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的神器

師尊的神器

在蘇夜心中,白若一實在算不得什麼好師尊。

甚至覺得他壓根就不會給人家做師尊。

也難怪了,他到底也沒什麼經驗,到現在為止也就收了自己這一個徒弟。

他在涿光山這麼多年,就沒人拜他為師,就連雲棲竹徑十丈開外都絕對不會有什麼弟子敢靠近,誰曉得那些稀奇古怪的禁制會不會突然就要了命?

辰巳仙尊為人清俊冷漠,不喜喧鬧,縱使有著強大修為也不算討喜。山中弟子見到了都是恭恭敬敬行禮,眼睛都不敢抬起來多瞥一眼,生怕被那渾身上下溢出的寒氣沾染到,輕則透骨寒涼,重則感染傷寒大病幾日。

雖說這些傳言有誇張成分,但也並非全都是空穴來風。

蘇夜誤打誤撞被那美色吸引,稀里糊塗地拜了師,也不了解這位仙尊的秉性和喜好。多了這麼許多時日,多少有些耳聞,再加上自己剛來就被打被罰的,說不忌憚那絕對不可能!

這麼一想,幾日前替他解圍的君擷仙君君培之簡直就是人美心善、溫文儒雅、就連懟人都不帶個髒字,最重要的是護短!別說是他的徒弟了,就連自己這徒弟的表弟都連帶著護著。

這次,他倒是沾了大表哥的光了。

那日戒律堂審訊之後,雲頻師兄由於「受傷」暈倒,便不了了之了。

權衡之下,石山主宣布:「辰巳仙尊座下弟子蘇祈明目空法度、不遵教誨、偷盜仙草、忤逆師長,按律鞭笞一百,驅役一月…………」

蘇夜最終都沒有等到白若一來為他辯護一句。

深吸一口氣,欣然接受了這個處罰。

他這也算是命途多舛了,原本好好地在鍾家混吃等死,結果來了這涿光山後,身上的傷就沒好透過,上次白若一拿竹枝抽的傷口還沒好透,又加上了這一百鞭痕,雖說沒有白若一抽的那麼重,但他還有一個月的勞役要做,只能在鍾續幫他裹好傷口的第二日上山砍柴挑水。

每日勞役過重,挑水的擔子壓的他肩膀上的傷口一次次裂開,鍾續每晚幫他換藥都要罵罵咧咧幾句,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便偷偷幫他挑水。

鍾續沒好氣道:「總是惹是生非!三天兩頭被罰,再這麼下去都不知道你有沒有命撐到打通靈脈。」

蘇夜沒理他,自顧自手起斧落,努力砍柴,柴火瞬間一劈兩瓣,斧痕深深嵌在樹樁上,力氣之重,可想而知。

帶動了肩上未愈的傷口,蘇夜疼地嘶嘶叫喚。

鍾續一把奪過他受傷的斧子,罵罵咧咧道:「你那麼使勁幹嘛?傷口裂了又要我給你換啊?」

蘇夜由著他拿走斧子,兀自坐到樹邊拿起水囊狠狠灌了一口。

「這些柴今日砍不完,明天又要多一大堆。」

鍾續:「我看啊,他們就是故意難為你,你也不辯解兩句,就任由他們胡說啊?」

蘇夜:「別人怎麼想的,我哪兒管的著。他們心中自有篤定,我辯解?嘴皮子磨破了都沒用。」

鍾續沒好氣道:「那你就由著他們說你?丟的還是我們鍾家的臉。」

蘇夜嘟囔:「反正我臉皮厚。」

這次丟臉恐怕不是丟江南鍾家的了,更丟臉的是辰巳仙尊,教出了一個雞鳴狗盜的蠢徒弟。

瞧瞧那些弟子都是怎麼說的?

「那個蘇夜蘇祈明啊,他被罰了,偷盜了葯園的仙草。」

「我聽說,他不止盜竊,還對雲頻師兄大打出手呢!」

「啊?這也太不知禮數了!雲頻師兄那麼文雅謙遜的人,怎麼會和人爭執呢?一定是那蘇夜先動的手!」

「就是,就是!」

蘇夜是不在意那些傳言的,話雖然難聽,但他小時候聽多了也就麻木無所謂了。

不遠處傳來窸窣的腳步聲,踩踏在枯枝腐葉上。蘇夜耳力好,聽見后馬上示意鍾續躲起來。鍾續反應夠快,一個閃身躍上樹梢。

鍾續幫他這件事情不能被發現,涿光山嚴禁相幫受懲的弟子。

來了幾個青衫弟子,那些弟子是吩咐蘇夜砍柴擔水的,同時也是常常替他們雲頻師兄鳴不平的那幾個,也就難免會為難蘇夜一二了。

一個弟子踹了踹已砍好堆積的柴火,「呦,這柴砍的還挺快,不給你加點量倒是有些屈才了,明日再加二十擔吧。」

「二十擔少了些吧?我聽聞這蘇夜在來涿光山之前何止是雞鳴狗盜呀,他流連煙花巷柳,恐怕貪、嗔、痴、淫幾戒都犯了個全了吧?」

蘇夜詫異,雲頻的「粉頭」們為了整他,居然調查了他在江南的事情?這些著實是一群狂熱的粉頭啊,恐怕也和柳娘對蘇夜的態度相差無幾了。

「那就再加十擔!」

蘇夜頓時黑了臉,多三十擔……他不眠不休也砍不完啊。

「蘇夜,你可要好好砍啊,咱們整個涿光山吃飯可就靠你砍的柴生炊火了。」

「哈哈哈,是,是,是,你這也算是大才之用了。」

「江南鍾家名不虛傳啊,教育的弟子竟有這般大用處!」

鍾續實在聽不下去了,一躍而下,踹倒了一個狂吠不止的青衫弟子,「你們!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混賬話?怎敢侮辱我鍾家?鍾家的人什麼時候輪到你們說三道四了?」

