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語驚四座
台下的笑聲在爆發之後迅速安靜下來。
台上領導那黑到能滴出墨來的臉都能看的見，這個時候還放肆的大笑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他們可不是後勤部的小嘍嘍，大家還是有追求的，被記住了名字，以後還能不能混下去了。
只是在笑過之餘，有心者大概也明白那個出風頭的小夥子大概率是要告別現在的崗位了。
別人心中只是猜測，後勤部的王科長是已經確定了，韓文昌今天就得給他滾蛋。
這是事故！不但在外國有人面前出洋相，更是在來自京城的領導面前唱反調！是有人要擔責任的！韓文昌必須滾蛋！誰的人情都沒用。
即便這樣王科長都覺得心裡陣陣發寒，就算把韓文昌掃地出門領導們也可能遷怒到他的身上！這才真叫冤吶！
他當時怎麼就把這個刺兒頭給收了進來？
……
不管此時會場上其他人是怎麼想，看笑話又或者心理暗暗惋惜，韓文昌卻是無所畏懼的。
別說一個後勤部臨時工的身份他本就不看在眼裡，就算是正式工對他而言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他現在需要做的是，讓某些人能夠清醒的認識到這個騙局。而這是最好的機會。
站起來說話並不僅僅是因為憤怒，又或者年輕的氣盛，更重要的是韓文昌希望能夠盡自己的能力給國家挽回些損失，他必須揭穿這個騙局。
而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台上有來自於國家電子工業部計算機司的領導，他甚至知道這位領導並不是那種尸位素餐的外行官員。只要能夠讓他警醒，肯定能夠讓更多被蒙蔽的人警醒，終歸是能減少些損失的。
而能減少一些損失畢竟是好的。
韓文昌更清楚以他現在的身份，人微言輕，如果不抓緊時間的話，他根本沒有提問的機會，指不準就會被領導叫保安趕出會場。
所以會場剛剛安靜下來，韓文昌根本不等領導再次呵斥，便主動開口了：「懷特先生您好！我想請教您的第一個問題是英特爾內部是否已經傳出了，關於放棄NSP平台技術標準的風聲！或者即便內部還沒有正式通知，但是高層已經達成了共識？」
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讓整個會場變得更靜了，幾乎落針可聞。即便剛才能忍住不回頭側目的領導們也不由自主的回頭去上下打量這個年輕人。
畢竟在1995年，正是各種人才都極為匱乏的年代，即便只是會一口流利的英語，在學校里成為一個專業翻譯，待遇也不知道比後勤部的臨時工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沒見懷特安排的翻譯都坐在主席台上面了么？
當然，最震驚的大概還要屬韓文昌兩個天天要見面的同事——劉家成跟羅娟了。
尤其是羅娟，當韓文昌說出那一口流利的英語時，一雙眼珠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
這傢伙竟然會外語？還能說的如此標準跟流利？
他真的是韓文昌嗎？那個一天到晚弔兒郎當跟社會上一幫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總愛惹是生非就是正事兒幹啥啥不行的傢伙？
羅娟大概可以確定這傢伙並不是在胡言亂語些聽不懂的話，別看羅娟年紀不大又只有中專文憑，但心氣可是很高的。借著在學校里工作的機會，她一直都在學習英語，誰願意做個後勤的小嘍嘍做一輩子？所以她能聽懂韓文昌這串話中的一些單詞。
但是讓她聽懂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那就真的難為她了。
尤其是在這句話中還涉及到了很多專用名詞的情況下！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傢伙難道平時竟然還偷偷的在學習這些東西？
……
對於韓文昌突然開口提問，主席台上領導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個後勤的臨時工，竟然掌握了如此熟練地外語，還能直接向外國友人提問？最關鍵的問題是，韓文昌問了什麼，大半人還聽不懂。
這就很尷尬了。
就連呵斥都顯得很沒底氣。
到是譚言眼睛眯了起來。
作為清華大學的高材生，他的英語水平雖然達不到專業翻譯的水準，但是多少還是能聽懂一些的，比如剛才韓文昌的問題，他大概就聽懂了。
畢竟韓文昌的英語非常標準，又口齒清楚，開口不緊不慢，的確挺容易懂。
聽懂之後，先是憤怒，當然這憤怒是針對韓文昌的質疑。
隨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主席台上的外國友人，英特爾的高級副總裁懷特！
這個年輕人是什麼意思？
英特爾會在短期內放棄NSP平台技術標準？
那麼他們正在做的事情算什麼？一場鬧劇？
恰好就在譚言扭頭看向懷特的一瞬間，懷特臉上那一絲不自然的情緒清晰的落入譚司長的眼底。
華夏的官場從來都是最能鍛煉人的地方，尤其是察言觀色的能力。能夠坐上副司長的位置，譚言這一點自然也不差。
而懷特只是個技術性官員，還真沒有完全鍛鍊出完全處變不驚的能力，有一絲失態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雖然之後便掩飾的極好，但偏偏卻被譚言看到了。
……
「韓文昌！你立刻給我出去！」主席台上錢月明再次開口呵斥道。
一個後勤的臨時工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讓錢月明也有一瞬間的驚異，但也僅此而已了。
跟一個英語人才比起來，今天這次會議無疑更加重要。
無論是京城來的領導又或者外國友人，顯然都比一個臨時工要重要的多。
即便是一個英語似乎很流利的臨時工。
「等等，錢院長，既然這位小朋友有問題，不如我們就聽聽他問些什麼也好。嗯，懷特先生，您對於剛才我們這位小朋友提出的問題怎麼看？太荒謬了！簡直不知所謂，希望你能給他解釋一番，以正視聽。」
錢月明話音剛落，譚言突然開口道。
「嗯！」錢月明愣了愣，側頭看了眼身邊的譚言，想了想乾脆住嘴不在言語。
懷特身邊的翻譯則連忙將譚言說的話壓低了聲音一五一十的翻譯給了英特爾的高級副總裁懷特。
會場上氣氛開始變得怪異。
懷特聽不懂譚言說的話，其他人卻是聽的懂的。
尤其是坐在主席台前排的眾人，他們或者許多人聽不懂英語，但是他們卻能看到當韓文昌問出那些問題時，懷特臉上現出的那一絲不自然。
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