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大結局（三）
霍東醒了，瞧見兒子的時候哭了。離開醫院之後，霍東一直呆在家裡，每天送兒子上學之後，便一個人坐在季淑芬的墳前絮絮叨叨。
距離墳地不遠，不知何時多了一間簡陋的小木屋，進出的男女不是別人，正是白小海與張瑩瑩。
那個雨夜之後，兩人一直呆在這裡，過著近乎原始人的生活。
木屋裡沒有任何電子設備，只有一張用廢舊木板搭建的床。臨時搭建的灶台距離小木屋不遠，有時候，連著幾天都見不到炊煙。
「咳咳——咳咳——」
小木屋裡傳來急促的咳嗽聲，那種咽喉被堵住，拚命掙扎依然難以呼吸的感覺，即便聽到都令人窒息。
「小海——」
「還有最後一次，即便死，我也要幫他！」
「我不攔你，可是，你這樣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唉！」
簡單的交流結束了，白小海從小木屋裡走出來。
一個多月沒刮鬍子了，衣服雖然乾淨，卻破破爛爛的，不知情的人間道，肯定會將他當做乞丐！
那個雨夜之後，白小海心灰意冷，配合賴明、唐鴻雁處理完各種事情之後，白小海帶著張瑩瑩住在這裡。
霍東出院之後，不肯見任何人。如果有人擅自闖入他家，霍東都會激動的拿著菜刀喊打喊殺。
白小海和張瑩瑩想過很多辦法，唯一有效的辦法，便是白小海扮成乞丐，接近季淑芬的墳地，靠近霍東。
最初幾次，霍東拿著木棍追趕。時間久了，霍東慢慢習慣了，即便白小海靠近，霍東也懶得起身。
霍東的精神瀕臨崩潰，除了兒子和父母之外，不信任任何人。
為了不被霍東認出來，白小海留了鬍子，撕爛了衣服，每天出門前都弄得髒兮兮的。
一周前，白小海開始為霍東進行靈魂醫治。
反覆權衡多次，白小海決定選擇性的剔除季淑芬在霍東腦海里的記憶，因為只有這樣，霍東的痛苦才能減輕。
最開始幾次，不是特別成功。最近三天，霍東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甚至，嘴角還多了一些笑容。
霍東還是能想起季淑芬，只是，想起的都是那些美好的片段。
白小海今天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剔除自己在霍東靈魂深處的記憶。
幾天來，因為過度使用靈魂透析和醫治技能，白小海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從前天開始，白小海不斷咳嗽，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
可是，這最後一次，事關霍東後半生的幸福，白小海不允許自己失敗。
「淑芬，我買了你最愛吃的鯽魚，姜蔥，你不喜歡紅燒的，晚上我清蒸！」
「昨天考試，兒子考了全班第一，我給他沒了肯德基！」
「我知道你會怪我，所以不敢徵求你的意見，我今天來道歉的！」
「淑芬啊，爸媽的病好了，只是，他們看到我就哭。他們哭，我也想哭，可是，我不能啊！」
「淑芬，如果有來生，我們早點兒結婚！」
「淑芬，我再也不喝酒了！真的！」
……
霍東坐在墓碑旁邊絮叨著，情緒很穩定，聲音不高，言語的內容卻傳出很遠。
白小海的眼圈紅了，鼻子發酸，雙手握拳，很想將胸腔撕開！
類似的話，霍東每天都講，每次聽到，白小海都愧疚的想自刎。
單旭東該死！
這個*為了陷害自己，硬生生的毀了一個幸福的家庭。季淑芬是無辜的，霍東是可憐的，可是——
想想那個每天開心回家，卻怎麼都找不到媽媽的男孩，白小海真想拍碎天靈蓋自刎。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去吃飯，如果不是因為季偉，單旭東根本不會殺季淑芬。
「噗通——」
白小海上前幾步，跪在季淑芬墳前，眼睛紅紅的，兩行愧疚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
「乞丐兄弟，謝謝你！」
聽到聲音，霍東扭轉頭，目光平靜的落在白小海臉上，只是，那眼神深處的痛苦還在。
「霍大哥，我——」
白小海扭轉頭，瞳孔中閃爍淡藍色光芒，「我是白小海，我對不起你——」
「白小海——」霍東呢喃著，平靜的目光碎裂里，臉上呈現出驚慌恐怖的表情。
下一秒，霍東凝固住了，兩道淡藍色的光束籠罩住霍東，霍東臉上的緊張慢慢淡去。
淡藍色光束像一把手術刀，輕柔而又仔細的剔除那些傷痛的記憶。霍東將白小海當兄弟，當救命恩人，靈魂深處隱藏著大量白小海的信息。