一個弟子趕緊扶起被踹倒的那個:「鍾之恆!你竟對師兄大打出手!」

鍾續咬牙切齒:「你嘴巴不幹凈,我動手怎麼了?」

「你————」

那弟子作勢劍柄出鞘,想打鬥一番,被另一個弟子攔住了,「師兄,這鐘之恆還是別得罪了,他和蘇夜可不一樣,君擷仙君護短,他要是回去告狀,哪天怪罪到我們頭上就不好了。」

也是,就連雲頻師兄都吃了這個虧。

那群弟子哼唧幾句便散了去,走之前依舊吩咐蘇夜砍完這三十擔柴火,明早來驗收。

那幾個弟子剛出樹林沒多遠,便看見月光下一抹白色孑然孤影巍巍站在山石之上,這涿光山中也就那一人能把白衣穿的如此鬼魅,定睛一看,是辰巳仙尊白若一!

幾個弟子惶惶跪下:「仙尊!」

白若一似看非看地瞥了他們一樣,冷聲道:「天樞的弟子?」

寒意襲來,他們好似被冰凍的泉水澆了個透徹,凍的直打哆嗦,連連稱是。

仙尊只冷聲道:「意圖鬥毆,口不擇言,該罰,一月禁閉,自領去吧。」

沒有人敢忤逆辰巳仙尊的意思,他們雖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麼大錯,卻也只得乖乖去戒律堂領了責罰。

月色爬上樹梢之後,蘇夜推搡著鍾續回去,他知每天此時君擷仙君都會親自指點鐘續的功法,沒有一日怠懶。蘇夜愈發地羨慕鍾續,想想自己拜入師門后的幾日都是散養狀態,別說是親自教導了,那日子堪稱水深火熱。

起初,白若一扔給他一本心法秘訣,也未曾解釋任何,就闔門不語了。蘇夜是個沒上過幾天學堂的人,他算是半個文盲,那本心法他看得著實費勁,奈何也只能自己消化,他便攥起筆,狗模狗樣地將猜測出來的意思畫成什麼小花小草太陽月亮排序出來,勉強通讀了一遍。

竟不想誤打誤撞地凝成了氣海。

三十擔柴火,直至深夜,他才勉強砍完了一半,肩頭後背的傷口許是又撕裂了幾次,血漬滲透了衣衫,他伸手一觸指尖沾了些新鮮血珠,困意也爬上了眼眸,想著就睡一小會兒再繼續。

蘇夜一掄斧,錚地一聲剁在木墩上,乾脆雙臂枕著側臉趴伏在木墩上酣然入夢。

月色淡淡,血紅的楓葉在夜裡逆著月光格外透亮,紅楓邊緣散發著一圈光芒,光華灑在謫仙的白色衣袍上,他輪廓柔潤,眉聳春山斜斜入鬢,長睫輕顫,薄唇潤澤。

蘇夜是太累了,睡的很沉,沒有感覺到來人。

白若一走至木墩前,微微曲身蹲下,任由潑墨長發鋪灑在滿地枯枝腐葉上。端詳了半晌徒弟睡熟的側臉,面容稚嫩,少年心性,無論身處何處說睡就睡,連有人靠近了也半分警覺都沒有。

若是以前,他從來都不會睡得那麼沉,只敢淺寐,稍有風吹草動便能驚醒,那時的他眼尾多多少少都帶著些淤青煙黑,添了幾分狠戾、陰鷙。

「不論你怨不怨我,今生,都不要再犯錯了。」

白若一運氣於掌,淡白的雲煙繚繞在指尖,就著蘇夜後背傷口挨去,卻在即將觸及的一刻倏忽停頓,只隔空將氣息注入。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癒合,白若一綰髮的白色髮帶微微閃爍著淺白的光澤,蘇夜腕間的手鏈冰絛似乎受到感應,也閃爍了幾下。

就在傷口馬上要完全癒合的時候,白若一停了下來,沒再繼續渡氣。他瞥了一眼蘇夜腕上的冰絛,那本就是在他的神器白紵上分離出的一脈,相互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應,無論是蘇夜身在何處,只要他不摘下冰絛,白若一都能找到他,時刻檢測他的生命體征。剩下的傷,冰絛會慢慢給他養好。

白紵是融於他靈魂的魂器,分離出一脈談何容易,煉化的時候,分離的有多成功,他靈魂撕裂地就有多疼痛。

他準備了那麼久…………

拴住他,他才不會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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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他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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