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骨塔
當他走出浴室后,發現林靈毓已經擺好了一桌精緻的菜肴,還放了一瓶紅酒。
「黃大師,我點了外賣,咱就在我家吃好了。」林靈毓眯著眼,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顯擺的意味很濃很濃,彷彿在炫耀什麼優越感。
原本黃善想要推倒這個制服女警的,此刻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極度的反感。也不知道是討厭什麼,反正就是不喜歡呆在這樣乾淨整潔的房子里,也不喜歡林靈毓的表情。
「算了,林警官你自己吃吧,我到下邊找個地隨便吃點就行。」說完就出門下樓了。
「你回來。」
林靈毓追出一把抓住了他,怒氣沖沖的問道:「你什麼意思?要是不想吃外賣,我可以親手炒菜給你。」
黃善吃飯不挑食,什麼都能吃,基本上是以填飽肚子為準。在家裡吃飯老娘都是亂七八糟的扔鍋里一燉,然後盛一大碗就著饅頭吃。在江湖上遊走也多是去路邊的小吃攤吃完麵條之類的。
此時他也明白了,自己對一切精緻、美好、高端的東西都有一種本能的抵觸反感情緒。討厭樓房、汽車、空調、冰箱,甚至在很早以前還討厭過電扇、自行車。
其根源也找到了,凡是自家沒有的,買不起的,別人炫耀的一切東西都討厭。
「黃大師,你怎麼了?」
林靈毓一直在盯著黃善,突然就發現這小子走神了,獃獃的發愣不知道在想什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小子才清醒了過來。
「沒,沒什麼,我只是突然就不餓了,你去吃飯吧,我在門口等你。」黃善搖搖頭,眼神迷茫的在門口蹲了下去,繼續發獃。
「起來!」
林靈毓生氣的踢了他一腳,叫道:「你在我門口蹲著算什麼?」
「那我下去好了,在樓下等你。」黃善轉身就走,也沒乘電梯,而是從樓梯一步步的往下走。
林靈毓奇怪不已,不知道這傢伙怎麼就突然犯病了。她回到屋裡也沒有了食慾,換了一身休閑衣褲緊跟著下了樓。
她是乘電梯下去的,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黃善下來。
兩人就在花園的椅子上坐下,黃善的情緒已經調整的差不多了,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笑著對林靈毓說道:「林隊,那愛晚湖中有無邊的怨氣,我說的七星絕煞不是亂說的,必須再死三個人才能破解。」
林靈毓問道:「七星絕煞是什麼?」
黃善面色平靜,甚至有點冷漠的說道:「太陽、太陰、太歲、太白、鎮星、辰星、熒惑七星聚煞,必須以血祭之,否則會釀成更大的災禍。」
「是真的,還是你在嚇唬人?」林靈毓半信半疑,就算信也不是信黃善,而是愛晚湖的怪異。她真正需要的是科學的解釋,黃善神神叨叨的一個神棍她是完全不信的,最多把他當成了一個藉機妖言惑眾的妖人。
「呵呵,你若是不信,自然不會被唬。信了,也就不存在嚇唬一說。反正這事沒人能阻擋的了,即便是佛祖菩薩下凡都沒用,等著看就是了。」
黃善說的這些是在他見到二哥三人下水后推算出來的,太乙神數本就是星象占卜,其中七曜最為明顯。他在晚上觀星,發現太陽、鎮星、熒惑、太歲都染上了一層血色,辰星、太陰、太白依舊有一層的黑色煞氣籠罩。不過這樣的天象必須以太乙九宮佔法,用愛晚湖上煞氣為引才能看到。
林靈毓冷哼一聲,不服的說道:「哼,我還真就不信了,今天晚上我要親自去守護,倒要看看怎麼死人?」
黃善聽完,臉色驟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道:「你不能去,剩下的三個人有兩個是女人,你是要搶位置嗎?」
「放開我,你這是妖言惑眾,不讓我去是吧,那我偏要去。」林靈毓嘴上說的厲害,其實她心裡也是害怕的不行,不然她有一身厲害的功夫,幹嘛不甩開黃善,反而大聲的呵斥。這其實是在掩飾她的心虛。
黃善站起身,拉著她就走。
林靈毓稍微掙扎了下,發現黃善抓的很緊,而且一瘸一拐的,生怕他摔倒,就沒有甩脫他的手。
「你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別說話。」
黃善的腿腳不好,走的不快,鐵拐頓在城市的硬化路面上噹噹有聲,很是引人注目。當他發現林靈毓一直跟著后,便鬆開了她的手,自顧的往前走著。
一直往南,走出了七八百米后,林靈毓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又拉住了黃善,問道:「到底去哪?要是遠的話我有車,不然打車也行啊。」
「帶你去一個只能用腳走過去的地方,我的腿腳都能去,你就堅持下吧。」
林靈毓不再說話了,她也沒有鬆開黃善的手。眼前這個男子還是很帥的,一米七八的個頭,身材也是非常的勻稱。即便是拄著一根鐵拐,走在路上依然氣勢十足。
