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俗后,嫁給了藍顏知己 16
石室中,法相莊嚴的女人盤膝而坐,手心向上,食指與中指捻成說法印。
這是一個身份相貌皆不凡的女人。
她一生中有許多成就,其中最大的成就莫過於憑一己之力創建了神水宮。
這個女人便是水母陰姬。
她身軀挺拔高大,女生男相,五官深邃立體如刀削般稜角分明,勝過絕大多數男人。此時,水母陰姬闔上眼睛,一動不動,彷彿塵世間的喧囂在遠離她而去,由內而外散發著威嚴攝入的霸氣。
石室外頭,幾不可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水母陰姬依舊靜心打坐,直到石門打開,才慢慢睜開眼睛。
「何事?」
穿著神水宮統一服飾的白袍少女步調輕盈地走到女人身邊,臉上並無懼意,反而甚是親昵愛慕。對外清冷的她面對女人時笑語盈盈,說話的語調又輕又柔道:「宮中來了位漂亮的新弟子,惹得眾姐妹們議論紛紛。」
水母陰姬不語,似乎沒有多大興趣。
宮南燕笑容越發深了,頗耐人尋味道:「這位新弟子倒是魅力非凡,我打聽了一下,竟發現無一人說她半句不好。」
水母陰姬道:「你可記得十年前闖入神水宮的那個女人?」
十年前,宮南燕八歲,已經記事。
她永遠忘不掉那一天,那個美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美得驚心動魄超越人類想象極限的女人突然來到神水宮,提出要與宮主切磋武藝。當時,神水宮的女弟子們無不被迷得神魂顛倒。直至今日,許多人還念念不忘。
不過,那女人雖美,宮主卻極其厭惡對方,現在突然提起她,莫非新弟子的來歷真如她所想的那般有問題?
宮南燕紅唇微動,正待開口,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水母陰姬素來喜靜,聞聲濃眉緊鎖,道:「出去看看。」
片刻,外頭的吵鬧聲消失。
「你在這裡候著,容我向宮主稟報,再喚你進去。」
「多此一舉。」司徒靜終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果然不喜歡宮南燕,就算知道對方不是她爹的私生女,依舊不喜歡。「宮主她老人家武藝超群,咱們的對話還能逃過她的耳目?」
宮南燕額角青筋直跳。
討厭的臭丫頭!要不是看在宮主的面子上,老娘非得把你教訓個死去活來。
「把她帶進來。」
石室中,傳來一道冷漠威嚴的聲音。
司徒靜嘴唇上翹,得意洋洋,從宮南燕身邊走過時,故意挑釁地用肩膀撞了一下。這事擱在今天以前,她是不敢幹的。但是現在嘛,她是神水宮小公主,她怕誰?
她以前活得太壓抑,現在要解放天性!
宮南燕:「……」
「哎呀!」司徒靜捂住嘴巴,拙劣粗糙慘不忍睹的演繹著什麼叫虛偽做作,「不好意思啊,沒撞疼你吧?」
宮南燕懵圈半天,回神后看著莫名猖狂的司徒靜,內心充滿了疑惑。臭丫頭平時縮頭縮腦的,膽子比兔子還小,這會兒怎麼變了副模樣?
