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唱無情(一百七十三)

北風唱無情(一百七十三)

徐曉雨是阿瓦族的人,父母當年來盛京也不過是想來看看天朝得風土人情而已。王室一族的親眷挑出來,誰家沒點兒產業在外頭。

十幾年前,蠻族還算安穩。親王和首領各有派系,彼此之間相互制約。徐曉雨的父母正是重權在握,幾個孩子自在逍遙遊山玩水。徐曉雨的兄長們帶著她用了徐姓在天津城置辦了一座小院子,在天朝遊玩了近兩年,還在勝南武館學了幾個月。

小日子過得舒心,得空時還轉去香洲看看叔父。叔父和其他的長輩不同,他不參與黨爭也不表明任何佔位,就是遠遠地離開了阿瓦族。

這位叔父就是玉溪的父親,娶得是玉府的獨生女,為了不暴露身份也為了玉府香火有繼,玉溪一出生就寫在了玉氏族譜上。

後來,先王過世,新王繼位后黨派之爭越是嚴重,徐曉雨和兄長回到了蠻族與父母站在了新王首領的對立面。

當年西北一役,陛下與新首領心照不宣達成的協議,親王一黨元氣大傷。能不能東山再起再說,蠻族人有仇必報,早早就記恨上了二爺。

如若還有他日,那德雲的少爺們都是這條路上最大的絆腳石。能文能武,深得聖心,死一個雲磊還遠遠不夠,斬草除根方能永絕後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陛下可以和首領有契約,親王也可以和太師結盟,兩相結盟。

彼時正是玉府在盛京立穩腳跟時,蠻族親王是玉溪父親的親兄長,領著兒子秘密進京去了玉府。

再如何也是親兄弟,不能眼睜睜看著九族親眷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被拔除。玉溪的父親承諾,只要兄長放棄爭王造反,他會好好照顧兄弟幾人。

不求富貴,但願喜樂。

可有些人,自幼就是生在高處,望過旭日東升西落,幾曾觸手可及又怎麼會輕易放棄。幾十年的布局怎能毀於一夕。

玉府的親眷都被控制,倒是不曾傷害,只是需要玉溪而已。

玉府從商,論著理兒和德雲書院的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就算是有幸相識,那些個老油條怎麼會輕易騙得去;於是,他們想到了玉溪。

只要玉溪進了德雲書院,憑著她的能耐,真要攪弄些事兒並不是難事。但這樣的話總不能當著人家父母的面兒說出來,親王只是說將來要玉溪在要緊關頭傳遞些消息而已,僅此而已。

玉氏族人性命攸關,玉溪進德雲書院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兒,唯有妥協。

後來,重陽梅嶺血戰半山;二爺拿下了的南境守衛權,有人心生妒恨不假,將軍府找殺手是蠻族人出面安排的事兒,有一半兒是因為親王的長子。

這一輩孩子們遊歷多年,唯有他守在父親邊,刻苦用功。要說出門,每年四回都會來一趟盛京見玉溪,因為喜歡這個妹子。只等著,一切塵埃落定,助父親拿下王位后迎叔父一家回阿瓦族。

