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能啊。」

小男生的校服都被糟蹋的不成樣子，已經不能穿了。

封雲嵐指了相對最乾淨的男生叫他脫衣服，被點名的男生乖乖脫衣服，其他人貼著牆根蹲著，抱著腦袋，誰也沒抬頭。

小男生穿好衣服后。

封雲嵐又做了個學霸推眼鏡的動作，正經的說：「今天你學到了一個詞。」

小男生仰著臉，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欺軟怕硬。」封雲嵐指著牆根的一排混賬學生，「你像我一樣硬起來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一般人都硬不過你的吧？

小男生眼角的淚花還沒擦乾淨，沮喪的耷拉著毛茸茸的腦袋，吸了下鼻子：「我不會打架，而且他們人太多了。」

封雲嵐：「龍叔說，智者向內尋求力量。」

「龍叔是誰？」

「小玉她叔。」

「小玉是誰？」

「龍叔的侄女。」

小男生：「……」

混賬學生們：「……」

封雲嵐：「重點不是龍叔和小玉是誰，重點是你是誰。」

「我是……李容青？」小孩兒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誰了。

「錯了。」封雲嵐瞄他一眼，「你是【戰五渣】李容青，身嬌體弱，還是個小哭包。」

李容青鼓著可憐巴巴的包子臉，無言以對的盯著對他進行心靈打擊的高年級姐姐，堅強的沒有掉眼淚：「我、我會努力鍛煉身體的。」

「再怎麼鍛煉，就你這小胳膊小腿兒，還是個誰都打不過的戰五渣。」

「我不喜歡打架。」李容青小聲說，神情柔軟天真，「我不想傷害別人。」

封雲嵐沉默，摸摸他柔軟的頭毛：「沒讓你傷害別人，但你得學會怎麼保護自己。走吧，我教你怎麼『向內尋求力量』。」

「他們呢？」

「哦，差點忘了。」封雲嵐頓了頓，「你想怎麼處置他們？」

被無視了大半天，終於被提到的混賬學生們忐忑的抬起五顏六色的豬腦袋，可憐巴巴的看著長得就像好說話和容易心軟類型的李容青。

李容青果然露出不太忍心的猶豫表情：「如果告訴老師的話，他們一定會被叫家長，而且按照校規可能會被停學。」

混賬學生們連連點頭，但大魔頭盯著，他們不敢開口求饒。

「姐姐來得很及時，我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嗯嗯。

「但是他們還是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脫了我的衣服，說我沒……那個，還嘲笑我的小短褲丑。」

但是你的褲衩真的丑爆了！

「不醜不醜，我們瞎了眼了！你的褲衩酷斃了！」求生欲讓混張學生們頂著封雲嵐可怕的注視，拚命誇讚小學弟挑褲衩有品位，用實際行動證明何為視節操為糞土。

封雲嵐面無表情，轉頭看著李容青，她可不覺得小孩兒的神態是打算放過這幾個混賬。

「如果他們能改正，我可以不計較他們對我做的一切。」

混賬學生們眼睛亮了，彷彿看到了小學弟身後的天使小翅膀。

「但是，這樣不公平。」

「為什麼做出這麼過分欺凌行為的人，對無辜的人造成嚴重的身體創傷和心靈創傷的人，只要改正就不用承擔任何後果？只要改正了就還是好孩子？」

「這對那些善良友好的同學，樂於助人的同學，從來不欺負人的同學不公平。」

「如果我自作主張免除他們的責任，包庇他們，對其他遭受校園暴力而痛苦的同學更不公平。」

李容青抬起頭，注視著封雲嵐：「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後果，承擔後果的方式就是坦然接受懲罰，接受了懲罰之後的改正才是我能原諒的改正。」

封雲嵐微笑：「然後呢？」

李容青轉過頭，發自內心的真誠地告誡混張學生們：「到了校長室，一定要記得坦白從寬。」

……操！你個天使臉蛋魔鬼心腸！

離開校長室，回教室的路上，封雲嵐告訴李容青：「你正在做的就是『向內尋求力量』的一種。」

「打小報告嗎？」

「不，揭發校園霸凌的舉動怎麼能叫打小報告，學弟，你的語文考了多少分？」

「九十八分，作文扣了兩分。」男孩兒悄悄挺了挺胸，有點小驕傲的說，「我年級第一！」

「年級第一應該挺受歡迎的吧？」來自畢業多年學渣的疑問。

李容青肉眼可見的蔫了，垂著腦袋小聲說：「才沒有。」

封雲嵐問他，他卻閉口不言。

郵件里提到喚醒李容青的條件之一就是解開他的心結。

封雲嵐立刻意識到，李容青對她隱瞞的內容八成和他的心結有關。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男孩兒低著頭不吭聲。

