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服個軟不就好了
望著躺在床上整張小臉都紅彤彤嘴裡發著難受聲音的女人,劉徹此刻心裡只有焦急,隱隱約約的還有愧疚。
這是在昨夜給凍了罷……明明發現了這個女人昨天夜裡就有些不對勁了,明明在之前便曉得她身子不是太好……
「如何?」待得李辰風將那隻纖細的手臂給放回到被子里之後,劉徹終於按捺不住自己心裡的感覺問了出來。
他只知道,若是眼前之人告訴他這個女人……他可能真的……
那件事情之後,他沒有殺他,當初他覺得是因為館陶長公主的勢力依舊強大,他留著她還有用處,可是如今想起來……只怕其實是因為自己心裡的不安作祟吧?
「回陛下,娘娘身子虛弱,傷寒外入,邪風入體,故而起了高燒……若是再遲上一刻鐘,怕是有性命之憂。」李辰風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朝劉徹彙報的時候眸子望向地上,誰都不曾看到他眼裡嗎一晃而過的心疼。
「那便即刻施救!」劉徹心裡咯噔了一下,丟下一句話便坐上了床邊,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個人的臉,手指伸到一半卻又頓住了。
春陀跟在後面看著自家主子的動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若是這一次自家陛下還無法知曉自己的真實心意,那便是他也無可奈何了。
「陛下,還請陛下先行離開,榮微臣給娘娘施針。」李辰風從藥箱里拿起針灸包,站在劉徹身後,聲音無比的冷靜與平穩。
手指最終還是落在那張因為緋紅而顯得碰一下似乎就要滴血的臉上,入手的滑膩處傳來一陣灼熱,如同被燙傷了一般,劉徹的手又立馬收了回來。
「治好她,若是她有何差池,你便給她陪葬。」起身讓開,劉徹轉身坐向一旁的太師椅。
「喏。」李辰風應下,嘴角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在宮裡當差久了,對於一些動不動就要掉腦袋的話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若是遇上了得寵的主子,這句話他們便是要認真聽著,在心裡記著。
若是不得寵的……怕是連太醫都請不得了。
只今日,李辰風看著那張被燒得有些難受的臉和那有些乾裂的唇,眸子里的神色莫名的深邃。
「姑姑還請幫忙扶起娘娘,除去中衣。」手裡拿出幾根銀針,李辰風如是道。
「是。」妙香愣了一下,將被子拉開,想要把談笑的身子扶起來的時候,卻聽到那張乾裂的唇里發出一道細微的聲音。
冷……
顫顫巍巍的字在肅穆的房間響起,躥進每一個人的耳朵。
劉徹眸子狠狠一閃,鬆開的手指再度握緊,再度走了過去,「朕來。」
妙香愣愣地看著他,有一瞬間沒有明白過來,直到那道威嚴的眸子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這才訕訕的讓開了身子。
扶住那瘦削的肩膀,當劉徹將人靠在自己懷裡的時候,心裡沒有半點兒旖旎的心思,只有滿滿的心疼。
瘦成跟什麼似的……
「陛下扶住了,微臣要在娘娘身後施針。」看到帝王的動作李辰風眼裡閃過一絲詫異,立馬將目光投向那道對著自己的只著了一件白色裡衣的背。
「你仔細些,莫要弄疼她。」劉徹眉頭微微一皺,囑咐道。
他記得這個女人嬌氣得稍微哪兒磕著碰著,便是要掉眼淚發脾氣的。
「陛下,施針若是不痛,那還叫施針嗎?」出乎意料的是,劉徹這句話說完,眼前的李辰風並不像別的太醫唯唯諾諾的應下,反而將手裡的銀針一收,作勢就要跪下,竟是一副當真不做了的模樣。
劉徹眉頭再度狠狠一皺,有些意味深長地乜了他一眼,這是他自打進了長門裡來,第一次正眼瞧這個太醫。
將視線從李辰風身上收回來,劉徹把人從稍微再抱緊了些,許是因為難受了,被抱住的人兒嚶呢了一聲,心裡一顫,又稍微鬆了那麼一丁點兒,抿了抿唇,「施針。」
李辰風起來,手裡的銀針晃著閃閃的光,在這麼一瞬間,劉徹突然覺得自己很是不想看到這樣一個場面。
果不其然,在施針的過程中,那原本發出痛苦聲音的女人嘴裡竟是嗚咽了一下。
「阿嬌莫怕,朕在。」擁著陳阿嬌的身體,劉徹小心翼翼的,語氣放得很輕很輕,一手環著她的腰身,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
旁邊的二人看得心急,卻又根本插不上手。待得施完針后,幾個人已經維持這樣一個姿勢大半個時辰。
「陛下,可以將娘娘放下來了。」將最後一根銀針從那削瘦的背脊上取下來,李辰風垂了垂眸子,「過上一刻鐘,娘娘身子會開始發汗,約摸半個鐘頭後娘娘便會醒來,微臣先去給娘娘給方子。」
現在心亂如麻的劉徹哪裡還有心思聽他說這些,隨意揮了揮手打發他下去,「春陀,隨李大人過去。」
「奴才領旨。」春陀輕輕嘆了一口氣,躬著身子便退了出去,臨走之前還不忘拉了一把有些猶豫的妙香。
幾個人走出屋子,便發現外頭的院子里跪了好幾道身影,春陀定眼一瞧,暗暗皺了皺眉頭,「李大人,您跪在這兒作甚?」
「春陀公公,微臣來晚了,還請陛下……」李獻跪在地上,放大聲音準備請罪,剛剛說上沒有幾句便被春陀給擋了下來。
「哎呀,現下可不是請罪的時候,大人還是快快起來,此事還得多虧了您教出來的好徒弟。」指了指一同出來的李辰風,春陀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人半隻腳已經跟著妙香踏進了旁邊的書房。
李獻愣了一下,卻是最終鬆了一口氣。
他今日去蘭林殿,陛下差人來喚之時並未言明,本該走之時,衛夫人卻又突然不適,他這才又耽擱了好一會兒。
「阿嬌,你早些和朕服個軟,那不是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嗎?」輕輕嘆了一口氣,劉徹將躺下來的人兒那因為汗水打濕了貼在臉頰上的頭髮撥開,目光裡帶上了深深的無奈。
只是他這般說的時候,眸子里的神色依舊深邃,並不透徹,那深邃的根源是屬於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力。
就如同方才這句話,不是商量,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