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蒼天中惶惶(十五)
聲音從裡間傳來,我壓住心裡的那一絲不悅,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踏進裡間,剛進去,便半蹲身子,施了一禮:「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容情喃喃了一句,輕輕搖了搖手中的酒樽,衣襟大白,坦胸露乳,而後抿了一口樽中酒。
可能因為室內極靜,那聲咽酒的咕咚聲,聽的格外清晰。
「本尊以為,你那一口一個陛下,親昵的你已然入戲,將自己當成本尊的愛妃了,原來亦有這樣正經的時候么。」
容情此話一出,我凝噎著,一時接不上話,不知該喚他皇上還是該喚他陛下。
「方才去了長壽宮?」所幸容情並未深究稱呼,只不過那麼打趣一句,便轉移了話題。
「嗯。」我點頭,見他朝我招手,便坦然走過去,熟練的窩進他的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本尊那位母后如何?」容情又問,一隻手擱在我的腹上,輕輕地拍著。
「陛下的母后,陛下不知么?」我輕聲問,「太后她老人家自然是好的不得了,苦的都是臣妾這種人。」
「你這種人?」容情手上一頓,問,「你是哪種人?嗯?」
我忍不住想睜開眼看著他的表情,他正好低頭看我,我這一睜眼,便撞進那兩汪深淵。
半晌說不出話來。
直到他不輕不重的在我腹上拍了一下,才叫我回神,再問:「愛妃是哪種人?」
「陛下不知么?」我又說了一遍這句話,掰著手指頭數給他聽,「無權,無勢,無才,無德,無貌,無天賦,甚至於,手無縛雞之力。苦的便是這種人。」
「知。」容情言簡意賅,「卻並非如此,不過是無能罷了。」
倒叫我無法反駁。
「臣妾還是與陛下說說太后她老人家吧。」我只好生硬的把話茬帶回去,「已經有些眉目,但還需要陛下的配合。」
「你說。」不知為何,今夜的容情似乎分外配合,半點找我茬的意思都沒有,許是因為暫時達成了交易罷。
「倒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臣妾人微言輕,很是需要陛下給臣妾撐腰。」我眨了眨眼,努力朝他做出一個魅惑的模樣——雖然對他沒用,但聊勝於無嘛。
容情的眸子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獃滯,雖只有一瞬,卻讓他身上的冷然少了一分,像世間的人了。
似乎因為剛才那一瞬獃滯,恢復過來之後,容情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頗有些不習慣:「隨你。」
話音剛落,便一把推開我,也不管我會如何,從房內消失了。
我被他甩的癱坐在地上,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好一會兒,想到他這些反應,忍不住笑出了聲。
原來這世界上,也有容情意料之外的事情。
和容情說那句話自然不是為了逗逗他,而是出自我的考量。
從明日起,我對梅婉兒的懲罰,便正式開始。
那無數亡靈,還有我的小芋圓,不久之後,都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