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花島百果山

蒙蒙晨霧如輕紗，籠罩在廣袤無垠的大海上，微風輕拂，海面上濤聲陣陣，碧波漣漣。

「嗚嗚，嗚嗚！」

清脆悅耳的聲音從海面上悠悠飄來，宛如鳴琴奏玉。

這聲音竟是從淺海處一怪石上發出。

那怪石似青色仙玉熔鑄，細潤無比，晶瑩剔透，光可鑒人，呈桃子形狀，比磨盤還要大上幾分。

石上三個貫通的玲瓏孔竅，被海風一吹，發出這悅耳的「嗚嗚」聲，在這清晨寂靜的海面上，隨著柔柔碧波，飄蕩出很遠很遠。

青色怪石上，一清瘦的身影在晨霧中緩緩浮現，卻是一少年，正雙膝盤坐在怪石中央。

少年身披淡青色月牙柳柳絲道袍，足穿一雙三星草織成的琥珀色芒鞋，神情肅穆，頭脊正直，雙肩微沉，雙目垂簾，手掐太極八卦陰陽連環訣，顯然正在運功修鍊。

「沙沙！」

腥鹹的海風徐徐掠過，晨霧慢慢散去。

「性光，性光，鬼一般的性光。

四年了，我葉鷹已經十二歲，依然沒有見到這再普通不過，每個人都有的性光，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青袍少年緩緩睜開雙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自言自語。稚氣未脫的臉上透著百般無奈，漆黑的雙眸卻閃著靈動的光芒，宛如暮靄中閃耀的星辰。

朝陽還未升起，黎明的海邊有些清冷，葉鷹看了看對面不遠處的海島，那島嶼他再熟悉不過，十二年來，除了幾次出海獵魚外，他從未離開！

「啊？」

少年驚叫出聲，繼而目瞪口呆，愣在當場。

天蒼蒼，野茫茫，浩浩蒼天與面前海島的界面突然變得蒙蒙不清，天地的顏色交雜在一起，混沌不分，一股巨大的，青黃相間的龍形氣流在島上忽而升騰，忽而翻滾向下，在天地間攪動不已。

「嗡！」

葉鷹腦子一聲大震，身子亂顫，險些摔倒在怪石上。

等穩住身形，發現方才的剎那之間，內心竟然一片澄澈，一種從未有過的清靜祥和感覺，猶如潺潺甘泉流過心田。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無形無相，難以捉摸，卻妙不可言。

他內心已經隱隱約約的觸摸到了什麼，卻稍縱即逝，了無痕迹。

識海中靈光一現，知道此時應有所領悟，忙再次盤膝而坐，雙目垂簾，收斂心神，入靜調息。

恍惚間，葉鷹進入一種奇妙的境地，眼前光影交錯，若隱若現，朦朦朧朧，模糊不清。

咕咕的波濤聲，喳喳的鳥叫聲，窸窸窣窣的蟲鳴聲，風吹花葉的沙沙聲……一切聲音都已消失不見。

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細微，均勻而靜止。

他的內心，無生無滅，無增無減，無垢無凈，一團清靜，如止水無波，太虛無雲，寂然不動。

一點青光忽然出現，飄在雙眉之前，青光極其微弱，幾乎難以發覺，漸漸，又有數點青光在眉眼前漂移不定，進而越來越多，光線也逐漸明亮了許多。

葉鷹雙目似閉非閉，感應到光點的存在，稍稍用心神將其收斂，青光一旦一點凝聚，逐漸凝聚成光片，一片片的在眉目前方遊盪。

性光！

終於見到了性光，本性之光！

再堅持一步，讓性光聚合，就會突破，突破，晉級，晉級！

葉鷹心神一盪，隨即努力壓制內心的狂喜。

「噗！」

青色光片轟然破散，如夢幻泡影般，瞬間消散。

葉鷹睜開眼睛，無限懊惱之情洋溢在臉上。

「呸！興奮什麼？激動什麼？怎麼就不能完全入靜呢？一點城府也沒有，一點定力也沒有，哼，這下好了，好容易見到性光，一激動，全跑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葉鷹小手「啪啪」的狂拍大腿，惡狠狠的對自己說道。

