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火氣給壓下去，然後才上前敲門，裡面很快就開了門，然後露出李廠長那胖肚子來。宋振學臉上帶了笑：「李廠長也在？今兒李廠長是想通了，也要來買這技術嗎？那可真是對不起啦，我們已經簽訂好合同了，我今兒來就是付款的。」

他轉頭看那研發公司這邊，已經到最後一步簽合同了，這邊就不是接待員能管的事兒了，今兒露面的是他們的一個主任，三十多歲，個子挺高，看著也板正，就是面部有些黑，有些粗糙。

「哦，帶了錢了？」之前談合同的時候見過兩次，宋振學也知道這位的脾氣，就笑道：「帶了，按照咱們之前商量好的，預付八萬塊，全帶來了。」

那邊李廠長喊道：「哎，何主任，咱們可還沒商量好呢，您要是覺得十九萬不行太少了的話，二十萬？合同咱們也可以按照這位宋廠長的來簽訂嘛，他簽十八萬，我們也簽十八萬。」

這話什麼意思呢？就是賬面上是十八萬，這個是拿回去給廠子里交差的，從廠長到研發員，再到下面工人，一起分這十八萬。剩下兩萬就是這位何主任，還有接待員，還有他們參加展會的這幾個同事一起分了。

這年代的錢還是十分中用的，國營飯店一大碗牛肉麵也才五毛錢。兩萬塊分十個人，一個人能分兩千，兩千什麼概念呢？在西北那邊，兩千塊大約是能買一個房子了。

或者，再詳細點兒，何主任是這裡面職位最高的，一個月工資大概是四十多，兩千塊夠他干多少年了？

宋振學臉上面無表情，深覺得這位李廠長是個傻的，就是真有這樣的想法，你悄悄的給啊，私底下包紅包不也行嗎？你這麼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就是何主任有想要的心思，大約也是不會給你了。

這麼想著，就見接待員一臉憤怒：「你以為我們是你這樣的人？」

何主任擺擺手，問李廠長：「這個東西你買回去，是準備怎麼用的？」

李廠長頓時卡殼了，他偷摸摸的看一眼宋振學，宋振學都有些無語了——你以為這是在考試，你看看我我還能給你個答案來抄襲不行？

何主任再問宋振學：「你這個技術買回去，是準備怎麼用的？」

「機密。」宋振學說道，搖搖頭，略有些歉意：「這個事關我們廠子里的新品研發，因為之前就有抄襲的事情發生，所以這次我們的新品是保密的，等以後要開始賣了才能說。」

何主任點點頭：「應當的，任何一個新產品的出現，在前期階段都是保密的，我們能理解。」何主任笑著說道，伸手拍了拍宋振學的肩膀：「我們的產品也是這樣的。」

搞研究的，就算是一個點子都很珍貴，偶爾腦子裡有個什麼靈感都是不能說出來的，要不然回頭別人指不定就要比你早一步研發出來了。

「你走吧，我們既然已經是準備簽訂合同了，這事兒就是已經定下來了。」何主任沖李廠長擺擺手，接待員立馬就不客氣的伸了伸手：「走吧，我們簽訂合同的時候是不好有外人在場的。」

李廠長不走：「我給二十萬啊。」

「給三十萬都不行，我們做研究的，最討厭的就是抄襲的人了。」接待員毫不客氣：「你這抄襲的，當著人正主的面兒都還這麼囂張！沒給你打出去算是給你臉了，趕緊走吧。」

聽到這兒，宋振學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了：「你一開始這麼說的話，怕是他就不會二次上門了。」

「我看著他也不像是真心想買，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攛掇，今兒就趕緊來了。」何主任跟著吐槽了一句。宋振學就挑了挑眉：「我瞧著他也不像是能做出仿照別人的產品賣的人，倒不是說他品德好，就是說，這人的腦子，怕是想不到這一塊兒。」

「那背後肯定有出謀劃策的，再說，就是沒有，這天天看你往這兒來，他就是個傻的，也知道這東西是非買不可的了。」何主任說道，伸手示意宋振學坐下來：「來之前我可沒想過要和你怎麼年輕的人簽訂合同，對了，你身份證呢？」

