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站在門外的是一名身穿職業套裝,個子高挑,姿容雋秀的女人。與她的光鮮靚麗相比,此時的簡沁可謂狼狽至極。
但此時的簡沁根本沒有精力在意這些,失去男友的聯繫半個月,她的精神早已為此受盡折磨。
「請問你是?」
她禮貌卻難掩疲憊地詢問對方的身份,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麼漂亮出挑的女人。
「你是簡沁嗎?」
對方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態度曖昧地反問了她的身份。大概是因為女人比簡沁高了大半個頭,俯視的角度加上平靜冷淡的話語,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簡沁忍不住皺起眉頭——她平日里性格溫和,但這段時間的經歷幾乎將她的耐心與包容消磨殆盡。對於這名突然找上門且態度不善的女人,她罕有地在第一時間產生了些微反感。
「我是,請問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女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打量的目光變得深沉了一些。
「我為姬景惜的事而來。」
對方言簡意賅,簡沁卻猛然睜大了雙眼——姬景惜是她男朋友的名字。
簡沁和姬景惜交往兩年,感情一直很好,大四臨近畢業,兩人本打算同居,可就在簡沁想要帶姬景惜回家見父母之時,卻徹底失去了他的聯繫。
雪上加霜的是,她在兩天前查出自己已經懷孕兩個月。
這半個月,她給姬景惜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簡訊卻都石沉大海。在姬景惜關機兩天後,簡沁選擇了報警。可因為兩人只是情侶關係,也暫時沒有住在一起,警方讓她再等等。
她找了身邊所有認識姬景惜的朋友,卻愕然發現大家包括自己竟然根本不了解他。大四實習,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工作,沒有人知道他住在哪裡,沒有人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包括她這個當女朋友的。
一開始的擔憂很快變成了忐忑與不安,比起姬景惜出事,簡沁發現自己被分手的可能性更大。這種恐慌在她發現自己懷孕后達到了頂峰,可除了不斷撥打那個已經關機的電話以外,她已經慌亂得不知道該做什麼。
原來,一個人想要消失是如此簡單的事。
「景惜?你知道景惜在哪裡嗎?你和他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來找我?為什麼不是景惜來——」
「簡小姐,」女人抬手打斷了她的連番詢問,淡淡地道,「我看我們還是進屋談比較好。」
因為對方女人的身份,簡沁先前非常自然地給她開了門。但此時她已經心生警惕,拉著門把戒備道:「你不說明你的身份,我不會讓你進屋的。」
在這些天里,她胡思亂想了很多,其中最無法接受的就是男友拋棄她另結新歡。現在有女人突然為了姬景惜找上門,她更是難以抑制地朝著那個方面想去。
如果是面前這名看起來就美貌優秀的女人,景惜會背叛她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女人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似是在審視簡沁,沉默片刻后才嘆氣道,「我是姬景惜的姐姐姬景憐。」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了簡沁的意料,但她很快就意識到對方可能沒有撒謊。
因為兩人長得至少有六七分相似,只不過與姬景惜的俊朗陽光不同,面前這名女人的相貌精緻且涼薄,所以她沒能在第一時間聯想到兩人有血緣關係。
「你……真的是景惜的姐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姬景憐面色未改,將手伸至簡沁面前,修長的雙指之間夾著一張身份證,「如果你還是不信,我可以給你看我們的家庭合照……或者你更希望看戶口本?」
簡沁微微低頭,看到了身份證上的姓名。
姬景憐、姬景惜,相似的姓名,相似的長相,不需要更多的證據,簡沁已經相信她就是男友的姐姐。
姬景憐收回了身份證:「現在,可以讓我進屋裡談了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讓開身讓姬景憐進屋:「為什麼是姬小姐你來找我,景惜呢?」
「不要叫我姬小姐,」姬景憐隱晦地掃了一眼這間單身小公寓,微微一頓之後繼續道,「你可以叫我Erica。」
簡沁根本沒有心情和姬景憐爭論稱謂問題,更沒精力去思考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Erica,景惜到底在哪裡?是他告訴你我在這裡的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說,請你讓我見見他!」
她焦急地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確定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想要求一個安心。
