的又開了。再拎起來看底座，底座的外殼就是黑漆漆的塑料，沒什麼好看的。

再開了蓋子看一眼，被裡面的熱水汽噴一臉。

再端起來旁邊茶杯看一看，茶葉的香味其實是很明顯的。

「多少錢一個？」青年問道，宋老五笑眯眯的：「十八塊錢，不過你們要的多的話，可以打折。」

「費電嗎？」青年又問道，宋老五搖頭，十分誠懇：「不費電，一壺水肯定沒多少電，要是天天用的話，一個月估計也就幾塊錢。」

但是，能買茶葉的人缺這幾塊錢嗎？茶葉這東西，一兩就是好幾十了。

「馬上過年了，您看，您買一批這個水壺，作為禮品送給店裡的老客戶，是不是又貼心又有臉面？」宋老五說道，口綻蓮花，今兒是打算非得要說動這兄弟倆了。

燒水確實是挺好用的，但是用電這個確實是有點兒……青年皺眉考慮半天，咬牙：「我要一百個的話，能給多少折扣？」

他準備用來送客戶，回饋客戶的話，只要讓客戶感受到他的誠意就行了，至於客戶家費不費電，那他就不操心了。

「一百個的話，算你十七塊錢一個。」宋老五老神自在，青年搖頭：「十七不好聽，要不然，十六塊錢？小兄弟外地人吧？這做生意要靈活點兒，你早點兒賣出去了，是不是就能早點兒回家了？你賣不出去，人就得在這邊多停留幾天，你吃住要不要錢？一百塊能不能打的住底兒？」

話一快就帶了幾分本地口音，要不是宋老五在這邊生活了大半輩子，還真是要有點兒懵圈的。

「十七塊錢我們就是賠本的了，但是，老闆你乾脆，那我就當是交朋友了，十六就十六。」宋老五沉吟半天，面上作出割肉的表情來：「但是，貨物估計要幾天後才能到，咱們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您看怎麼樣？」

青年點頭：「行，就當是交朋友了，你什麼時候送貨過來？」

宋老五算了下時間，他昨天進旅館之後就給鎮上打電話了，讓人給村裡帶了口信，若是郵寄過來，快的話得七八天了。慢的話，那就時間長了，十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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