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贅婿之後
民政局門口。
楊樂穿著從地攤上買的短袖衫，低眼看著手裡的離婚證，心裡五味雜陳。
從小到大，因為是個私生子，他被世人罵成野種，受盡白眼和嘲諷。
母親受到過爺爺的警告，不敢對外說出他的父親，即便告訴了他，他也只能藏在心裡。
只因楊樂從沒有被父親和爺爺承認過，京城楊家是整個華夏有頭有臉的大家族，為了名聲自然要隱瞞真相。
等楊樂長大成人，不但沒給母親長臉，反而更丟人。
他去宋家做了贅婿。
野種之後，是三年贅婿。
三年來，他每一天都活在宋家和世人的白眼中。
贅婿之後，今天更被岳母和老婆掃地出門。
「我為了洗刷自己和媽媽受到的屈辱，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跟師父學醫三年，卻受夠了宋家人的嘲笑和羞辱。」
「我連老婆的床沿都沒摸到，還被岳母嫌棄，硬要老婆和我離婚。離就離了吧，誰離開誰活不下去？」
「可惜的是，我辜負了師父的期望，不能繼續做徒弟了。」
楊樂輕輕的搖頭嘆息，師父張晉成當初收他為徒，教他醫術，前提條件就是要他做宋家的上門女婿。
因為他老婆宋欣是張晉成的女兒，而張晉成是宋家上一代的上門女婿，整個江州出了名的軟飯膿包男，對宋欣的母親言聽計從。
如今楊樂和宋欣離婚，丈母娘鐵了心趕走楊樂，自然不會讓張晉成再做楊樂的師父。
「宋家兩代上門女婿，世人眼裡的膿包廢物師徒，總算不用一起丟人現眼了。」
楊樂自嘲的笑了，雖然心裡滿不是滋味，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還笑得出來？」宋欣站在楊樂的身旁，死死的攥著離婚證，偏著完美的側顏緊盯著楊樂，白嫩俏臉如同凝結了一層青霜，眼眸中好似噴出火來。
楊樂聳聳肩，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目光掃視一眼婷婷玉立的宋欣。
這剛剛離婚的老婆，現在應該叫前妻，從來沒給自己半點好臉色，更沒讓自己爬上過她的床。
她身材曼妙，體態妖嬈，精緻冷艷的臉蛋幾乎找不到一絲瑕疵，而且畢業於華夏最高學府，是江州無數男人幻想的夢中女神。
她生性冷漠，眼眸冷徹，俏臉冰寒，給人一種從骨子裡冷到臉上的感覺，拒人於千里之外，讓男人無法接近。
三年前，世人盡皆詫異，這麼優秀的女人毫無徵兆的結婚了，男方楊樂還是個一無所有的野種，更是一個倒插門。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宋欣臉上無光，感覺背上了一輩子洗刷不掉的恥辱，對楊樂更沒有好臉色，硬是讓楊樂睡了三年的地板。
令她意外的是，三年前挑中楊樂勒令她結婚的是母親，如今要她離婚的也是母親。
因為當初她母親宋白真覺得楊樂夠廢物好控制，所以讓楊樂當上門女婿。
然而宋白真很快發現，楊樂並不是個容易駕馭的廢物，反而很有腦子，滑不溜秋，根本不聽宋白真的話。
這在宋白真和宋欣爺爺看來，不能容忍。
宋家需要絕對聽話的贅婿！
每天吃飽飯，做個給宋家傳宗接代的工具，讓宋家醫藥技藝有繼承人，就是宋家贅婿的功能。
宋家只要廢物，越廢越好，還要能忍受親戚和世人的嘲諷。
吃軟飯的廢物嘛，要有被人鄙視還舔著一張笑臉湊上去的覺悟。
「你如果在我媽面前好好表現，至於弄成這樣？你還有臉笑？」宋欣氣不打一處來，眼波中流露出厭惡和鄙視。
她臉上充滿冷艷的風情，同時又給人盛氣凌人的樣子，彷彿依然把自己當成楊樂的女王。
可是她沒看到楊樂有半點後悔離婚的樣子，沒聽到楊樂像個舔狗求她原諒。
楊樂彷彿剛從牢里出來，一臉的輕鬆愜意。
「離開我家，你僅僅從我爸那學了點皮毛醫術，你這輩子別想翻身了，永遠找不到像我這樣的女人做老婆。能再找個水桶腰癩蛤蟆臉的女人，就算是你一輩子的福氣了。」
宋欣氣得嬌軀亂顫，望著楊樂滿不在乎的樣子，真想一巴掌抽死這廢物。
楊樂漫不經心的摸著下巴，目光停留在她前凸后翹的前凸上，玩味的笑道：「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們已經離婚了，難道你想奪走我的初夜？如果真是這樣，今晚我可以奉陪。」
宋欣的臉色變的一片鐵青，雪白的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眼眸中冰冷的眼神如同一道道冷箭。
這無恥的廢渣！
結婚到離婚，三年了，她用顯微鏡都沒從這廢渣身上找到一星半點的優點。
「無恥，你這堆狗糞，我一輩子都不會想和你有那種關係！」宋欣用三年的時間都沒能接受楊樂，現在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
明知楊樂故意拿話刺激，她依然無法忍受，聲音冷如寒流：「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跑到我媽面前發誓做個聽話的女婿，求著跟我復婚。」
「就算有人求，也只會是你。」楊樂鼻孔冷哼，一臉的無所謂。
「做夢！」宋欣美眸怒瞪楊樂一眼，扭身走了。
楊樂搖頭冷笑，打車回去宋欣家，這是有二十多年的聯排別墅。