他一直都以為,是因為阿瓦族不安全,叔父一家才沒能回京。

直到,知道了父親的計劃,知道了秦霄賢從榕城回京就要和玉溪成親。

不為別的,只要殺了雲磊,殺了張九齡和王九龍,不說能安枕無憂起碼他阿瓦族能有足夠的時間改天換地;這樣,就不需要妹妹嫁人了。

徐曉雨當時也和兄長來了盛京,就是為了在刺殺之後帶走玉府一家回阿瓦族。

他們都接受不了,用妹妹去設陷;阿瓦族要勝利,就算不是堂堂正正地在戰場上,也不應該是用這麼令人不恥的行為。

不過事與願違了,張九齡和王九龍沒死。

玉溪重傷墜崖。

她不是不知道這場刺殺,只是沒想到就在重陽節那一天。見到了蠻族刺客時,她就知道這一場血戰是躲不開了。

她慌了,她怕了,可更多的是難過與自責;她只能看著那些刺客一個接一個前仆後繼地衝上來,看著張九齡和王九龍身上一道又一道兒深可見骨的刀口往外淌血。

這是師哥啊,平日里逗著她玩兒,惹她生氣但總護著她讓著她,拿她當親人一般愛護的情分。

但玉氏親眷,何嘗不是血脈相連。

所以她咬破了唇,站在原地把自個兒逼進了「死胡同」里。

只要她脫下斗篷,露出和兄長有八分像的容貌,那些刺客就會護著她,下山,回阿瓦族。

可是,她聽到了一句話。

「我們答應老秦,要喝你倆的喜酒!」

「你一定得活著!」

她哭了。

最後一根弦兒崩了。

回阿瓦族做什麼呢,阿瓦族沒有桐花,沒有琵琶,沒有秦霄賢。

陰謀詭計都是假的,桐花香是真的;旋兒哥的懷抱,也是真的。

既然進退兩難,何不成全本心。

於是玉溪披著王妃的斗篷,裹著容貌,跳下了梅嶺。

不負遇見,不談虧欠。

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包括蠻族人。親王的長子受到了父親的懲罰,罰他意氣用事。可最後也因為這事兒,蠻族與太師的盟約計劃提上日子,提早了後來反叛的日子。

玉溪被救回王府之後,除了容貌毀傷的心病,更多的是心底那份僥倖。——死於阿瓦族人的心裡。

死了就不需要做選擇,死了就不會進退兩難,死了也自然是秦霄賢的白月光。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

假死並非本意,只是無可奈何。當時情形嚴峻,太師謀逆事敗,阿瓦族內亂不止,玉氏跟著受牽連。

兄長進京,玉氏借用遷回香洲的原因出城,帶著玉溪回阿瓦族。

她的身體一直沒好,回族以後盛京城也沒有可靠的人在德雲書院;徐曉雨,提前了半年混入天津城軍醫守員。

趙亦庄私生女的身份,趙家的事端,王九龍遇刺,一樁樁,一件件看似無關實乃絲絲相扣。

倒不是徐曉雨城府多深,賭得都是人心。

最難看破,最好利用。

可惜後來還是輸了,心有雜念,方寸亂。

有些人是用來擦肩而過的,留下些讓你回首可歌的記憶就好;不能靠近,不能喜歡,否則就傷及性命了。

感情這樣的事,最是不可理喻。

秣陵城的線人曾幫過玉氏的一個大忙;玉溪雖然傷了根本,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救命的藥材就是這位線人手裡拿的。

孟鶴堂來了西北,甭管為了什麼,寧可錯殺不了放過;線人留不得。

她知道消息時急匆匆地帶著幾個護衛趕了過去,就是希望能救人一命。

只是不知道,遇見他。

他窮追不捨,一路相逼;他把人給堵到了巷子里,石巷封死沒有出路。

他看著她的眼睛,問,你是誰。

再見陌路。

玉溪說不出話來,或因為懼於暴露身份又或是,難過。

只是沒想到,他因為那兩聲咳嗽,動手殺人而挑開了她的蒙面巾。

後來回了別院,她嚴令僕人護衛不許告知兄長,不許輕舉妄動。

徐曉雨逃出了盛京,來別院見過她。——愛秦霄賢和愛妹妹,是兩件事。

徐曉雨勸過她,除了要她放下,還要她離開。她不願,有一絲僥倖又有滿腔不舍。

不見就不見,離他近點兒也好。

可沒想到,第二天就等來了秦霄賢。

他握著短匕刀刃,掌心握力太猛,鮮血打從指縫滲出落地。

紅著眼問她,你要殺我?

怎麼會呢。

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後來,她一睜開眼就看見他了,端著碗讓她喝葯;不問任何事。

她走了,臨走前去見了堂主。難得地含笑自在,眉眼裡一如當年的靈動。

秣陵城外的密林有埋伏不假,她也會在場。除非事敗,林后的阿瓦族人是不會出來的。

也有例外的時候,她死。

兄長心疼她,為了報仇也一定會出來的。

人生苦短,把握當下。

爭權奪利,傷人傷己。

她以為,只要瞞著秦霄賢就夠了,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總會忘的。

可他一場廝殺中,棄劍揮袍,轉身於刀光劍影中擁住她,利箭穿膛而過,刺穿兩人心口。

他眼裡最後的影兒,只有她。

來世也一定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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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要走,只是我再不想放手。」

桐花落盡,風雪飄零。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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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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