這年頭,不止情敵看情敵分外眼紅,后媽看繼女亦然。
宮南燕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沒。」
進了石屋,司徒靜腦袋低垂著,手指捏著衣角,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水母陰姬看著亭亭玉立的嬌俏少女,目光微不可查的柔和下來。
這是她的女兒,一眨眼就長成了大姑娘。
水母陰姬對司徒靜的感情比較複雜,當初雄娘子為重獲自由,拿她的秘密威脅她,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水母陰姬縱然強大,但是面對愛情,她與普通女人沒有什麼區別,被心愛的男人背叛拋棄,面上縱然不顯,心裡頭早已傷得千瘡百孔。
於是,她對雄娘子由愛生恨,同時越發痛恨世間男子。
後來她無意中發現自己懷上孩子,因愛她選擇將孩子生下來,隨後將孩子的存在通過弟子透露給男人知道。又因恨,她選擇永不原諒拋棄她的男人,甚至放話說他敢出現在她面前就殺了他。
但是,水母陰姬心裡頭自始至終是愛著那個男人的,所以對他偷偷摸摸看女兒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隨著司徒靜漸漸長大,水母陰姬越發減少見她的次數,只因女兒的相貌越來越像年輕時的雄娘子,看到她便不能自已地想到那個男人,於是越發不想見她。
司徒靜悄摸摸抬眼看了眼水母陰姬,又悄摸摸偷看一看。越開越開心,嘴巴幾乎咧到耳後根。
「……」
水母陰姬看著垂著腦袋渾身顫抖的女兒,不由得挫敗。
靜兒自幼膽子小,每回見她都如臨大敵,小時候那會兒動輒嚇得哇哇大哭。不過,水母陰姬也知道自己氣勢駭人,鮮少有人不怕她,何況靜兒又不知道她的身世,怕她也很正常。
以前司徒靜是真怕水母陰姬,現在她哪裡是怕,她是激動。一想起自己也是有媽的人了,她激動的渾身顫抖,小臉一仰,無比雞凍的喚了聲:「媽!」
水母陰姬一僵,顯然被這聲「媽」吼懵了,「你叫我什麼?」
司徒靜再次深情的一喚:「媽!」
水母陰姬神情變化莫測,她身後的宮南燕面色有些難看,冷冷看著司徒靜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水母陰姬沉默不語,司徒靜眼圈一紅,委屈地哭訴道:「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與你相認,你是不是不想認我了?」
水母陰姬不答反問道:「誰告訴你的?是不是他?」
司徒靜道:「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要認我!」
水母陰姬薄薄的唇緊緊抿起,「你是我女兒,一直都是。」
司徒靜破涕為笑,想到此行目的,笑容一斂,整個人頓時孟姜女附身般幾步撲倒在水母陰姬腳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媽,這些年來你瞞我瞞的好苦啊!」
水母陰姬眼皮跳了跳,看著抱著她大腿,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的閨女,腦袋後仰。她有潔癖,嚴重的潔癖。就算是她女兒,她也受不了!
宮南燕不愧是最完美的替身情人,當即善解人意地將司徒靜拽了起來。
等水母陰姬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司徒靜已然平靜下來。
親也認了,哭也哭了,該上重點了!
她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放心大膽的跟水母陰姬提要求,「媽,我想到江湖上轉一轉。」
水母陰姬秒變保護欲過剩的大家長,態度強硬地拒絕:「江湖險惡,小人最多,偽君子次之,俠義之輩少之又少,有什麼好轉的。」
「……」
司徒靜傻眼了,她媽到底吃了多少苦頭才得出這個結論的?
作為沒有接受過江湖毒打,生活環境簡單,頂多每天被迫圍觀眾姐妹們爭風吃醋的戲碼,司徒靜為人比較樂觀。在她看來,世間好人永遠比壞人多,她媽可能單純運氣不好,才老是碰上混蛋,而她爹就是最大的混蛋。
因此在宮南燕「你怎麼這樣任性」不悅的眼神下,司徒靜固執己見道:「我就喜歡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涯。」
作為一名花季少女,誰還沒有個江湖夢?
在無花不遺餘力地游(洗)說(腦)下,司徒靜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升華。她已經不是昨天的司徒靜,現在的她有夢想有追求,一心嚮往著江湖。看似歲月靜好美如桃花源實則暮氣沉沉死水一般的神水宮,她一天也待不下去!
