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答如流
許一飛聽到這句話，心裏面暗暗想道：果然是東窗事發。
他裝出的一副恰到好處的疑惑，盡顯自己從容淡定的本色，這都是事先打好了腹稿的作用。
那個教導主任看到對方臉上這種表情，也是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他是一個差生，這種反應自然是意料之中。
可是這種學習尖子對於學校的處分極為在意，一旦發現自己的小秘密被校方知道之後，都會立刻表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態。
但是這一次卻有些反常。
教導主任是常年專門和學生打交道的，對方的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能夠解讀出不同的含義。
但是他在這個學生身上，卻沒有看出太多的異常反應。
只得繼續說道：「有人反映你和一班的楊倩雪早戀，有沒有這件事情？」
「沒有。」
「沒有？」
「沒有。」
中國話的語言魅力，就能使一個辭彙重複三次，就能把氣氛變得鐵塊一樣沉重。
這個學生的鎮定自若，是教導主任萬萬沒有想到的。有班主任親眼所見，還如此嘴硬，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心理素質。
之所以由班主任在旁邊作陪，其目的不言而喻。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學生還是一副若無其事，在七中這麼多年也沒有遇到過。
王老師在一邊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他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
「有人反映你和楊倩雪每天一起上學放學，我一開始也不相信。你這麼個學習尖子怎麼會這樣。」
「可是今天早上我親眼看見你和楊倩雪走在一起，而且從你家到學校路線並不經過這裡，你怎麼解釋？」
即便是王老師不說，許一飛早就有了預料。
這件事情能夠鬧到教導處，就說明人家肯定是有了鐵證。否則只憑捕風捉影，應該是到王老師這個級別就足夠了。
教導主任聽到王老師說話又來了精神，他發現對面的這個學生一言不發，像是被問住的一樣。立刻就趁熱打鐵。
「沒詞了吧，我們沒有證據是不會把你叫到這裡來的，到底有沒有和楊倩雪一起上學？」
「有。」
「有？！那你還不承認早戀？」
「不承認。」
那死一樣的寂寞充滿了整間辦公室，王老師已經有些傻了眼。
他不明白這個平時看起來內向的許一飛今天是犯了什麼邪，全盤承認卻又死不認賬，這簡直是公開對抗教導主任。
按照其一貫的學習水平，像這種優等生在處分的時候都會網開一面，來一個不大不小的警告處分就可以了。
可是這一次該學生這種極其不理性的態度，已經徹底的激怒了教導主任。
也許就會把這件本來可以大事化小的事情弄得無法收拾，如果現在來一個記過處分，對學生的心理會造成極大的打擊。
他剛想開口打個圓場，教導主任那邊已經發作了起來。
沖著許一飛大聲吼道：「端正你的態度，犯了錯就要敢作敢當。十八歲了，已經是成年人了，還這麼死皮賴臉，簡直是丟七中的人。你到底有沒有早戀？！」
「沒有。」
教導主任只覺得自己一陣的眩暈，看來自己的血壓高又發作了，哪怕是遇到頑劣不堪的學生，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過。
但是還沒有等他爆發出全部的怒氣，許一飛就開口說道：「我和楊倩雪一起上學，放學確實是事實，但並不是早戀，我之所以這麼做是事出有因。」
王老師聽了也暗暗嘆氣，果然每一個學生到了這步田地之後，都是賊心不死，想要在撲騰撲騰。
這些理由都是爛俗的，什麼是純潔的同學友誼，什麼為了互相監督學習，甚至還有的說我自己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早戀。
沒想到這個許一飛看起來平時挺聰明的，今天竟說出這種幼稚的話。
還沒等自己想好怎麼規勸，就聽到許一飛繼續說道：「這兩天一班的那個劉學平天天騷擾女同學，前兩天還找了校外的一些人自導自演，被我撞上之後惱羞成怒。」
「我擔心他繼續這麼做，所以才特意和楊倩雪一起上學放學，七中這種學校萬一鬧出什麼事情，那影響可就太壞了。」
聽到這番話，教導主任和王老師都不由得一愣，如果說別人他們還不太相信，但是這個劉學平是個什麼貨色，這兩個老師可是心知肚明。
這個學生早已經自暴自棄，平日里打架鬥毆，違反校紀校規總是少不了他。
可是這件事情是否屬實還未可知。
許一飛看到老師臉上的變化，心裏面便有了底。
他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不光是我碰上，我的同桌王海洋，還有楊倩雪的朋友都親眼見過，老師可以去了解一下。」
