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如以身相許吧
這呼喚卻是讓徐皎一僵,恍若醍醐灌頂一般,陡然想起了這狼頭在何處聽過,而身下這位正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仁兄是何許人也!
赫連恕……不!他真正的姓名應該是墨啜赫。北羯大可汗墨啜處羅之子,赫連恕是他中原行走時的化名!不過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是個反派,大反派。而且為人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嗚嗚嗚,她怎麼這麼倒霉,居然撞上了這一尊煞神?
更可怕的是……剛剛那兩個人喊人時用的可不是漢話吧?她為什麼會聽得懂?
她能聽懂羯族話,為什麼?是原本的徐皎就聽得懂,她穿過來順帶繼承了這項能力?還是系統給她的金手指?如果是金手指,為什麼不是別的,偏偏是這個?她需要跟羯族人打交道嗎?不……需要啊!
如刀子般的目光往她面上剜來,徐皎登時一個激靈醒過神來,與自己身下男人那一雙冷沉的眸子撞在一處,她忙扯開一抹笑。
卻哪裡知道,這抹笑落在男人眼裡,卻比哭還要難看。
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少女慘白的面色,牽強的笑容,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這一個動作卻是讓徐皎頭皮一麻,近乎本能地畏懼起來……
「阿恕……」
「特……」
聲音在身後戛然而止,顯然是被他們所見駭到了。
徐皎反應過來他們此時的姿勢很有些引人遐想。青天白日的,她一個女孩子,渾身濕淋淋地趴在一個同樣渾身濕淋淋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的衣襟還被扯了開來,露出很是堅實誘人的胸膛,她的手被男人緊緊抓住,這怎麼看也是她對人意圖不軌,卻被當場拿住的樣子。
徐皎轉過頭,沖著那一眾看直了眼,外表像猛男,表情卻有些憨憨的男人們燦爛一笑,都是誤會啊誤會!
腕上一松,男人竟是放開了她,徐皎趕忙抓住機會站起身來。
地上的男人則單手一撐地面,便是彈身而起,動作利落得半點兒不像受傷之人。可他左邊的胳膊這會兒卻是耷拉著,袖子上的血被水流沖淡,呈現出淡紅色,淋漓斑駁。
「阿恕,你沒事兒吧?」那一群草原憨憨總算醒過神來,當中一個走到男人面前,語帶關切,卻是換成了大魏官話,字正腔圓,聽不出半點兒異域的調調,可一雙眼睛卻是朝著徐皎瞄去,很明顯地使著眼色在問「什麼情況」、「何方神聖」?
赫連恕眼角餘光往後一瞥,「暫且沒事兒!」眼中異光一閃而沒,他也沒有避開徐皎,而是直接改成了羯族話,「不過,這個中原女人有些麻煩,乾脆直接處理了,省得麻煩,反正這邊上就是江,要毀屍滅跡也容易!」
男人的語調沉冷得沒有半點兒溫度,卻是讓他身旁那人驚得驟然抬眼。
下意識地往男人身後望去,那個中原少女渾身濕淋淋的,不知是不是太過冷的緣故,竟有些瑟瑟發抖的樣子,在春寒料峭的風裡看上去格外的羸弱……
蘇勒有些不忍,徐皎抬起眼來與他目光一觸,下一瞬卻是扯開一抹笑,飛奔過來……蘇勒駭了一跳,不知她要做什麼,卻瞧出她是沖著赫連恕去的,蘇勒倒抽一口冷氣,只想抬手捂住眼,免得一會兒的場面太過血腥,怎麼說也是個弱質纖纖的花樣少女,血濺五步……也忒……難看了……
蘇勒不及捂上的眼睛慢慢瞠圓了,這是什麼情況?
這小娘子居然沒有被直接扔出去,反而如願……掛在了阿恕身上,還抬著一張瑩白的小臉,沖著阿恕笑靨如花,怎麼看怎麼像含情脈脈的樣子?
「這位郎君,我方才可是救了你的性命呢!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知道郎君想要如何報答我呢?」
咳!蘇勒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就聽到了身後狄大的打嗝聲,兩人對望了一眼,又有志一同地轉回眸子,繼續看戲。
四下里詭異的安寂,只能聽見流水自身畔淙淙而過。
赫連恕眯眼望著掛在身上,明明臉色蒼白,卻還笑得很是……諂媚的少女,「你想我怎麼報答?」
「不如以身相許吧!」徐皎好似早就等著他這一問了,答得又快又乾脆,「實不相瞞,我對郎君一見鍾情,剛才在水裡才會不顧自身危險救郎君,正好我家中逼婚,要將我嫁給一個可以做我爹的老男人,那我還不如跟著郎君呢?郎君放心,賞我一口飯就好,我只要每日都能看見郎君,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其他……我不敢強求,也絕對不會給郎君壓力……」
徐皎說得情真意切,眼裡漸漸擠出了兩滴眼淚,倒不是被自己感動的,而是怕啊,這個人可當真是個心狠手辣的,他說要殺她,她能有還手之力?
這個時候只要能夠打消他要殺她的念頭,只說對他一見鍾情算什麼?讓她做什麼都可以啊!
徐皎越想越是傷心,眼圈紅了,偏生一雙眼睛生得好,黑白分明,至於容色……雖然還未長開,卻也是玲瓏嬌俏,這會兒當真是神情楚楚,見之生憐。是個男人,都要心動心軟吧?
只是可惜了……他家阿恕不是尋常男人,他什麼時候對女人心軟過?還是個中原女人!蘇勒默默嘆息一聲,在心底為這命不好的中原小娘子無聲哀悼。
「好啊!」輕飄飄兩個字,滑過耳畔,好似一個不留心,就會被風吹散一般,讓人恍惚以為只是錯覺。
徐皎含淚的眼定住,目光慢慢發直,蘇勒張大了嘴,狄大險些驚掉了下巴,他們沒有聽錯吧?
赫連恕卻沖著徐皎掀起嘴角笑了,「好啊!我以身相許,你就跟著我吧!」還是輕飄飄透著淡冷的話語,卻再清楚明白不過,想讓人當成是幻覺都不成了。
他答應了,還笑了,徐皎卻覺得背脊一涼。
然,覆水難收。
且,別無選擇。
百江縣城北三兩邸舍。
赫連恕沐浴后,便光著膀子由著蘇勒給他上藥,蘇勒雖是上著葯,可卻有些心不在焉,連著偷瞄了赫連恕幾眼,赫連恕想當作沒有瞧見都不成。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憋死可怎麼好?
「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小娘子要怎麼處置?」蘇勒呵呵一笑,嘴裡說著「只是」,眼裡那八卦興奮的光卻幾乎要化為實質,激動地蹦躂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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