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紅拂仙子
修道之人所用仙寶多為天地間奇珍異寶經過修為高深之人煉化之後而成。仙劍只不過是眾多仙寶之中的一種形式,周三出自神目門,同門師兄弟皆以仙劍為自身仙寶,周三心心念念的自然是獲得一把不錯的仙劍了。品相越高的仙寶對所煉化材料的要求越高,相應的對煉化之人的修為要求也就越高。類似無妄真人贈與秦風的承影劍這類名劍,更是傳自上古時期,威力異常。修道之人彼此拚鬥之際,自身修為固然重要,這仙寶的品相也相當重要。
周三在神目門時整日里就知道玩耍,哪裡知道這些。他步行在西城的街市上,希冀能遇到一把仙劍,買下來供自己使用。若是在神目門便不用這般費事了,自然到煉器閣取一把來用,而煉器閣的仙劍一般都是師門著修為高深的長老專職打造而來,品相著實不錯。
行走了小半日,也未見有什麼仙劍仙寶之類的。周三有點喪氣,向轉身回去,卻又心有不甘,正躊躇間,一個聲音湊到他耳邊說道:「客官,我這裡有把北海玄鐵所鑄之仙劍,威力異常,您可看下?」周三被下了一條,向說話之人看去,只見是一個粗布衣衫的中年人。他走上前去一瞧,差點氣歪了鼻子,哪裡是什麼仙劍,分明是一把普通的鐵劍,劍身還有點點銹跡。周三轉身就走,那中年人似乎許久沒有顧客問津,逮著周三,雖說是個駝子,看穿著也不像個有錢的主,卻也不肯輕易放他走,拉了拉他衣角,道:「客官我這裡仙家寶貝眾多,這把仙劍你看不上,還有許多寶貝我沒亮出來,要不您再瞧一眼?」周三甩脫此人的拉扯,沒好氣地道:「就沖你這』仙劍』想你也沒有什麼寶貝。」哪知道那中年人一番袖口,一件金光閃閃的物事一閃而過,只給周三看了一眼,就轉身不再言語了。
周三雖說沒有看清是什麼物事,單沖那金光,他遲疑了,「不會是真的有什麼寶貝?」他心裡這般想著,向那中年人道:「你這寶貝再給我看一眼?」誰知那中年人卻不肯再給他看,說道:「客官,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肯定是個仙人,我這裡有許多仙家寶貝,只是這鬧市中我如何能漏財呢?不如你隨我尋個僻靜的所在,詳細觀看可好?」周三仔細打量了這人,就是個普普通通生意人打扮,著實不像個修道中人,當下便答應了。
那中年人引著周三穿街過巷到了一條僻靜的巷子,轉過身卻不亮出寶貝,對著周三嘿嘿地笑了起來。這時周三身後腳步聲響起,又有一男一女出現,將周三包圍在巷子中。那男的長相極為醜陋,一張長長的馬臉,小眼睛,鼻子和嘴卻大的出奇。那女子倒長得眉清目秀,紅裝打扮,腰攜寶劍,長發束了個辮子搭在身後。
周三看到這馬臉漢子倒也沒什麼,只覺醜陋而已。但是一看這紅裝女子,不由得倒吸了扣冷氣,他識得此女,正是那日一劍刺穿他胸口的那女子。當日他見識過這女子的手段,知道她修為不錯。
「哥哥真是好計謀,這小子也真是蠢笨,輕易便被你引了前來,哈哈哈。。。。。。」這馬臉漢子說道,只不過他人長得丑,聲音卻更是難聽,一會尖,一會啞,一會從喉嚨發出,一會從胸腔發出,一句話卻有半句讓人聽不太清,尤其是最後那幾聲笑聲,倒像是驢叫般。周三有心想笑,但又覺得不合時宜,忍的頗為辛苦。」這人不知道是不太會說話,還是笨的出奇,前面誇那中年人厲害,後面又說自己蠢笨,輕易便被引來,那就是說自己被引來也沒什麼稀奇的,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笨而已,和計謀厲不厲害全然不相干。」周三心裡又想,一時間竟覺得這馬臉漢子異常有趣。
紅裝女子自出現之時便似乎頗為不懈與這二人為伍,離那馬臉漢子老遠,也不抬頭去看他人,只是低下頭,手裡把玩著自己手中寶劍的翠綠劍穗。
