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 86 章
夜才過去一半,密林中那些傀儡早已無影無蹤,可即便是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也讓人提心弔膽。
這一次眾人完全不敢再合眼睡覺,更是時刻看著火堆防止火焰熄滅。
一直等到天色剛顯露亮色,眾人就著急啟程。白沐之吩咐大家整理好剩下的裝備,兩人一組時刻警惕。而越往上,山路越是崎嶇,也越加寒冷。到最後,山林已經成了冰雪覆蓋,厚厚的積雪一踩下去便是一腳深陷。
姜岐陌在前面開路,玄清被無心扶著一步步走的有些艱難。
吳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到了他們這比那,他扛著大刀跟在玄清身後,皺緊了眉大步上前走到他身邊,嘟囔道:「你到底行不行呀?不行讓我……」
他本想說可以幫一下他,可這說話的語氣實在難聽,無心有些生氣,直接打斷他的話,「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師叔昨晚才救了你一命!」他說完徑直擠開吳遠。
吳遠被推的在雪地里一個踉蹌,站穩身形后不由得氣上心頭,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只是見著玄清一語不發,他又彷彿被悶頭打了一拳一般,最後只能憋悶著火氣輕啐了一口雪水又跟了上去。
……
等眾人終於來到了山頂,已經是精疲力竭。此時正是下午時分,遠處天光一線連起來風景極美,陽光映照在積雪上,似乎蒙上了一層漂亮的金紗。
可惜……這裡除了積雪跟冰層,什麼都沒有。
吳遠手裡的大刀一刀下去砍掉了半層冰,怒罵道:「媽的,耍老子呢?這上面光禿禿的全他媽是雪,寶藏在哪兒?」
吳遙也握緊了拳,掃視了一圈,眼神陰鷙。
白沐之將這雪頂都查探了一一遍,也是一無所獲。
一行人都有些茫然的憤怒,燕菲臉色蒼白,似乎是想到丈夫醒來無望,不由得頹然的跪倒在雪地里,喃喃著,「找不到……」
白沐之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玄清和姜岐陌,「大師,看來我們被騙了,這兒什麼都沒有。」
玄清搖了搖頭,「這人花了這麼大的代價騙我們來,難道僅僅就是為了耍我們么?貧僧看未必如此。」
他說著注意著天邊的太陽,又看了看腳下的雪地,溫聲道:「那傳言說日落見餘暉,雪開顯群山。」
玄清說著望向白沐之,「看來,我們要在這兒等到晚上了。」
白沐之也想到了什麼,「也許,秘密就在夜晚。」
只是,有的人卻有些害怕,戰戰兢兢的道:「盟主,我們還是快回去吧,這裡什麼都找不到,別到了晚上,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又來了!」
白沐之跟玄清對視一眼,隨即一揮手,拍板決定,「既然已經來了,就勢必要查出真相。去找些樹枝做成火把,我們就在這等到晚上。」
白沐之威信十足,部分人即便心有不滿,也不得不聽,紛紛去找材料,趁著天還沒黑做成火把,只想著把這保命的東西多做些。
夕陽漸漸落下,暖紅的微光照射在雪壁邊。
玄清站在雪崖處,望著遠處的群山,山頂被雪覆蓋,越往下卻越是鬱鬱蔥蔥的密林,倒也真是奇景。
他僧衣外被姜岐陌披了件白絨大氅,此時站在雪崖邊,一眼望去彷彿一尊仙人玉雕一般立在雪地里,卻又彷彿下一秒這仙人便要化羽歸去。
姜岐陌遠遠望著心中一緊,急忙上前伸手捉住他的僧袍。
玄清回頭看他,清雋眉目間有些不解,「姜施主?」
「沒事。」姜岐陌面無表情鬆開手,緩緩上前跟他並肩站在一處,「你覺得會是誰做的?」
玄清笑了笑,望著遠處嘆了口氣,「不管是誰,反正是人。」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並肩站在崖邊看雪。
他們身後遠處,吳遠正扛著刀吐了口雪,輕哼道:「一個和尚,還搞什麼風花雪月?」
低聲嘟囔完,卻還想著給那和尚做一個輕便又耐燒的火把,不然到時候太重又不禁燒,他可拿不動。
很快,天色暗了下來,那句傳言的「日落見餘暉,雪開顯群山」沒見著,倒是悉悉簌簌的聲音越來越近。
「來了……」
白沐之壓低了聲音。
因為有了準備,所以這一次眾人心底都有了底氣,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著敵人的靠近。
就在黑影一窩蜂的湧上來之時,所有火把瞬間被點燃,眾人一手持劍一手火把沖了上去,打了個敵人措手不及。
雖然這些傀儡不怕刀劍,但卻懼怕火光,靠近都會讓他們疼痛,可不知為什麼,即便是痛苦,這一次他們也沒有絲毫後退,