隨即釋然，笑容又回到稍顯稚嫩的臉上，「也不錯，總算見到了性光，聚合性光，那是早晚的事，修鍊的事情，是急不來的，呵呵。」

不知何時，島上的龍形氣流已經消失不見，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浮蕩於海天盡頭碧波之上，霞光萬道，映射長空，海面上同樣一片金光，波光雲影，上下交錯，天光海色，相映成輝。

「嗖！」

葉鷹長身而起，縱身跳下青色怪石，足尖輕輕一點水面，身形再次彈起，

猶如燕子穿雲般輕盈，凌波踏浪，幾個起落後，已經來到島上。

……

剛剛見到了性光，心情大好，葉鷹負手而立，悠悠然環視全島。

前方不遠處，是一大片珊瑚樹林，晶瑩剔透的珊瑚樹參差錯落，密密麻麻，五彩紛呈！翠綠的、鵝黃的、幽藍的、青紫的，澄碧的，艷紅的……絢光斑斕，陽光下光影迷離，奇輝四射，如夢似幻。

珊瑚樹林后，是一座高僅百米的小山，山上虯髯美松鬱郁蒼蒼，山下鳳尾修竹青青翠翠，山前龍鬚嫩草搖搖曳曳，山後紫雲古藤蔥蔥隆隆。

林中紅鹿歡跳，蝶鶯亂飛，白鶴清唳，翠鳥嬌鳴，銀絲雀，火松鼠，……種種珍禽異獸，昂首睥睨，隨處可見。

黃虎、魚鱗豹、沙皮獅、噴水象，獨角犀等猛獸三五成群，與白羊，麋鹿，河馬，獐、狐、狸、獾等一同往來，遊走山林，一個個毛色鮮明，見人不驚，搖頭擺尾，極為馴善，意態悠然！紅鹿雄獅共游山，烏雀松鼠同戲水。

珍奇果樹滿山，層差交錯，交疊掩映，碧翠連綿，巨棗大如瓜，香梨甜杏酸葡萄，火荔枝，水石榴，雪藕冰桃……

放眼全島，重重芝蘭繞，處處苔蘚生，參天古松爭奇，星羅繁花斗翠。

奇花灼灼，四時不謝，搖曳生姿，花樹無一不是冰胎玉骨，有的花大如船，葉寬如帆，有的細碎如星，花蕊似雪，有的千葉重疊，萬花怒發，斑斕五彩，耀眼欲花，不可久視，有的如籠水煙，淡彩迷離，亦幻亦真，有的鐵干虯枝，傲然不群。

赤如火，黃如金，白如雪，萬紫千紅，絢麗斑斕似織錦，絢爛多姿如雲霞。各色花瓣或怒放，或含苞，花葉皆一塵不染，清新欲滴，遍野花團錦簇卻不顯妖嬈凌亂，反而濃淡相宜，錯落有致，水木清華，在晨風中微微顫抖，盪出清清淡淡幽香。

香草離離，萬載長青，清芬馥郁，沁人心脾，苔痕濃淡，蒼潤欲流。怪石橫生，鏤空挺拔，孔竅玲瓏，涓涓清泉流於石上，松濤陣陣，風水相搏，錚錚之聲如濺珠玉，輕妙娛耳，與枝頭鳥語，草際蟲鳴交匯，更添空靈幽靜之境。

