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梵天一夢
龜殼在火上炙烤,龜殼的顏色變成了金色,龜裂的紋路也玄奧了起來的。
轟!
破滅!
世界的破滅,就像是泡影一樣的破滅了。
陰曆七月是一年中最熱的月份,同時也是中元鬼節。深更半夜,在津門小西關的一處小衚衕內,卻是傳來了鬼打架的聲音。附近的居民都躲在屋裡不敢出去,聽聲音好像是自稱太乙術士的無鱗公子在捉鬼,而且打鬥還很激烈。
這位無鱗公子叫黃善,在小西關擺攤算命、看風水。算天算地算鬼神,算無疑漏。人送綽號「無鱗公子」。但這貨長得人模狗樣,實則是個好色的主,耍嘴算卦掙來的錢被他三天去趟「洗浴城」,兩日進回「小髮廊」都給糟蹋的一乾二淨。
卻說這酷熱七月的一天晚上,黃善從「溫妹子」髮廊洗頭出來,哼著哩個啷的小曲走在小衚衕里。突然就看到前邊出現了一個長發披肩,白衣飄飄的女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子。
算命先生都過陰曆,七月是鬼門關大開的日子,晚上大鬼、小鬼、男鬼、女鬼的都會出來逛盪。黃善見前邊的白衣女子肩頭不晃,身體僵直,忍不住就是一陣的頭皮發麻。
不會是女鬼吧!我可沒有捉鬼的法術,想到這就想回頭,卻是發現脖子不聽使喚了。都說人身上有三盞燈,肩頭兩團火,那是防鬼的三才火。一回頭自己噴出的氣就能把肩頭的火給吹滅,我還是不要找死了。
再往前看,那女子走的也太慢了,跟蝸牛差不多。「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佛祖保佑......」黃善咬著牙猛往前走去,趕到那女子身後時,不敢再往前,就是走過去了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忍住不回頭看。
「喂!大姐,怎麼一個人啊!」黃善壯著膽子抬手拍了下那女子的肩頭。
嗯?不是鬼,雖然身體冰涼,可觸手溫軟滑膩,實實在在的是個人。見女子沒有理他,便走到了前邊,回頭看去,只見那女子臉色灰白,肌肉僵硬,雙眼死死的盯著他。再低頭一看,女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很小的嬰兒。
樣子像鬼不是鬼,黃善的色膽又上來了,有道是色膽包天,不可謂不大。奶奶的,就算是女鬼又怎麼了,老子撿回去就不用花錢去洗浴城和髮廊了。
「大姐,你家是哪的?我送你回去吧!」
女人沒有搭理他,甚至連腳步都沒停,依舊像夢遊般抱著孩子往前走。
媽的,你不說話,我就拉你回去。黃善拽著女人的衣服把她帶回了自己租住的破院子,給女人倒了杯熱水,又煮了一碗麵條,放到女人面前時,女人還是無動於衷。
「怎麼?還要我喂你啊?」
黃善剛想去端碗,發現女人低下頭看向了懷中的孩子,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給我,我來幫你抱著。」
伸手就把小嬰兒奪了過來,「小寶寶真乖,不吵不鬧睡覺覺,不拉不尿香寶寶。」正唱的起勁兒,突然發現孩子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冒出了黑血。黃善的頭皮就是一陣的發麻,根根頭髮變成了鋼絲立了起來,伸手一摸孩子的腦門,冰涼僵硬。
媽呀!死孩子啊!
給黃善嚇得魂魄離體,扔掉孩子撒腿就跑,連滾帶怕得跑出了院子。
「少爺,就是這,我親眼看到大小姐被一個男人帶到了這個院子里。」
「白洪,帶人進去,把那野男人的腿給我打斷。」
「跟我來。」白洪一揮手,帶著七八個魁梧的大漢,提著棍棒沖向了院子。剛到門口,便撞見了驚慌逃竄的黃善。
「打!打死他!」
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頓棍棒招呼,黃善一看這個,反倒是不怕了。這些個凶神惡煞的傢伙血氣濃郁,百分百的不是鬼。他身體滑溜,在七八條棍棒下遊走穿插,沒有一下能打到他身上的。
「喂,你們是什麼人?幹嘛對本大師棍棒伺候,說明白了再打不遲。」
「哼,勾引調戲我白家的大小姐,你說為什麼打你。」
白洪見眼前這個小子身子滑溜,打不到他,便將計就計的用言語吸引黃善的注意力,然後給手下使了個顏色。
「什麼白家不白家的,本大師從來不玩兒良家的姑娘,這裡面一定有誤會,大大的誤會。」
黃善這個人好色是好色,可也只是去洗頭城、髮廊花錢解決,從來就沒有騙過任何女人。
嘭!
一個走神,後背就挨了一棒子,差點沒摔個狗啃屎,「草!你們玩陰的,說好了等會兒再打的嘛!」
後背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可那幫野蠻人打中了一下后,立馬又來了精神,噼里啪啦打的更凶了。黃善好漢不吃眼前虧,心說先跑吧!