一時間倒是刀劍相擊,一片混亂。
姜岐陌原本跟無心護著玄清站在後方,此時也不得不加入戰局。
無心只能拿著火把小心護著玄清。
火光映照著雪地,嘶喊聲夾雜著刀光帶起一片鮮血灑出,玄清不由得合掌閉目念了聲佛號,不忍再看。
吳遠一腳踹翻了靠近的傀儡,衝過去對著玄清吼道:「這東西太多了,又砍不死,你們先下山……」
白沐之也覺得再這樣下去今晚兇險,不由得吩咐吳氏兄弟帶幾個人先送玄清下山。
吳遙跟吳遠走過來拉玄清準備送他離開,就在這時,玄清似乎聽到了從地底傳來的響聲。
「等等。」玄清仔細查看著腳下,似乎感受到雪地在震動。
難道……
下一瞬間,他們腳下的雪地突然裂開,一時間吳氏兄弟和玄清無心連帶著周圍幾個弟子都一同掉了下去。
紛紛揚揚的雪花塞進了脖子里,玄清脊背一涼,下一瞬間卻砸進了一個巨大的池子里。
除了有點昏頭眩暈外並不太痛,只是他卻掙扎著站不起來,觸手是柔軟的液體,他只能整個人仰面漂浮在上面。而這時,上面的裂縫似乎漸漸要合攏了。
玄清心裡咯噔一聲,這是水銀池,一般只會在重大陵墓中才會用來防盜墓賊的,若是在這裡面呆久了只怕他們會汞中毒而死。
漂浮在巨大的水銀池上面的恐懼讓人不自覺掙扎著,只是漂浮在上面,沒有任何借力點,根本站不起來。
所有慌亂的掙扎,都只是徒勞,連翻個身都做不到。
玄清趕忙提醒道:「大家別慌,是水銀池,盡量減少接觸和吸入,等飄到邊上再爬上去……」
有了他這話,眾人才稍稍平靜下來不敢亂動,只是隨著漂浮想要扒拉到邊上,只是突然一道慘叫聲響起。眾人只察覺到四散的鮮血和碎肉,隨即是轟隆隆的聲響,原來,這巨大的水銀池裡還安放了旋轉的長刀,靠近便會被攪爛。
又是此起彼伏几聲慘叫響起,眾人臉色慘白。
吳遙跟吳遠此時離那長刀最近,鼻尖似乎都是濃郁的血腥味。
而眼看著頂端的裂縫就要合攏,躺著不動是死,掙紮起來也是死,不如搏一把。吳遙開始瘋狂的掙紮起來。
他額頭都是冷汗,突然看了眼身邊的弟弟,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終於化為陰狠,「弟弟,對不住了,哥哥會為你報仇的……」
吳遠神色大變,驚懼憤怒間還來不及說話,吳遙已經倏然伸手抓住一邊的吳遠,手腳借著他的身體用力一躍,整個人已經拔地而起,又是連著踏了兩下牆壁,隨後飛身攀上高壁,順著越來越小的縫隙躥了出去。
而吳遠被他這一踏,整個人往水銀池裡陷了進去,等他再浮出來時,已經開始口鼻流血,整個人也向著轉動的長刀飄了過去。
「啊!……」他一聲慘叫,左手臂已經被砍飛了。
眼見著他整個人都要被絞進裡面成為肉塊,突然一道大力抓住了他的手臂,讓他堪堪停在長刀咫尺之間。m.
吳遠額頭都是冷汗,眼口鼻都流出鮮血讓他幾乎看不清面前的人,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讓他知道抓住他的人是誰。
他突然胸口發悶,酸澀難當。
他的兄弟剛剛拋棄了他,那一瞬間的極度怒火跟難受還沒來得及發泄就面臨著死亡一線。而現在,一直被他輕視的和尚卻又一次救了他……
玄清鬆了口氣,剛剛無心已經漂出了水銀池,正一手抓著他,他又抓著吳遠,三個人才艱難的爬到了岸邊。
玄清咳嗽了兩聲,無心也有些難受,更慘的還是吳遠,他斷了一隻手臂,又吸入水銀過多,此時正七竅流血。
玄清拿了葯給三個人服下,又給吳遠將臉上的血漬擦乾淨,好半晌他才能看清事物,垂眸就見玄清正撕了乾淨的僧袍,給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吳遠怔怔的看著他,連傷口處的疼痛都沒有感覺了。他覺得自己被最親的人給親手推到地獄里,本應該是極度憎惡,滿心恨意的。但原來還是有人在意他,會對他這麼好的。
他依舊恨吳遙,但也學會了懷有溫暖的善意。
「玄清大師……謝謝……」他開口的嗓音沙啞難聽,卻還是頭一次這麼尊敬的叫他。
感化吳遠,功德值10000;獲得「仁心聖子」、「仙女姐姐」稱號。
玄清動作頓了頓,咽下心頭的一口老血,緩緩抬頭看了吳遠一眼。
他手上依舊在敷藥止血,安撫道:「吳施主不必擔心,有貧僧在,不會有性命之憂。」
吳遠心底一暖,點了點頭,雙眸發亮的盯著他。
無心在一邊輕哼了聲,他就說沒有任何人會不喜歡他們師叔的。
就在這時,無心突然神色變得驚恐起來,他指著玄清身後手指發顫,「師叔……」
玄清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密密麻麻的傀儡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向著他們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