那中年人聽到馬臉漢子這話,卻也是眉頭一皺,白了馬臉漢子一眼,看向紅裝女子道:「紅拂仙子,就是這個小子,當日曾在凌雲閣救下了盛家那女娃。我兄弟二人曾仔細在凌雲閣查看了一番,問了掌柜這小子的長相。好巧,今日在街市上看到這小子瞎逛,我這兄弟有一項認人的本領,雖然他扮個駝子,當時就將他認出,我便差了兄弟尋你在此等候,自己設計引他前來。」這中年人說著便覺得自己運籌帷幄得當,面露得色。
那紅裝女子聽到這裡,看了眼周三,冷冷地道:「咦,又是你,原來這霞帔城、往生門,性命貴、莫貪財你一個字都沒記下呀?」原來她也認出了周三。
「這位姊姊,教人要慢慢教嘛,這句話,我數數,一、二、三。。。。。。。「他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算完后道:」十二個字呢,當日你只念過一邊,我怎麼記得住呢?」周三有心氣她,嬉皮笑臉地道。那紅裝女子本就面如寒霜,一聽他這話一張臉卻更陰沉了,目光看去就讓人直打哆嗦。周三看到她的表情,心下頗為滿意。那女子惜字如金,卻不再說話,只冷冷地看著周三。
「小子,死到臨頭,還要大言不慚嗎?」那中年人向周三喝道。
「死到臨頭,難道就一定要閉嘴嗎?嘻嘻」周三狡黠地看著中年人道。
「那倒也未必,以我這麼多年的殺人經驗來看,死到臨頭之人,多半要說許多話的。譬如家裡老娘如何如何,家裡嬌妻如何如何,家裡子女如何如何之類的。」馬臉漢子認真地回答著周三的話。
「哈哈哈。。。。。。」周三再也忍耐不住大笑道:「這位仁兄所言甚是,同道中人吶。」
中年人這話,簡直要瘋了,「我的傻兄弟哦,我們今日找到這小子本來是奇功一件,今後免不了在往生門裡被別人高看一眼,你卻在這裡冒這傻氣,不是讓紅拂仙子看笑話嗎?」他心裡這般想著,尋思趕緊動手收拾了這小子逼問出那女娃的落腳處才是正事。他又看那紅拂仙子似乎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當下便抽出一方紅色帕子,頂在食指上轉動起來。
「呦,還沒吃飯就要擦嘴嗎?」周三戲謔地說道。卻見那帕子隨著轉動變得越來越大,最後足有三尺見方之大,帕子四周像刀刃一般,還帶著絲絲鬼氣。那中年人喝了聲「去」,用手一甩,帕子轉動著向著周三飛來。來勢甚極,周三忙運轉功法,向旁邊閃去。誰知那帕子竟像活了一般,不論是周三左右騰挪,還是上下跳躍,始終追擊而來。周三臨敵經驗實在欠缺,一時想不到應對之策。被帕子折磨的忙收忙腳,漸漸急的額頭汗都出來了。
「哥哥的這個嗜血帕,厲害得緊,每每飛出非得見血才能罷休,這小子只怕要死咯。」馬臉漢子說著。
「要死咯,親娘啊,這帕子厲害得緊,我是不敵了,兄台你可有什麼高招呀?」周三騰挪之間向著馬臉漢子道。
「嘿嘿,當我傻子么?我怎麼會告訴你小子。」馬臉漢子道。
「你若知道,告訴我你怎地就是傻子了,反而說明你極為聰明呢。須知,人若傻,天生便是傻子,人若不傻,就是告訴我又怎麼變傻子?」周三一邊躲閃著那帕子一邊說著。
中年人本在聚精會神地控制著帕子向周三追擊,但是此時聽到他二人的對話,只覺要糟,向馬臉漢子喝道:「兄弟莫要理他。」馬臉漢子聽他這話,有心不再理會周三,但是又覺得對方剛才說的話非常有理。他這個人只要自己覺得對方話語令人信服,便要仔細分析一番,然後回應對方。
「小子說的也對,我又天生不是傻子,即便說與你聽,難道我就是傻子了嗎?我哥哥這帕子中心處是施法的關鍵所在。」馬臉漢子洋洋自得地道。他只覺自己聰明異常,只說了個帕子中心處是施法關鍵所在,卻又沒說如何破解,這樣就讓對方知道自己有辦法應對,卻又不知道如何破解了。
「住口!」中年人已經氣急敗壞的吼了出來。他知道自己這個兄弟傻,但沒想到竟然這般傻。