「媽!」司徒靜再接再厲道:「你忍心我一個人在這冰冷的宮殿孤獨終老嗎?你身邊有知冷知熱的宮南燕,我身邊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媽,你疼疼我,讓我追尋夢想奮鬥人生吧!」
關鍵時刻,經過無花點撥的司徒靜覺醒「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賣慘的學問」+「適當撒嬌可得償所願」技能。
看著拉著她袖子撒嬌的女兒,水母陰姬冷硬的心軟了,嘴上卻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然而,司徒靜不怕,她眨巴著眼睛,說道:「我也不是好女人啊。」
水母陰姬:「……」
宮南燕:「……」
水母陰姬拍著女兒的腦袋,「你這孩子,怎可為了那等濁物貶低自己?」
司徒靜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故作乖巧的模樣叫宮南燕牙疼。不過,在水母陰姬這個當媽的眼中,女兒如此乖巧只有心疼的份兒。
「男人大多沾花惹草,四處留情,薄情寡恩的很,我不想你到時候受到傷害。」
「那也不能因噎廢食啊。」司徒靜特別看得開,侃侃而談愛情觀,「敢背叛我的狗男人踹了就是,天底下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是。這個不行,換下一個就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水母陰姬:「……」
宮南燕:「……」
兩人面面相覷。
水母陰姬:這孩子像誰?
宮南燕確定以及肯定:雄娘子。
水母陰姬滿意了。她自己用情專一,孩子花心的缺點,隨她爹。
司徒靜又道:「再說了,我被人欺負,媽你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不為我做主嗎?」
水母陰姬面色陰冷,道:「敢欺負本宮的女兒,殺了便是。」
「對極。」司徒靜點了點頭,開始暢想道:「我要找一個英俊高大呃,斯文儒雅的也行,總是樣貌不能差,確定感情后,生一對冰雪可愛的兒女,到時候還要勞煩您和宮南姐姐幫我帶一帶。」
宮南燕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讓我當保姆給你帶孩子,想得到挺美。
「媽,我爹作為丈夫不合格,但是作為父親他是優秀的,所以我不能替你恨他,不過我可以替你罵他。」
水母陰姬心情甚好,但面上不動聲色,只道:「大人的事,你別摻和。」
司徒靜知她口是心非,笑道:「這麼多年了,你就忘記他這個混蛋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吧,和……」
她睨了宮南燕一眼,繼續道:「和宮南姐姐好好過日子。她一心一意陪伴你十多年,最好的青春年華全耗在您身上,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十年?人要學會向前看,您何必再對前一段失敗的感情耿耿於懷?你們已經蹉跎了好些年,就不要再蹉跎下去。」
司徒靜一手拉著水母陰姬,一手拉著宮南燕,將二人的手放在一起,語重心長道:「珍惜眼前人。」
宮南燕眼睛發澀,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
好靜兒,你出去浪吧,姐姐哪兒都不去,就在家幫你帶孩子,別說兩個,十個八個照帶不誤。
一把年紀,第一次被人說教,對方還是她女兒,水母陰姬不禁惱羞成怒,心裡罵了句「小混蛋」。不愧是雄娘子的種,專愛氣她!
「你要走快走。」水母陰姬不耐煩地趕人。
聞言,司徒靜眉開眼笑道:「那我就走啦。」
剛轉身,又想到了什麼,頓住腳步,道:「對了,我還有一事拜託娘。」
水母陰姬道:「什麼事?」
司徒靜道:「我要天一神水。」
水母陰姬眉頭一鎖:「你要這劇毒之物做什麼?」
司徒靜道:「您放心,不是用來幹壞事的。」
水母陰姬也不怕她幹壞事,即使幹了壞事,凡事有她兜著,怕什麼。
不甚寬敞的屋子,幽幽茶香,沁人心扉。
剛暗暗發誓和無花斷交一天的男人轉頭違背誓言,帶著被扣鍋的耿耿於懷,質問道:「你在利用她?」
無花訝然道:「我需要她幫忙,她也心甘情願幫助我,哪兒來的利用?」
楚留香道:「那你騙她是事實吧。」
「不是欺騙。」無花義正言辭道:「只是稍微隱瞞了一些事情。」
楚留香話音一轉:「那你有沒有對我隱瞞過一些事?」
無花微微一怔,唇角慢慢輕揚:「太多了,你指哪一件。」
楚留香:「……」
原來不止一件,而是很多?
楚留香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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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不會當面坑朋友,香帥應該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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