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療傷
溫木匠整個人縮成一團,原本吊在胸前的手臂上,包裹在上面的布都已經濕透了,黑色的液體浸出來。
臉色紅的如血,嘴唇蒼白如紙,那樣子嚇壞了柴月娥,也讓溫若蘭吃驚不小。
「爹,爹。」溫若蘭過去扶著溫木匠。
溫木匠勉強的睜開眼睛,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擠出來一個字:「疼。」
「我知道。」溫若蘭拿出來匕首割開軟布,抬頭看溫木匠的臉色:「忍著點兒。」
溫木匠點頭。
包著的軟布一層層被剝開,露出黑紫的手臂,傷口外翻,沒了軟布,黑色的血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溫若蘭抿了抿唇角,抽出銀針直接給溫木匠玉枕穴下了銀針,這穴位能讓人昏睡,小臉綳著,回頭:「娘,給我燒熱水。」
柴月娥端來熱水,溫若蘭也準備好了草藥湯,試了試水溫合適,開始清理傷口,為了避免感染,清理之後立刻用藥湯再洗。
反覆十幾次,溫木匠的手臂骨頭肉眼可見的發白了,距骨最近的肉也褪下了許多烏黑,溫若蘭鬆了口氣,又拿出雪蓮花花瓣貼在骨上,藥膏敷好,包紮完畢才取下銀針。
「若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柴月娥也看不懂,心裡著急。
溫若蘭兩條手臂酸疼,坐在旁邊休息:「娘,爹的手臂並非是摔傷那麼簡單,如果我用藥沒錯的話,三天就能看到效果了,只怕有人存心要害爹。」
柴月娥被溫若蘭這麼一說,也是一頭霧水,她一直都以為丈夫是摔壞了胳膊,卻沒想到還中毒了,誰能有這麼狠的心腸?自己一家人只在溫家村,又無仇家。
「別想那麼多,爹的手臂一定能好。」溫若蘭說著,就要起身。
柴月娥按住溫若蘭的肩:「若蘭去床上休息一下,娘去做飯。」
「你還在月子里呢,我來。」溫若蘭不肯。
柴月娥笑了:「若蘭啊,咱們窮苦人家沒那麼嬌貴,再者你一刻不停娘心疼,休息一下吧,娘幫不上別的,這些還可以。」
一再堅持,溫若蘭也沒阻攔了,累是真累,她這身體到底能多大的本事,心裡清楚的很。
柴月娥扶著溫若蘭到床邊,硬是讓她躺下了才在額頭上圍了一塊厚布去了灶房。
躺在床上,溫若蘭自己給自己診了診脈,好一會兒苦笑著搖了搖頭,翻身看著熟睡的小溫言,月子里的嬰兒一天一個樣,溫言的小臉蛋紅撲撲的,透著可愛,看著看著自己眼皮兒也沉了。
柴月娥把飯菜端進來的時候,見溫若蘭睡著了眼裡都是疼惜,小心的給她蓋了被子,點了油燈坐在溫木匠旁邊,看看床上兩個孩子,再看看自己的丈夫,柴月娥心裡很踏實,雖然苦難多了點兒,畢竟都活著。
「月娥。」溫木匠睜開眼睛:「水。」
柴月娥立刻端來了水,送到他嘴邊,叮囑:「慢點兒喝,別嗆著。」
喝過了水,溫木匠疲憊的靠在牆上。
「賢哥,若蘭說你這手臂是中毒了。」柴月娥端過來吃的,餵給溫木匠吃,試探的問了句。
溫木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當時在里正家裡摔下房頂之後,手臂就這樣了。」
「可這毒藥總不能摔一下就摔到了身上的,賢哥,我說句你別生氣,母親那邊兒的事情可也要過去看看的,我們一家可以不去,你這做兒子的不到身邊盡孝,只怕要被村鄰說三到四了。」
「嗯,明天就去。」溫木匠搖頭不肯再吃了。
柴月娥把碗筷放在一邊。
「月娥,若蘭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忘記就忘記吧,那邊兒人的事不要提起,我們一家人能好好活著就好。」
溫木匠聲音不大,但溫若蘭卻聽了個真切。
太多事情要考慮,她睡不踏實,在溫木匠一出聲的時候她就醒了。
那邊兒的人?事?
倒不是原主沒給留下記憶,只是溫若蘭顧不上去想那些人,她知道溫木匠兄弟三人,母親還在,至於具體事情倒也知道不多,一些瑣碎的事情無非就是自從溫木匠手臂殘了之後,溫家人便不肯讓他們一家人過去了,歸根結底就是說溫若蘭掃把星,怕受牽連什麼的。
這些對現在的溫若蘭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也沒往心裡去。
撫河縣。徐府後花園。
「姐,現在你可要想好了。」李常平端著茶放在李秀蓮的面前:「那溫若蘭可真是有些手段的。」
對面坐著的女人兩鬢都有些發白了,面容枯槁,聽到李常平的話抬起頭:「你可親眼看著那些人都好了?」
「是,非但我看見了,姐不也看到了嗎?那些叫花子的病症已經去寧安堂對過了,並且用的那些葯連掌柜的都點頭稱妙。」李常平湊近一下:「姐,宜豐的病不能再等了,他納妾幾房都還無所出,一旦有人生下個孩子的話……。」
「知道了,回去歇著吧。」李秀蓮讓弟弟回了房,有丫環過來扶著她去了東跨院。
跨院里燈火通明,丫環守著門口。
「夫人。」
「公子可睡下了?」李秀蓮問。
丫環立刻搖頭:「還沒有。」
李秀蓮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邁步進了房間。
房間里,床上的人眼睛瞪著,見到有人進來了,緩慢的轉過頭:「娘。」
李秀蓮過來坐在床邊,伸手揉著徐宜豐的額頭:「豐兒,睡一下也好啊,睡吧,娘就在身邊。」
徐宜豐苦笑著搖頭:「閉眼都不行,娘……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李秀蓮過來扶著他起身,帕子上染了血跡。
「許是熬日子罷了。」徐宜豐擦了擦嘴角:「只是娘以後如何是好啊。」
李秀蓮抹淚兒:「莫要胡說,娘明日一早陪你去求醫。」
徐宜豐還是搖頭:「一個村姑如何能信?娘不如存一些銀兩,日後也有個仰仗。」
「明日一早就去!娘不會讓我兒有事的。不會的,不會的。」李秀蓮眼淚掉的更凶,把徐宜豐抱在懷裡,反覆念叨著。
徐宜豐緩緩的閉上眼睛,只覺得胸口憋得生疼,像是有什麼東西掐住了喉嚨一般。
身體軟軟的滑下去了,耳邊是李秀蓮近乎嘶吼的聲音:「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腳步聲,驚呼聲,亂成一團。
徐宜豐慢慢的散去了渾身的力氣,再也沒有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