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絲散滿床褥
下半夜簌簌落下幾滴雨,從檐角劃出滴答滴答,著實助眠,天將明時,最後一顆雨珠兒被驟然紅火的朝陽蒸發殆盡。
安靜的清晨被急促的敲門聲砸碎。
「阮姐阮姐,快別睡了!」
屋內床榻上,床幃半掩,裡面阮今朝正在熟睡,青絲散滿床褥。
幾縷陽光落在她容顏上,眉目似畫,國色天姿,鬆鬆垮垮的衣裳半掩著白瓷肌膚,落在榻外的小腳泛著嫩粉色。
似乎被吵著了,人兒腦袋朝被褥使勁藏,手臂枕著腦袋,把枕頭落在耳畔,要隔絕嘈雜的聲響。
長長睫毛動了動,她無意識咕噥,「有什麼晚點說。」
外面的賀瑾一個勁啪啪啪敲門,滿目著急,本想推門而入動作默默收回來,到底只是名義上的夫妻,生怕闖進去看著不該看的。
他回頭看一排背著手望著他的侍衛,「你們誰進去把她叫起來?」
阮今朝打上次在賀老太太處鬧了一場,直接被叫少去請安,任誰聽都大抵認為句氣話,就她給當真了,如今還樂得清閑,見天睡到大中午才起。
勇叔淺淺咳嗽了聲,愛莫能助的攤手,「大少爺別看咱們,沒有允許,姑娘的閨閣我們都不能進去的。」
陪嫁的都是侍衛,雖是男子,大傢伙都把阮今朝這位小主人視若神明,誰都不敢去褻瀆。
這可犯難了,院子沒一個丫鬟,清一色全是大老爺們,平時都還好,這早起的時候闖進去總是不大好的。
賀瑾氣的差點倒仰,扭頭繼續用力拍門,只能用最質樸的法子把還在會周公的人弄起。
他嗓門大起來,幾乎是吼了,「阮姐,醒醒!出事了,二弟的外室被伯爵府捆著丟到咱們府門外頭了,還捎帶兩個孩子呢!」
睡夢中的人赫然睜眼坐起來,頓時睜大眼,掀開被褥,「來了!」
後院正堂徹底炸鍋,不少下人朝裡頭鬼鬼祟祟張望。
院子裡頭,都是信任的婆子站著,隨時準備聽從裡頭吩咐。
二人還未踏進內間,王氏毒辣的聲音隱隱傳出。
「閉嘴!我兒媳茶都沒喝過,哪裡來的娃娃叫我祖母的?說,到底是誰讓你來攀咬詆毀二少爺名聲的!」
「竟敢帶孩子上伯爵府去鬧事!此等心計你這種眼皮子淺顯的狐媚子哪會,說!若不說出你背後之人,我便活剮這兩個小東西!」
賀瑾猛然駐足蹙眉。
在他十幾年固有印象中,繼母王氏從未疾言厲色,不管發生天大的事,都是輕言細語得體有度的解決。
彷彿看出他心中所想,阮今朝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她眼眸譏誚,開門見山,「這才是你繼母的真模樣,賀瑢是她命,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朝他身手倒一滴髒水,走快些,我們也進去熱鬧熱鬧。」
大堂中,嬌嬌正抱著兩個孩子顫顫巍巍跪著,可憐的如同小鵪鶉。
賀瑾小聲與才睡醒的人解釋。
「大清早這名女子就帶著兩個孩子去伯爵府門口哭喊,說要伯爵府的二姑娘吃一盞妾室茶,說她是賀瑢的外室,已有兩個孩子。」
他頓了頓,又繼續,「她央求伯爵府二姑娘讓她入賀府,說只求有個容身之所,話中隱隱閃爍,說不然賀家恐要將她處之而後快,她是無奈之舉,讓圍觀看熱鬧的體會她作為母親的無奈之心。」
阮今朝眼角夾帶笑意,心道:這還真是沈簡的做事風格,要麼不做,動手就勢必做絕,不給敵人絲毫春風吹又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