「啊——」每剔除一段自己的記憶，白小海都會慘呼一聲，神色也會變得更加疲憊。可是，白小海隱忍著，即便那痛苦敲骨吸髓，白小海也決不放棄。
白小海不想欠任何人。
如果可以用自己的命換季淑芬的命，白小海會毫不猶豫的做出決定。經歷了那個雨夜的血紅，白小海變了，臉上的陽光不在，眼角多了一些本不應該有的皺紋和滄桑。
每個人都會成熟的，可是，成熟需要付出代價！
遠處，張瑩瑩一眨不眨的盯著白小海，銀牙咬破嘴唇卻渾然不覺。即便相隔很遠，張瑩瑩依然能夠聽到愛人痛苦的聲音。
那聲音像鞭子一樣抽著張瑩瑩，可是，那聲音又讓張瑩瑩欣慰自豪！
心地善良，有責任，有擔當，即便白小海是醜八怪，即便他是乞丐，張瑩瑩也愛，瘋狂的愛，這輩子愛，下輩子愛，只要有來生，就一直不停的愛下去。
這一個多月，兩人幾乎沒怎麼講話，沒有濃情蜜意，也沒有傾訴以往的相思，兩人只是單純呆在一起，只要四目相對，便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講。
一年的時間，卻經歷了普通人一輩子都未曾經歷的事情。這一年，自己不容易，白小海更不容易！
那個雨夜之後，張瑩瑩不再考慮什麼年紀，也不再想長相廝守。只要活著，便呆在一起，即便白小海與其他女人結婚了，自己也要住在他的隔壁。
著一個多月，兩人最親密的動作就是握著手，肩並肩睡在一起。
心情不好，情愛成了奢侈品。張瑩瑩等待著，因為白小海會從陰影里走出來！
時間流逝著，夕陽柔和的落在張瑩瑩的臉上，那張焦急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因為，白小海站起身，向自己擺手，招呼自己過去攙扶他！
「成功了？」
「嗯！」
「那我們——」
「去燕城！」
「嗯！」
即便白小海想去地獄，張瑩瑩都不會猶豫，即便聽到燕城的時候，張瑩瑩眼中泛起一絲擔憂，片刻之後，又消散的乾乾淨淨。
只有處理了魂魄晶片，所有的事情才算真正解決。至於尹冷峰會不會報復，張瑩瑩沒想過，而且，張瑩瑩堅信，白小海也沒想過。
可是，那重要嗎？做人要無愧於心，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便應該歸還。
周寶濤、張巧蘭夫妻震懾住了尹冷峰，出於國家利益考慮，尹冷峰只能將孫子孫女的仇壓下。只是，報復的辦法有很多，也許某一天，兩人會毫無徵兆的橫屍街頭！
……
第二天清晨，燕城城戰火車站出口，白小海挽著張瑩瑩迎著冷風一邊走，一邊欣賞日出。
「冷嗎？」
「不冷！七班的孩子爭氣，很暖，期末全都進了年級前一百。他們都等你回去！」
「你給了他們希望，我卻不一定能回一中了！」
「不許胡說！」燕城的早晨很美，陽光揮灑之下，穿著一身樸素衣服的張瑩瑩詭詐的笑了，「高二七班是你的，如果你不接手，高三誰敢當班主任！」
「朱校長會解決的！」
「朱校長退休了，現在是張校長了！」
「張校長？」白小海笑了，懂了，「你決定回去？」
「還沒決定！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儘力吧！」白小海捏住張瑩瑩的手，目光落在古樸的鐘樓上，「我倆先玩三天，領證結婚，然後再做最終了斷！」
「你還沒求婚呢！」
「需要嗎？」
「你娶我吧！」張瑩瑩紅著臉，嘟著嘴，嬌憨撒嬌像個嬰兒般呢喃，「求你了，娶我！」
「我還沒跪呢，還沒買戒指，還沒——」
「不需要！」張瑩瑩伸出手，摁在白小海的嘴唇上，「我們今晚——在一起！」
「這麼急？」
「我們應該有自己的孩子，然後再了斷！」張瑩瑩在笑，可是，靈魂深處卻在顫抖。這是燕城，這是尹冷峰的地盤，從走下火車那刻開始，頭頂之上的陰影便不斷加重。
「好！」白小海凝視著張瑩瑩，伸出右臂，摟緊這個聰明的女人，欣慰的笑了。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怎樣，也許是生，也許是死。可是，不能因為明天的不確定虛度今朝。
如果活著，白小海還會當老師，享受三尺講台，享受三尺人生。可是，燕城這個巨獸，從來不會憐憫弱者，也不會給任何人如果。
……
「嗚——」
三天後的凌晨，晨曦微露，羅雪走出燕城火車站，一輛加長款紅旗轎車門打開又合上，一路疾馳，奔向太液池……
（全劇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