「哈哈,兄台果然厲害,多謝了。」周三卻也不再閃躲,雙手掐了個法訣,頓時兩股真氣凝聚在左右手食指指尖,待到帕子飛來,兩隻手的食指分上下抵住那帕子正中心。那帕子旋轉之勢頓時銳減,任憑那中年人如何施法催動,卻再也不再加速,慢慢地停了下來。原來這帕子自從脫離那中年人的指尖,帕子中心就是中年人功法的著力之點,如果將指尖灌注真法,抵住中心,便也會形成一種促使帕子轉動之力。而因每個人的功法不同,修為不同,形成的轉動之力自然也不同,兩相抵消,帕子自然越轉越慢。當然這一切還是因個人的功法修為而言,倘若那中年人修為高出周三甚多,周三雖然找到破綻,卻也阻止不了。只不過此時的周三雖然只處於三氣四象歸元術的第一層級,但是依然高出這中年人不少,自然可以破了這嗜血帕。
那中年人法術被破,而且是被自己的傻兄弟告知對方破綻所在,簡直要被氣死了,狠狠瞪了眼馬臉漢子,道:「以後,我與別人鬥法,你莫要張嘴。」馬臉漢子這時也知道自己上了周三的當,辯解道:「我料定這小子修為差哥哥不少,即便讓他知道,卻也不礙事。。。。。。」他還待要說,中年人滿臉怒意地喝了聲:「夠了,閉嘴吧!」馬臉漢子見到這中年人真生氣了,便不再言語了。
「哈哈,兄台果然說的沒錯。多謝了,嘿嘿。」周三向著那馬臉漢子一抱拳道。
馬臉漢子此刻臉色也極為難看,本來就長得奇醜無比,此刻卻又丑了三分。只是他謹記著中年人讓他閉嘴,倒也不再回話,只是怒目看著周三。
「仙子,現下只怕要您老人家出手協助處理這小子了。」中年人向那紅拂仙子恭敬地道。
紅拂仙子冷哼一聲,並不答話,向周三走去。周三凝神戒備著,他知道這個女子厲害,當下再也不敢嬉皮笑臉,嚴陣以待。只見紅拂仙子貌似走的極緩,但是似鬼魅般已至周三身前三尺,適才行進軌跡上卻還留下殘影。她拔劍極快,瞬間劍氣已奔至周三咽喉處。周三忙向後倒去,堪堪躲過這道劍氣。紅拂仙子又使出鬼魅步法,這次卻已然到了周三身旁,調轉劍尖,自上而下刺去。周三在劍氣到來之際,調動全身真氣,雙掌拍向紅拂仙子腰間,使了個兩敗俱傷的打法。紅拂仙子怎肯讓他拍上,又使出鬼魅步法,飄出兩丈躲開周三雙掌,不過這麼一來適才那一劍終究也是收了回去。
紅拂仙子看了眼周三,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也不說話,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卻已到了周三身前一尺。周三根本沒有看清對方如何到了自己身前,只能本能地真氣灌於雙腳,向後閃去。終究還是慢了幾分,那女子的寶劍卻已刺入自己胸口半尺。
「咦?」紅拂仙子一怔,她滿以為自己這一劍定能刺穿對面這小子,卻感覺自己這一劍刺入對方胸膛后,一股吸力傳來,自己全身真氣紊亂起來,似乎就要奪體而出,忙抽回寶劍。「有古怪」紅拂仙子心裡這般想著,腳下絲毫沒有慢下來,轉瞬間又欺近周三身前,這次卻不再刺周三胸口,而是直奔雙目而去。她有心留對方一命,來探個究竟。
周三此時胸口中了一劍,受傷頗重。他知道對方適才那一劍原可以穿透自己胸膛,只不過被那珠子擋住了。但是饒是如此,此刻體內真氣運轉遲滯,想躲開對方又襲來的這一劍,卻如何都做不到了。他閉上雙目,不再去看,等死。
疼痛感並未傳來,只聽「鐺」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傳出。周三睜開眼,一個四十多歲,凌亂的絡腮鬍子和蓬亂頭髮的灰色衣衫的中年人站在他的身前。這中年人邋裡邋遢,衣衫袖口衣角都是褶皺,向他笑嘻嘻地道:「小子,你燒的菜我老人家還沒吃夠呢,不興你現在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