宋振學掏出來——他十六歲就辦了身份證，那會兒國家第一次人口大普查，算是一次□□件，年齡方面並沒有太大的限制，宋振學就跟著辦了。

現下的身份證還是紙質的，像是硬卡片，上面蓋有村委的章，還有鎮上派出所的章。

這一個並不能證明身份，還得有村裡的介紹信以及證明信。

三樣加在一起，這才能證明身份。

何主任一一的檢查過後才點頭：「沒什麼問題了，那咱們去複印一下，這就簽訂合同？」

至於何主任的身份是不用喝茶的，這個展會是政府方面舉辦的，但凡參加的人都會核實身份，有一定份量的產品了，得了政府這邊的肯定了，才能有個入場券的。

就像是宋振學，若不是許雯卉提前和他說，他自己根本是無從得知消息的，就算是後面得知了，也會因為時間緊張，來不及做準備的。

何主任這樣家是西北的，那更是要提前做準備，身份證明這一類的，在展會前面就會被核實好。

之前商量合同的時候，宋振學就已經找了展會方面的人去打聽。確定這個研發公司是存在的，也確定這個技術是剛上了專利的，再問了何主任的名字和相貌，能對的上了，宋振學才繼續往下談的。

總之就一句話，一定是要小心謹慎的。

「這個合同簽訂好之後，咱們得找個第三方公正。」宋振學說道，何主任點頭：「那是應該的。」

展會這邊就很適合做第三方。

雙方簽訂合同，下一步就是轉賬了。宋振學跟著其何主任往銀行，大額轉賬是要在銀行進行的。

銀行那邊會再次核實雙方身份，然後，問題就出現了。

「私人賬戶？」宋振學按下了自己的存摺，看對面的何主任，何主任笑眯眯的點頭：「是啊，我們廠比較小，並沒有申請企業賬戶。」

「你放心，這個私人賬戶我們廠子里也是認的。」何主任不慌不忙，伸手點了點對面的郵局：「不信你可以打我們廠長的電話問一問。」

停頓了一下，又笑道：「我們廠長的電話，這邊都登記的有，這個您總不用擔心會遇上假的了吧？」

「不過，你要是打的話，還請儘快，我們在這邊停留的時間也足夠長了，廠里發下來的經費也不多了，我們一群人，住旅館一天下來得好幾十了。」何主任笑著說道，一臉無奈的嘆氣：「我們也就是個小公司，實在是經不起這麼燒錢的。」

「我陪你去打個電話問問？」何主任又問道，但隨即搖頭：「我跟著去你怕是不好意思問，你自己去問行吧？」

又說展會的人：「我給他號碼怕是他又要懷疑什麼，你們這邊不是有登記的嗎？」

這話說的宋振學都有些尷尬了，好像他是個很多疑的人一樣。但是，他還是記下了電話號碼，再次去了對面郵局，然後撥打了廠長電話。

「請問您這邊參加展會是何主任嗎？何主任叫什麼名字？何主任多大年紀了？」

「你們的合同上寫的銀行賬戶是何主任私人名下的嗎？」

「你們廠里有沒有企業賬戶？企業賬戶對私人開放嗎？」

前面幾個問題都是很符合的，何主任的相貌名字，這都是對的上的，宋振學之前也驗證過，所以並沒有多大問題。但是後面這個就出現了點兒情況，還是最重要的賬戶問題。

一個正經的企業，尤其是這種年代下的企業，幾乎都是國企，研發公司這個也不例外。否則，大西北的怎麼知道南邊有展會呢？

既然是國企，那賬戶肯定是公家賬戶，和私人的是一點兒關係都不能有的。

對面給出的賬戶，和合同上的並不是同一個。

宋振學出來之後，就見何主任守在銀行門口，一臉淡然從容，見他出來還招了招手：「怎麼樣，沒問題了吧？」

「你們廠長說，你們那賬戶不對。」宋振學也沒客氣，八萬塊呢，那可不是個小數目。

別說什麼人情不人情的，兩邊做買賣，從古至今都是銀貨兩訖，沒什麼人情之類的說法。

「我還要再想想。」宋振學說道，技術是真的，人……不一定能對的上，畢竟現在也沒什麼照片之類的，全憑人一張嘴描述，賬戶這個最重要的東西，一點兒都對不上。

那麼，情況就有五分可疑了。

而且，他又想起來個細節問題——李廠長願意給二十萬，那麼這二十萬，既然何主任的性子是不願意私下分的，那為什麼不歸在公司賬戶呢？

到時候所有人都能分到這一筆錢，給廠子里多賺了兩萬，那回去不說升官發財了，表揚肯定是有的吧？

何主任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乾脆的拒絕了呢？兩萬塊啊，擱誰都心動呢？

「那行吧，你再想想，不過得儘快，我們這個經費問題，要是沒辦法解決的話，說不定就是看不順眼，也得和人簽訂合同了，到時候我們也就不會隨意挑選買方了。」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宋振學不掏錢，那自然有別的掏錢的人，比如說，李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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