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一世,寸步不讓!
「謹郎,你居然向著她們?」柳嬌蘭淚落如雨,傷心欲絕,纖纖玉手,在他身上胡亂捶打。
「明明是她們先來找茬的!」蘇念錦被嬌寵著長大,接連挨揍,氣得又跳又叫,也不管面前這人是不是他爹,沒頭沒腦就撕扯上了。
蘇明謹被這母女倆撕扯得焦頭爛額,心中又急又怒,怒喝數聲,方才鎮住這對母女。
「只是回房思過可不行!」蘇長歡看出他的心思,先把路堵死了,「蘇大人你還是給她們長點教訓才好!家法立在那裡,可不是當擺設的!」
「你想怎麼樣?」蘇明謹盯著她。
「讓柳姨娘和蘇念錦當著全府人的面給我和我娘親道歉認錯,磕頭賠禮,並且,保證以後不再忤逆犯上!然後……」蘇長歡呵呵笑,「再各打三十大板!」
蘇明謹倏地擰過頭:「蘇長歡,你太過份了!」
「蘇大人,我卻只覺得不夠!」蘇長歡寸步不讓,「另外,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
難得一重生就有這麼好的機會,她既抓住了蘭心院的錯處,便一定死咬嚴防,今日若讓了一步,那麼以後,就要一讓再讓。
而這一世,她寸步都不想讓!
「蘇長歡,你是真的覺得拿捏住了為父嗎?」蘇明謹忽然笑起來。
「在這件事上,是!」蘇長歡也笑,眸中卻一片寒霜。
「你是真覺得,為父拿你沒辦法了嗎?」蘇明謹又問。
「蘇大人是一家之主,怎麼能沒辦法?」蘇長歡笑,「辦法我都替蘇大人想過了!」
「其一,殺人滅口,這個風險太大,畢竟,我外祖舅父尚在,不會讓我們母女不明不白死掉的!蘇大人生來謹慎,怕是不願兵行險招!」
「既然不能直接殺死,那麼就只能囚禁封口了!」蘇長歡侃侃而談,「可是,再過七日,就是外祖母的祭日呢!我和母親若是稱病不去,外祖家也必定帶人來問,到時這事態便愈發嚴重了!」
「我算來算去,蘇大人要想阻止我們母女告狀,除了妥協,還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蘇明謹萬沒料到,她竟會連殺人滅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難不成,她知道了什麼?
不,不可能!
他下意識搖頭。
莫說是她,便是許氏,怕也是稀里糊塗的!
那麼,便是一時的激憤之言吧?
蘇明謹看著面前這個咄咄逼人的女兒,骨子裡的無賴品性不自覺顯露出來。
「那你可知,空口無憑去告狀,你可能告得贏?我可不認為,這屋子裡的哪個人,敢去給你作證!」
「何須他們作證?」蘇長歡冷笑,「蘇大人嬌妾養出的這一雙兒女,就是最好的證據啊!他們的年歲,可是賴不掉的吧?」
「大棠婚律的納妾制度,可寫的一清二楚,普通白丁布衣,年滿四十妻無所出,方可納妾,以蘇大人的身份,就算二十五吧,二十五妻無所出,才可納妾,蘇大人可記得,自己是什麼納的柳姨娘嗎?」
「我母親剛過門,這位姨娘,哦,不,那個時候,她還是老太太的侄女!一個未嫁之女,就這麼與已婚男子勾搭成jian,這就是蘇太傅的教養呢!」蘇長歡冷哧,「不過半年,蘇大人便納姨娘進門,我母親被你誆騙,默默忍了,可你不能因為她忍,就得寸進尺吧?」
「再者……」蘇長歡揚起下巴,朝窗外掠了一眼,慢吞吞道:「李御史就在蘇府隔壁,他素來最是關心蘇太傅,人又熱心,若知我們母女告狀,定會全力相助的!」
蘇明謹聽到這一句,眼睛直了又直,身上的汗流得更多了。
隔壁御史李華南,與他最是不對付,兩人還是鄉下做舉子時,便常掐得烏眼青,如今同朝為官,更是死死盯住他……
可是,這種官場之事,連柳嬌蘭也知之甚少,面前這個小丫頭又是如何知曉?
她病了一場,是中邪了?還是招鬼了?又或者,被什麼人奪舍換魂?
平日里在他面前說句話都結巴,現在卻是引經據典,那大棠婚律,竟似爛熟於胸,連他的政敵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卻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子,已是活過兩世之人。
蘇長歡對大棠婚律如此熟悉,說起來,還是拜他和蘇念錦所賜。
當年得知墨子歸執意要迎蘇念錦進門做平妻,她一開始是並不打算退讓的。
那時她肚子里已懷上了孩子,女子為母則剛,她這半生被人揉搓,到了最後,倒生出反骨來,要為未出生的孩子爭鬥一番,所以便去研讀那婚律,要拿這法規跟墨子歸和蘇念錦決戰到底。
可那一年,先是母親病逝,后是兄長跟人鬥毆死亡,接著是尹初月服毒,她連經噩耗,神智混沌,失足摔倒,流產滑胎,數月之內,親人喪盡,唯一的親人,卻步步緊逼,蘇長歡最終絕望而死,背了那麼多條文,沒想到,會用在重生的第一日。
見她步步為營,毫無破綻,蘇明謹也是頭痛的緊。
「你可知,你這般出言不遜,咄咄逼人,亦是忤逆不孝?」他使出最後一招。
「是!」蘇長歡坦然承受,「無妨,父親只管懲罰便是!左右柳氏和蘇念錦陪著,女兒倒也不寂寞!我的罪名,總比她們要輕一些!便算同樣受罰,我也認了!」
「傷人傷已,何必?」蘇明謹氣極。
「何必?」蘇長歡冷笑,「蘇大人,您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這些年,我與母親兄長,忍得還不夠嗎?你們步步逼,我們步步退,可再怎麼著,蘇大人,您得給我們一條活路不是嗎?」
蘇明謹腦子裡開始嗡嗡響。
他看著蘇長歡,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
蘇長歡與他冷冷對峙,毫不躲閃,那雙黑眸,一片冰冷幽暗,竟帶著刀劍鏗鏘的凜冽肅殺之氣,利箭一般戳來。
同時呼嘯而來的,是濃濃的滄桑悲涼。
蘇明謹被她看得驚心動魄,下意識的要將目光移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