封雲嵐嘆氣：「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

男孩兒刷的抬起頭，眼睛賊亮，不靈不靈閃著光，巨驚喜的問：「你要和我做朋友嗎？真的嗎真的嗎？不是安慰我的吧？可是姐姐你不是高一嗎我才初二跟我做朋友你們班上同學會不會取笑你？而且我個子也太矮了雖然我以後肯定會長高的對了我還是個男生女生一般不愛和男生玩兒的吧我還比你小那麼多而且姐姐你真的超酷啊我就太無聊了除了學習好沒別的優點還不受同學歡迎……」

他突如其來的熱情以及機關槍一樣的語速驚呆了封雲嵐，沒看出來這小孩兒還是個間歇性的話癆。

……超可愛。

封雲嵐沒打斷他。

李容青說著察覺到自己幹了什麼，忐忑不安的打住，無措的解釋：「我話是不是太多了？我平時話不是這麼多的……那個，我就是太意外了，真的沒人願意跟我做朋友——」

越說越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他忽然住嘴，十分沮喪和低落，心想肯定完蛋了，就算人家一開始想和他認識一下來著現在肯定也會被嚇跑的。

他有點想哭，然後想到封雲嵐說他「小哭包」，使勁兒憋住，但沮喪卻成倍增加：她說對了，我就是個小哭包。

「我不相信。」封雲嵐嚴肅的搖頭。

啊？什麼？

「你超可愛的，不可能沒人願意和你做朋友。」

超、超可愛？！

啊啊啊啊啊！

李容青土撥鼠尖叫，快速捂臉，強忍住扭動身體的衝動，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穩重起來，一仰臉卻情不自禁地咧開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真的啊？我小時候是有好多叔叔阿姨誇我可愛來著，嘿嘿嘿嘿。」

操，好想搶回家養。

封雲嵐面無表情，從容的、淡然的揉了把小孩兒的腦袋，並順手揪了下他粉紅色的小耳朵。

李容青走路都是飄的，要不是已經進入教學樓，需要保持安靜，封雲嵐打賭他一定會沒話癆發作，噠噠噠的講一些「你能跟我做朋友我真的超開心」或者「我們某某課的老師超有意思有次我們上課……」以及「放學我們能一起回家嗎」之類的話。

封雲嵐不覺得話多麻煩，小少年清脆快樂的聲音和訴說自己事情的那股活力和熱情，讓她感受到自己還活在人間，而不是那個白骨滿地，寂靜絕望得連四季都陷入永眠的死星。

快到教室的時候，李容青停住腳步，小眼神單純無辜的瞅著封雲嵐，乖乖的說：「姐姐，前面就是我們教室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也快回去上課吧。」

封雲嵐盯著他，盯得他眼神亂飄，心虛寫在臉上。

「你還記得龍叔的話嗎？」

「小玉她叔？」

「嗯。」

「智者向內尋求力量？」李容青不太確定，小聲問，「是要靠自己不要靠別人的意思嗎？」

「什麼叫靠別人？運用智慧，動用計謀，利誘配合話術策反對手為自己所用，還有總能說服別人幫助自己，懂的借力打力的人，算靠自己還是靠別人呢？」

封雲嵐的身體年齡雖然縮水，可畢竟是個成年人，是個經歷過窮途末路，並且背負著「角鬥士」這一代表恥辱的稱呼，奔赴死亡又從死亡中逃脫的幽靈。

她的心遠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沉靜，能夠給予一個孩子的耐心絕不會比任何人少。

封雲嵐溫和慈愛：「你當然可以靠別人，尋求幫助不可恥，最重要的是你必須先邁出保護自己的第一步，不要躺平任【嗶】。懂嗎？」

「……」

雖然很好奇被「嗶」掉的是什麼字，但和封雲嵐短暫相處得出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情況下只需要乖乖點頭就好。

「嗯！」

小孩兒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進教室。

十秒后，教室里傳出一個成年人嚴厲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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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湯是雞湯，現實還是現實啊。小朋友就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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