姬景憐打量完室內的環境,終於將目光落到了簡沁的身上。
「不是姬景惜告訴我的,是我在檢查他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你的簡訊,」姬景憐從包里取出了一支破損的手機遞到簡沁面前,「你說你懷孕了,這件事是真的嗎?」
「遺……物?」
簡沁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竟處理不了耳朵聽到的簡單話語。她只是獃獃地看著姬景憐手裡與男友一樣的手機,幾近本能地重複了一遍讓她無法理解的那兩個字。
「是的,姬景惜半個月之前出車禍去世了。」
簡沁只覺得後腦挨了重重的一擊,頓時天旋地轉,搖搖欲墜。
「不可能……」
「我沒有必要騙你,更沒必要編排自己弟弟的死亡,如果你有懷疑,我可以帶你去墓地看看。」
這位一身精英打扮,一看就從事著體面職業的女人淡淡地說出這句話,沒有表露出一絲失去弟弟的悲傷。可或許是因為沉靜的神情、平靜的眼神以及冷靜的口吻,她的話聽起來是那麼有說服力。
簡沁身子晃了一晃就要往地上倒去,姬景憐在這時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臂。
「看來你需要時間平復一下心情,我可以等你。」
簡沁此時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任何事物,整個人無知無覺,身體幾近癱軟地挨在姬景憐懷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姬景憐沒有說話,只是手臂用了些力道,半摟半扶地將她帶到了沙發旁坐下。
「嗚嗚……景惜……」
簡沁無力的否認沒過多久就變成了悲哀的哭泣,身體簌簌發抖,淚水猶如泉涌,整個人泣不成聲。
她有悲傷、有痛苦,更有無盡的懊悔與自責。景惜死亡,她作為女朋友不僅那麼晚知曉,而且還因此懷疑過他的為人。此時此刻,強烈的負罪感與悲傷幾乎將她徹底淹沒。
但簡沁的哭泣是隱忍的,悲痛是壓抑的,她的哭聲和嗚咽都是那麼微弱,只有源源不斷流下的淚水以及無法抑制的顫抖才體現出了悲傷的冰山一角。
姬景憐與她一同坐在小小的雙人沙發上,冷眼旁觀著她,修長的柳葉眉微微向中攏了一攏,似是在考量思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簡沁的悲傷卻彷彿沒有盡頭,在可以說是陌生人的姬景憐面前肆意地宣洩自己的哀痛。
姬景憐適時地將小茶几上的一包紙巾遞給了簡沁,從始至終,她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耐煩,卻也沒有半句安慰。她彷彿是一個單純的旁觀者,遞出紙巾是她僅有的一點的關懷。
小小的房間之中只有簡沁壓抑的哭泣聲,打扮得溫馨且舒適的小窩此時無法給人帶來一絲溫暖。
「謝謝……」
簡沁用紙巾捂住雙眼,悲傷已極之時仍不忘出言感謝,姬景憐卻在這時道:「如果你哭夠了,那麼我們就來談談孩子的事吧。」
原本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簡沁因為這句話整個人都僵住了,直到此時她才察覺到,姬景憐這個姐姐對於弟弟死亡的態度似乎與常人不太一樣。
就算因為事情已經過去一小段時間,但在和他人提及時多少也應該展現出一絲悲傷。更何況她還是景惜的女友,此時正因為愛人的去世而痛苦,為什麼這位做姐姐的反應會如此冷淡?
「你想談什麼……」
可簡沁不得不承認,姬景惜死後,她急需解決的現實問題就是肚子里這個孩子。如果確定是被欺騙、被拋棄,她或許能下定決心去打掉孩子,但現在是姬景惜死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這樣的情況。
「兩個月胎兒還沒有成型,」姬景憐用非常、非常平淡的語氣說道,「這種情況下打掉無論是對你還是對胎兒都比較理想。」
簡沁猛然抬起頭來,幾近於驚恐地望著姬景憐。她原以為作為姬景惜的姐姐,會親自上門拜訪她就是為了這個孩子,站在姬家的立場上,應該是希望她生下這個孩子的。
可姬景憐卻用如此淡漠且疏離的態度讓她去打掉孩子,彷彿扼殺一個同類的生命對她來說只是一件輕描淡寫的事一般——即便這個生命與她有著血緣關係。
「當然,我知道這件事對女孩子的身體傷害很大,我會給你五百萬——」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如果說之前只是難以置信,那麼當聽到姬景憐談到錢的時候,簡沁徹底出離了憤怒。從來乖巧且循規蹈矩的人第一次不顧禮貌打斷了他人的話,「姬小姐,你認為打掉一個孩子就只是輕飄飄一句話的事嗎?」
她的悲痛與自責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化作憤怒爆發了出來。
姬景憐平靜的面容似乎發生了些微變化,深邃的目光也更加深沉了一些,只是一瞬間,身上便散發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哦?那麼按照你的意思,你是想生下這個孩子咯?未婚先孕之後又是未婚生子,你真的覺得這樣對你的人生更好嗎?」
簡沁呼吸一滯,一時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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