清風習習，鶯飛蝶舞，彩鳥盤桓，香的花，美的果，紅的竹，紫的藤，青的松，翠的柳，一片清幽真可愛，千花百果草長青，若非天上神仙洞，定是福地賽蓬瀛。

山名百果山，島名千花島！

……

「啾啾！」「啾啾！」

清脆的鳥鳴聲響起，一隻雲雀撲棱著五彩的翅膀，從山林中飛來，落在葉鷹的右肩上，口中居然銜著一串黃橙橙的貝殼。

葉鷹笑逐顏開，接過這串貝殼，轉身坐在旁邊的一塊黑石上，隨手摸了摸雲雀被晨霧打濕的翅膀。

「啾啾！」「啾啾！」

雲雀似乎有些不滿，忽閃著翅膀沖霄而起，轉眼間消失在視線之中。

「嗤！」

雙手輕輕一分，一枚貝殼分成兩半，裡面竟然是鮮紅鮮紅的荔枝果肉，誘人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散，葉鷹眨了眨眼，開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沒多久，一串貝殼荔枝已經全部入腹，葉鷹眯起眼，翹起腿，望著眼前的青青翠竹，鬱郁黃花，只覺得逍遙自在，怡然自得。

「咦？怎麼面前草木花果和尋常不一樣啊，怎麼這麼亮啊？」葉鷹晃了晃腦袋，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揉揉眼睛，抬頭向天。

……

瞬間呆若木雞。

朗朗清空，萬里無雲，天空居然出現了九個太陽！

九個太陽呈一字排開，散在天際，都一般大小，同放光芒。

整個天地如沐金河，輝煌耀目。

九日同輝！

「呀！」

半響，葉鷹回過神，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依然是九日橫空。

九個太陽的周圍，居然散落著無數的星辰，都有半個手掌大小，雖然不十分明亮，但一閃一閃的，是星辰無疑。

白日星現！

「哎呦！」

葉鷹狠狠擰了大腿一把，疼痛難當，確信不是在白日做夢。

……

南方天際，一顆大星忽然亮了起來，竟然慢慢傾斜。

無聲無息，這顆大星星光流泄，剎那間，天地竟暗淡了幾分。

大星居然是黑色的，爍爍黑光四溢，直直落向地面，天幕中劃過一條烏黑的痕迹。

天降黑星！

黑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須臾間，距離地面已缺乏千米。

葉鷹終於看清，天上墜落的居然是一棵樹，樹榦筆直，烏黑髮亮，八段樹枝自樹榦伸出，伸向四面八方。

「九日同輝，白日星現，天降黑樹，奇怪，天上怎麼會落下一棵樹？」葉鷹撓了撓頭，大惑不解。

「嘿嘿，這顆天外飛樹，看樣子會落到千花島上。」

「嘶嘶！」

黑樹墜落的速度陡然加快，夾雜刺耳破空風聲，如星馳電掣。

「不好。」

葉鷹大叫一聲，拔腿就跑，猛然發現，黑樹居然直奔他所在黑石之處砸落。

可惜晚了一步。

「轟隆！」

一聲巨響過後，百花島上，聳立起一棵樹，沒有樹根，樹榦水桶粗細，筆直烏黑，足有十米高，八段樹枝自樹榦伸出，如標槍般直直的伸向八個不同方向，巴掌大的黑葉子稀稀疏疏掛滿枝頭，發著油亮的黑光。

淡淡的黑氣如煙似霧，不斷從枝葉間飄出。很快，整棵樹披上了一層霧狀的黑紗，恐怖的威壓籠罩四方。

忽然，

黑樹瘋狂顫抖起來，枝葉亂搖，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收縮。

十米，五米，兩米，一米……

如霧如紗的黑氣中漸漸隱去，長生鐵樹已經消失不見。

一個青袍少年躺在地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正是葉鷹。

……

靈識之海中，一顆大樹不停的旋轉，上面刻著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長生鐵樹！

一排太古大篆在空中蕩來蕩去，森冷的黑光濺射八方，最後定格，從頭到尾，一共二十四個字——

天發殺機，易星易宿，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人發殺機，天翻地覆！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