定下心來后,就不覺得不行走路有多麼難了,反而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昂首挺胸,健步前行,非常的舒服。
恍惚間,林靈毓就發現兩人已經出了城。黃善帶著她找了個白事紙活店,買了些燒紙、香燭、貢品之類的,抱著繼續往南。
老遠便看到了一座寺廟,正是白塔寺。
明洪武年間,這鳳城地界鬧災荒,死了無數的百姓,到處都是森森白骨。人們便挖了一條運河,將白骨撿起扔到河水中沖走,這條河就是冥河,運送白骨亡魂的河,後來覺得不好聽,才改成了明河。
明河水運送白骨流入一個湖泊中,這個湖就是愛晚湖,一到晚上萬千的冤魂就嗷嗷的慘叫,非常的嚇人。皇帝朱元璋派了高僧法深大師過來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發現超度不了冤魂厲鬼,便打撈起湖中的白骨,建造了一座專門盛放白骨的塔,就是白骨塔。
黃善一邊走著,一邊說著:「白塔寺有白骨塔,白骨塔下有個叫法深的老和尚。傳說老和尚已經活了700多歲了,是明洪武朱元璋那會兒的高僧。」
林靈毓不以為然的說道:「傳說畢竟是傳說,這個你也信?」
白塔寺有大雄寶殿和倒座觀音殿,中間是白骨塔。一座四角四級的磚土混合塔,塔高八米,每一層都有凹陷的無券門,南面有地藏王菩薩像,下有諦聽獸。
兩人來到了白骨塔下,正看的時候,從後邊的觀音殿走出個老和尚,滿臉皺痕、老眼昏花、腰駝背屈,看上去真是活了幾百歲的樣子,應該就是法深大師了。
黃善單手合十問好:「大師好!」
「請到殿中坐吧!」
法深老和尚請二人到觀音殿的蒲團坐下,還給倒了兩碗水,黃善謝過,端起水就喝了下去。林靈毓則是有點嫌棄,能陪著黃善坐這裡已經很給面子了,喝這個老和尚的水,那是萬萬不會的。
黃善也沒有管她,而是重新朝老和尚合十禮拜,問道:「大師,這白骨塔存在了六百多年,因它是個死物。大師為何仍舊守在這裡,難道亡魂還沒有度盡?」
法深看看兩人,略微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施主,你有所不知。這白骨塔內的無數冤魂都是貧苦百姓,他們不是不能投胎,而是不想被度化,這些冤魂跟地藏王菩薩說,要是天下依舊是不平等的社會,他們寧願做孤魂野鬼,也不做人。」
果然,法深大師說完后,林靈毓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將這個老和尚當成了跟黃善一類的神棍大忽悠,危言聳聽的妖人。
「唉!」
黃善深深的嘆息了聲,他很是明白窮人的苦,因為他就是個窮人。或許對富人沒有仇和恨,但對老天絕對是有怨氣的。
「大師,現在這白骨塔下,還有那愛晚湖中還有多少冤魂?」黃善好奇的問道。
法深老和尚滿臉的無奈之色,用幽怨的眼神看著白骨塔:「基本上沒少,六百多年來只有九個轉生了,還有四萬八千冤魂,他們不肯投胎轉世,佛祖來了也沒有辦法。」
看著老和尚的表演,林靈毓只是冷笑,覺得這倆人簡直太能裝了,演技也是一流。
黃善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站起身帶著林靈毓重新轉了一遍這寺廟。
這白塔寺基本上沒有人來上香燒紙,白骨塔前的香爐非常乾淨,觀音殿的觀音、龍女、善財,大雄寶殿的釋迦牟尼、阿儺、迦葉也都是苦哈哈的,沒有香火沒有供奉。
「難道大師一直在殘風飲露,靠著辟穀來喘氣的?」黃善很是好奇,這法深大師是怎麼活下來的。
老和尚也玩起了高深,笑呵呵的說道:「天機不可泄漏,黃施主,你不是帶了香火過來嗎,還是上香吧!」
黃善將香燭點上、黃紙點著,貢品之類的給菩薩、佛祖分了點,剩下的全給了白骨塔內的亡魂。
林靈毓最後直接遠遠的躲開了,不想看兩人裝逼。
黃善也不管她,對著白骨塔念叨了起來:「唉!真是苦了你們這些老祖宗了,但這又是何苦來哉。人的命說是天定,可也是自己前世修來的,不說你們遭了多大的罪,這些個老天爺都記著呢,地府的閻王爺也有本賬,放下吧,好好的去投胎,來生都會得到補償的......」
就在黃善嘚啵嘚啵的嘮叨的時候,突然就是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大雄寶殿、觀音殿相繼倒塌,頃刻間就變成了一堆瓦礫。
砰!嘩啦!
眼前的白骨塔也倒塌了,破磚亂瓦散落一地。一道道黑氣溢出,伴隨著凄厲的慘叫聲,快速的鑽入了地下。
黃善感覺到後背發涼,透徹靈魂的寒意襲來,趕緊的快速後退。
當他急忙後退的時候,這才發現法深老和尚早已倒地,身上烈火熊熊,這火光擋住了黑氣,可老和尚的屍體只燒了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堆灰燼。
黃善驚訝不已,對著法深的骨灰念叨:「阿彌陀佛,果然是高僧,居然練成了人體自燃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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