作為江州三線家族，宋家算不上多麼富貴，但是自視甚高，宋白真住著聯排房就一直鄙視那些住小區房的。
楊樂準備去和師父道別，然後就拎東西走人。
但是打開書房的門，他臉色頓時就變了，只見師父神色痛苦的坐在椅子上，努力用手寫著什麼，臉上隱隱然現出青黑色。
這是中毒的樣子！
「師父，我送你去醫院。」楊樂額頭冒汗，繞過書桌，就要背起師父。
張晉成臉色難看，努力吐出聲音：「這毒，叫白魂散，劇毒無比，撐不過五分鐘，去醫院洗胃都來不及了。」
楊樂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去打了一盆冷水來，給張晉成灌水，再用手按住其肚腹，讓張晉成吐水。
「白魂散是我自己親手調配的劇毒，救不了的，我趕緊交代後事！」張晉成用胳膊支撐身體，目光警惕看了一眼房門。
楊樂玩世不恭，沒個正經，但是懂得知恩圖報。
這世上真正對他好的人，除了媽就是教醫術的師父，如今師父遇到生命危險，楊樂決不坐視不理，忍著淚嘶吼道：「不，趕緊沖胃，還能救！」
「住手，聽……聽我說話，我，快不行了，來不及了！」張晉成低沉著聲音，指著桌上的茶杯：「茶，是宋欣端進來的，可是我怎麼也不敢相信，會死在宋欣手裡……」
楊樂眼前一黑，臉色都黑掉了。
宋欣！
今天辦離婚之前還是他楊樂的老婆，竟惡毒到這般地步，用毒藥毒死她爸？
「不，不會的，她肯定不知道茶里有毒。」楊樂聲音顫抖，眼眸中凝滿了恐懼，全身不寒而慄，泛起一層的雞皮疙瘩。
「我要你查清這件事，我不希望死在女兒手裡。」張晉成的聲音充滿了痛苦，淚水橫流，一隻手死死的握住了茶杯：「我前年才知道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是她從小被我帶大，我到現在還是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
楊樂如遭雷擊，看著宋家的中年贅婿，此時生命已快走到盡頭了。
剛剛他絕不相信是宋欣下手，如今卻不敢確定了。
宋欣聽其母親的話，先和他離婚，再回家毒殺張晉成，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結婚三年，宋欣的美貌曾讓楊樂動心過，她陰狠毒辣的性格，也一直讓楊樂心裡發毛。
「我答應你，查清主謀，一定弄清宋欣是參與者還是主謀，或者毫無關係。」楊樂雙手發顫。
殺父的女人，即便長得再美，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
如果宋欣真的知道茶里有毒，這是怎樣惡毒殘忍的女人？
如果宋欣給他也來一杯毒茶呢？他死定了。
若在離婚前，是被老婆謀殺，離婚之後就是被前妻謀殺。
「僅僅因為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不至於動起殺機吧？」楊樂仍然想給宋欣辯解。
「有宋白真在背後唆使，就很難說了。」張晉成痛苦的苦笑一聲，低聲道：「我上個月用白魂散試圖毒殺宋白真的情夫，沒能成功，這女人也許想要除掉我。」
「我有過疏忽，讓宋白真知道我掌握了一部醫訣。她幾次索要，沒能成功，這可能是殺我的另一個動機。」
張晉成伏在桌上，有氣無力，低聲叮囑：「城北雲霞山，西側山坡，有一顆大松樹，樹下有塊大石頭。在大石頭東邊，埋了醫訣，我死之後，你去挖出醫訣，用心學。」
「宋白真主謀的可能性非常大！」楊樂眼眸噴火：「這醫訣，宋白真一輩子都別想！」
張晉成喘息幾下，有氣無力道：「我的親生女兒，是宋紫萱，她現在被宋家逼著招上門女婿，而且宋萍和老頭子好像還有別的謀划，你已經離了婚，先去當上門女婿，別讓人害她，照顧好紫萱。」
「記著，等你和紫萱實力足夠，就擺脫宋家的控制，讓紫萱認我為父，我才能含笑九泉。」
聽到這話，楊樂又是如遭雷擊，整個人呆掉了。
宋紫萱是宋欣的表妹，其母宋萍是宋白真的妹妹，其父王富貴和張晉成一樣，也是個贅婿。
宋家的女人，無論二代、三代，都只招贅婿，絕不外嫁，這是宋家老爺子的鐵令。
因為宋老爺子重視宋家祖傳十幾代的醫藥技藝，要培養家族繼承人，一個不夠，多多益善，按照天賦授予不同的技藝。
所以在宋家當贅婿，地位很低，只是給生育繼承人的工具。
就是同樣地位很低的兩個贅婿之間，卻也發生了外人難以想象的事。宋紫萱是張晉成的女兒，其母宋萍竟然早就和張晉成有染。
「又要我當宋家贅婿？難道這就是我的命？」楊樂心裡嘀咕，即便一萬個不樂意，哪怕當宋家贅婿不如豬狗，隨時有被謀殺被綠帽的風險，也只能答應。
師父的遺言，豈能不聽？
不過，自己剛和宋欣離婚，宋紫萱作為宋欣的表妹，怎麼可能接受？
楊樂正要說點什麼，卻見師父嘴裡流血，艱難的抬起手指著門口，眼眸流露出憤怒之色，隨即軟軟的耷拉下去，氣絕身亡。
一個風韻猶存、穿著時尚的中年女人打開門，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的望著張晉成，正是宋白真。
「師父！」楊樂放聲大哭。
宋白真眸光怨毒，小心翼翼的走到張晉成身邊，查看其臉孔，突然厲聲喝叫：「楊樂，你居然下毒，害死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