他在前邊沒命的跑,後邊的人窮追不捨,「野男人,你給我站住,讓我打斷你一條腿就算完了,再敢跑要你的狗命。」
「我去你媽的吧,不跑才是傻子。」
黃善跑的更快了,不知不覺的就跑到了津河邊上,正要跳河借著水遁逃命,呼的一道白影飛來,擋在了他的前面。
黃善抬頭,借著月光一看,又是一個白衣飄飄的人,不過這次是個俊朗的男子。
「想跑,我白楊說過的話還沒實現呢!」
叫白楊的男子,猛地拍出一掌,黃善搖頭晃肩,扭腰再躲,怎奈那手掌非常詭異,嘭!的一下不偏不倚的正拍到了他的頭頂,一下就暈死了過去。
啊!
右腿一陣劇痛傳來,昏死過去的黃善被疼醒,那些人正玩命的往他的右腿上打砸,嚇得連滾帶爬跳入了津河,手拋腳蹬潛水逃命。
白洪追到河邊想要在追,卻是被少爺白楊給攔住了,「放他去吧!畢竟是大小姐的男人,調查下這小子的來歷家世,若是還過得去就把大小姐嫁給他也就是了。」
黃善順水北下,迷迷糊糊的就游到了海河裡,覺得應該沒人追來了,就爬到了岸上喘氣休息。借著月光一看右腿,已經失去了知覺,竟然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不會是廢了吧!」
黃善嚇得不輕,雖然他的太乙神數是自學的,半生不熟。可也保不齊哪一回就算準了呢,要是剛巧再被自己泄露了天機,應了「五殘三缺」的天罰也是很有可能的。
身上的根本就沒有幾塊錢,去醫院是不可能的,去了人家也不給你免費治療。在河堤上躺了半宿,待東方天色現出魚肚白時,黃善才在河邊找了條木頭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只是當他回到了小衚衕時,遠遠的就看到有幾個奇怪的人在到處轉,見人就打聽。
媽媽呀!這不會是昨晚的那幫歹徒吧?
不敢回去,反正這房子的租期也到了,黃善扭頭就走,捨去這一處居住了半年的老窩。思前想後覺得這津門是不能呆了,那白家好像有很大勢力似的,有且是那個白楊少爺好像還會武功。
「回家吧!我這條腿必須去醫院看看,不然真的就殘廢了。」
黃善摸上了開往老家鳳城的長途車,回到老家板橋村后,又被現實狠狠的打擊了一次。家裡還是那三間小破房,爹娘都老的臉上起了皺紋,腰背抽筋變成了羅鍋。
黃善兄弟四個,老爹是能造人不能掙錢,老大去了京城大伯那裡,雖然沒有過繼可也是好多年沒回來了。二哥在鳳城的水上派出所做協警臨時工,老四痴傻憨呆倒是一直跟在爹娘的身邊。
老三就是黃善了,在他青春期的時候,大哥、二哥都過了結婚娶媳婦的年齡還是光棍一個,家裡窮的吃飯都成問題,即便是有姑娘喜歡也沒錢蓋房子娶媳婦。這傢伙無意中聽到一個給村裡選墳地的風水先生吹牛皮說陰宅怎麼怎麼重要,便起了心思,認為自家窮肯定是祖墳風水不好的緣故,便追著那風水先生離開了板橋村,要拜師學藝。
跟人家做徒弟半年,學的卻都是些耍嘴忽悠人的玩意兒,黃善不想再跟著老騙子浪費青春,就自己到舊貨市場的破書攤淘了一本泛黃的古書《太乙神數》自學了起來。只是因為天資限制,又受老騙子大忽悠的毒害太深,竟自學成才修鍊成個小騙子。
自己人知自家斤兩,黃善可不敢回去動自家祖墳,便在江湖上遊盪了起來,直到了津門的小西關,發現水土養人,就紮根了下來。承蒙當地父老鄉親抬愛,混出了個「無鱗公子」名號。
夜路走多遇到鬼,被人打斷一條腿。回到老家來借錢,搖頭嘆息更後悔。
黃善見到家裡的光景,不僅沒有要到錢,還把自己身上的積蓄都奉獻了出來,給了爹娘改善生活。
老爺子也是無奈,只能言語安慰兒子:「三兒啊!你不是耍嘴吃飯的嗎,這腿用處不大,就在家養著吧!」
還能怎地,黃善就窩在家裡養了起來。這段時間他也靜下了心好好的研究起《太乙神數》秘籍。沒成想用腦過度,年紀輕輕的頭髮、鬍子都變得灰白。
一天天的過去,眼看著就到了子月仲冬,天上無聲無息的飄起了雪花。
獨坐堂屋的火爐旁,放下手中秘籍,看向院子里哥幾個親手種下的柿子樹,寒風吹過,最後的幾片葉子也伴著雪花飄落了下來。
老爺子過來了,眼巴巴的瞅著他,「三兒啊,你的腿差不多了吧!去城裡找找你二哥,我昨個兒聽郭濤那小子說鳳城的大學里好像淹死了好幾個水警,你看看去。」
二哥黃經在鳳城的三湖水上派出所當臨時工協警。鳳凰大學的「愛晚湖」淹死了個大學生,下去三個水警打撈,都沒撈到屍體,三個水警也沒上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事黃善在手機上的新聞里也看到了,看了老爺子一眼,說道:「爹,我來算一卦。」
自認有道行在身的黃善,用太乙九宮佔法擺了一卦,皺著眉頭說道:「貪嗔痴三毒心不息,六道輪迴無止息。梵天一夢一生世,死而復生生復死,苦抱相同不停受,人間也是活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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