「這兩天劉學平天天騎個自行車騷擾楊倩雪，這也是事實，如果我不管這件事情，真擔心劉學平走上犯罪的道路。」
這個許一飛張嘴閉嘴上綱上線，就是讓這兩位老師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看到兩位老師臉色越來越沉重，他又拋出了一個殺手鐧。
「這件事情我並沒有刻意的隱瞞，包括我爸也知道這件事。他還鼓勵我，一定要見義勇為，不能放任欺負同學的事情發生。」
這些話說完之後，辦公室裡面再次陷入了沉默狀態。
這個學生侃侃而談，說的話信息量還挺大，但是這件事情可不能聽一面之詞。
畢竟男女同學並肩前行的事情是有人證了，而他說的這些都是僅憑一張嘴。
王老師小聲地和教導主任說了兩句之後便離開了辦公室，那教導主任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雖然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許一飛明白，現在王老師肯定去詢問自己的同桌王海洋去了。
過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王老師回到了教導處，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釋然。
小聲和教導主任嘀咕了幾句之後，便對許一飛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做了初步的了解，但是現在還不能就確定你所說的全都是事實。」
「你同桌和楊倩雪朋友和你們關係都不錯，事情還需要進一步的了解，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學生的，你先回去上課吧。」
許一飛一顆心放了下來，看起來這件事情和自己預想的差不多。像是這種了解情況，基本就可以把事情的脈絡弄清楚。
再加上劉學平那種臭不可聞的名聲，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塵埃落定。
他故意站在門口沒有離開，果然聽到裡面有撥打電話的聲音，八十年代可不是人人都有手機的時候，電話那邊等了半天。
肯定是廠里通知許一飛父親去接電話的時間。
當他聽到教導主任張口說出：「你好，我是七中的老師，請問是許一飛的父親嗎？」
心裏面已經徹底的放下心來，他悄無聲息地掂著腳離開了辦公室的門口，溜達著回到了教室。
剛坐回座位，那個王海洋早就是急不可耐，因為擔心交頭接耳讓老師發現，他早就把想要說的話寫在了紙上。
許一飛低頭一看，那張紙條上寫著，你完蛋了。
他不由得啼笑皆非，可能對於同桌來說，老師來了解某人打架的事情，基本的等於記大過處分。
但是這一次，一切都向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
到了下午的時候，學校的公布欄已經貼出了通告。劉學平因為騷擾同學，打架鬥毆記大過一次。
這並沒有出乎許一飛的預料，自己擁有完整的證據鏈，把自己的行為解釋的入情入理。
只不過這樣一來，就不好堂而皇之地和楊倩雪一起上學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行為已經徹底擾動了那個女孩的心，就像是一張平滑的紙張被揉過了一樣，再也無法恢復到以前的平靜。
就在剛才，楊倩雪的同班朋友被叫出去了解情況，回來之後很快就把小紙條傳到的她的座位。
這讓她一上午都心神不寧，一直到了下午，她才看到了通告欄中處分劉學平的消息。
只是到了放學時候，那個男生的身影沒有出現，這讓她悵然若失。不知道怎麼的，回家的路顯得那麼的漫長。
一路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在腦海里回蕩，那些雪人雪雕，擋在前面的身影，抓住自己那有力的手臂，讓這個一直只知道學習的女孩意亂神迷。
緊張的學習進度並沒有停下腳步去等任何人，三天後周考如期而至。楊倩雪成績退了五名。
這種反常的情況立刻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前兩天剛剛出現疑似早戀的事情，雖然有了完美的解釋，但學習成績卻能說明一切。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情。
她對這種學習退步可是一個大事，作為學習委員的楊倩雪，成績一直都是一班的第一名，整個高中都無人撼動。
在還有半年多就要高考的時間裡，這種現象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楊倩雪被老師談話了。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也傳到了許一飛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