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八章 戾氣

唐賽兒的眼神空靈，神色從容，與李漁預想的很不一樣。

他原本以為，就唐賽兒心硬如鐵，也多少會有些愧疚的。

「不愧是身具佛骨。」李漁搖著頭笑了笑，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卻說服不了我，這世上有多少苦難，恐怕是無窮多的。從下而上解決，並非治六朝的良藥。」

「賽兒素知掌教師叔心懷慈悲，憫恤眾生，何必要與這些求生的蒼生百姓為敵？」

李漁深呼一口氣，對於這頂帽子，他並不接受。

「多說無益，六朝即將與天大戰，你們的作為，無異於充當天庭的棋子。六朝如今兵強馬壯，以你的修為，只會帶著這無數百姓白白送死。而且還是用宗教的手段魅惑人心，到頭來削弱的只是人間力量。你趁早解散白蓮，等到大勢已定，我自然會勸誡六朝君王，廣施仁政，體恤百姓。」

「那些王侯將相的話，我們半句也不信。」

李漁苦口勸道：「以前是人死政消，如今我已煉製出不死葯，而廣袤的領土打下，再有行雲布雨令，足以讓萬民衣食無憂，你為何還要帶著他們白白送死？」

「掌教師叔認定了我們無法成功？」

李漁已經有點生氣了，他看向正經門裡，為數不多的這個異類，最後勸道：「實力懸殊太大，你們當然沒發成功，你看一下跟著你的這些人，他們原本很快就可以過上從未有過的好日子，卻要跟著你一起化為累累白骨了。」

「你知道魏國為什麼沒有人舉事么，你想過蜀國為什麼沒有白蓮教么？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道，有各種各樣的苦，你所堅持的，可能會把你想要拯救的，帶入更深的苦難中去。今日我不已長輩的身份壓你，只希望你能跟我一道，先掀翻天庭，再造福萬眾。」

李漁大聲道：「苦海無邊，你若是今朝回頭，我可以帶你回正經門，回到你師父身邊繼續修鍊。相信六朝君王，都會給我這個面子，不會追究的。」

唐賽兒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嬌叱一聲：「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

在她身邊，無數的白蓮信徒，開始忘情地吶喊，他們的聲音狂暴，眼中閃著赤紅色的光芒。

李漁在心底哀嘆一聲，他撕下一塊道袍，將自己的眼睛蒙住。

唐賽兒如臨大敵，她已經曾經跟隨道衍和尚學術，後來只有機緣。當初掌教師叔的功力，在她看來已經很厲害，可是後來隨著唐賽兒的強大，她覺得掌教師叔和師父，並不是很強。

雖然後來掌教師叔李漁名震天下，但是唐賽兒並未真的見過他對敵。

如今李漁散發的氣勢，卻讓她渾身緊繃，根本不敢有一絲的輕敵。

「你是正經門的弟子，曾追隨我學道，今日我不得已要誅殺你，只是為了避免人間內鬥。」

「掌教師叔將眼睛蒙住，是看不起賽兒么？」

李漁搖頭，說道：「只是不忍見眾生愚昧罷了。」

說完之後，他周身涌動無窮的力量，剎那間天地變色，瑞光萬道，刺破蒼穹。

如今的李漁，只怕法則之力，其他的道術很難將其秒殺，而因為大圓滿太平清領術的存在，無法秒殺他的道術，就相當於無用道術。

幾乎只用了瞬息的時間，李漁就將唐賽兒鎖了起來。

她手指一點，結了一個怪印，然後渾身散發出的竟然是劍意。這倒是出乎李漁的預料，唐賽兒的授業恩師是呂玲綺，後者甚至把自己傳家至寶方天畫戟都給了她。

但是唐賽兒對敵，竟然用的是劍法。

五六十道青光從唐賽兒袖中飛射而出，每一道青光都是一件靈氣逼人的飛劍，鋪天蓋地朝著李漁斬去，氣勢極為驚人。

在李漁身邊，青色的光盾是青木訣的靈力，大片綠光傾灑而下，化為一層圓筒狀的綠色光幕，將其身體罩在其中。

這綠色的光幕，隱約還有枝葉，那些飛劍靠近之後，再也難以前進半分。

底下的白蓮信徒看不懂局勢，只見白蓮聖母威勢驚人，還在為她歡呼喝彩。

但是身處其中的唐賽兒，卻感到一陣絕望。

她望向對面的李漁，竟然罕見地生出一股無法戰勝的頹喪來，這在唐賽兒一生中，都是從未有過的。

只不過她也是性子執拗，並不服輸，反倒再次聚力，一道古樸無鋒的重劍，出現在她的頭頂。

劍作為一個兵器，有其獨特的氣質，常常能讓人感覺到畏懼的同時，還有幾分好感。

雖然不知道唐賽兒為什麼會轉修劍道，還成了白蓮聖母，但是李漁並不是很擔心。

他對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自信，於是他閑庭信步，欺身到唐賽兒身前。

只見李漁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那柄重劍。

他的手掌，閃爍著白光，很快這柄劍光，就慢慢消散。

李漁俯身看向唐賽兒，因為角度的問題，他的身軀在唐賽兒眼中，好像高大了很多。

凝聚的劍光被破，這力量反噬，讓唐賽兒大口吐出鮮血。

她此時已經知道，自己雖然實力突飛猛進，但是掌教師叔他也沒有閑著，而且進步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漁破掉白蓮聖母的「神術」以後，底下是死一半的寂靜。無數的信徒不肯相信，在他們眼中一出世就無敵的聖母，竟然會被這麼簡單地擊敗。

即使是不懂道術，不懂佛法的人，也可以輕鬆地看出來，李漁的實力是碾壓唐賽兒的。

此時，有一種東西，在無數人心中開始崩塌。

他們手裡的白蓮，身上的聖衣，此時也不再那麼神聖。

這是李漁故意為之的，他本可以更輕鬆地擊敗甚至殺死唐賽兒，但是他選擇了這種看上去輕描淡寫，但是視覺效果卻也是最震撼的方法。

然後唐賽兒就看到李漁的身子浮了起來。

他渾身閃著金光，這金光耀目卻並不刺眼。

「我不忍見眾生愚昧，今與爾等開智啟靈。」

李漁說完，佛光暴漲，化身彌勒，普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