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目十三

兩個執行的嬤嬤眼見著蘭軒如此氣焰囂張的指手畫腳，而申屠皇后卻一直坐在那裡品茶，似乎沒有一點動怒的跡象，這說明什麼？二人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眼見著申屠夫人還想要起身，一個身材高大的嬤嬤一把狠狠壓住她的肩頭，另一個嬤嬤手中擒著戒尺，眼眸中全是猙獰的笑容，戒尺在掌心拍了幾下，陰笑道：

「申屠夫人，不是咱們說你，身為護國公的夫人，連一點規矩也不懂，難怪要惹得娘娘不高興了，今兒奴婢就代替娘娘教教你吧！」

說完這句話，那戒尺便毫不留情的再次朝著申屠夫人的嘴巴糊去，耳際那一聲聲的慘嚎到了最後只剩下哼唧的幾道殘音。

申屠凝霜端著茶杯，戴著翡翠手鐲的細白腕子敲打著桌面，臉上夾雜著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燦爛笑容：

「母親……記得下次進宮的時候，可要先給本宮請安啊！不然……傳出去丟了本宮的臉面是小，丟了皇上的面子，那才是大……」

「你，你這個小賤人……小……」話一開口，便順著嘴角淌下殷紅刺目的鮮血，而後便是幾顆活著血的牙齒一併掉落在地，那已經開了花的嘴大抵就像是佛經中那食人血，啖人肉的母夜叉了吧？

身後的申屠家的老婆子眼見著，嚇得趴在地上大聲哀嚎道：「老奴，老奴拜見皇後娘娘，老奴……」

「行了，閉上你的狗嘴，本宮聽著聒噪的很！母親，你看看，你這最起碼的連家中的下人都不懂，若我說你是我娘，還真是讓本宮顏面無光！」

「你……」申屠夫人動一下嘴都要疼得嗷嗷直叫，最後捂著嘴，想要開口，但是一抬頭又看到凝霜似笑非笑的面孔，嚇得低下了頭。

眼前這個一向囂張跋扈的女人終於在自己面前低下了頭，凝霜心中有些寒意，正打算打發她離開，可是不知何時，耳邊傳來一聲嘎吱嘎吱的聲響，聽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蘭馨站在凝霜身後，背脊的汗毛全都倒立起來，四下張望了一下，而後輕聲問道：「娘娘，您，您是否聽到了什麼？」

凝霜一身功夫，自然要聽得比別人清楚，只見她指尖不停的敲打著桌面，冷笑道：「怎麼？倒是有不怕死的到本宮這未央宮來裝神弄鬼的？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半空中的聲音軋然而止，就在凝霜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突然一個暗器從房樑上掉落下來，凝霜伸手擲出茶杯，兩物在半空中相撞，同歸於盡的落在了地上。

福安大著膽子沖了過去，卻是傻眼的愣在當場，好半天才獃獃的從地上拎起一顆被人啃了一半的蘋果，轉身猶豫不決的說道：「娘娘，這……」

眼神隱隱的攢動了幾下，凝霜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冷冷的說道：「還不滾下來？難道要本宮叫御林軍進來不成？」

「別，別啊！小母后，小皇娘，我不過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呵呵，你別當真！」

半空中突然跳下來個半大的孩子，那束之高閣的髮髻隨著他喜慶的模樣也跟著逗趣般的在腦袋後邊搖搖擺擺。

一臉的笑容，有些肉糰子般的臉頰上兩個深陷的梨渦，伸手躬身施禮：「十三見過小母后!」

此刻正敲著桌面的手指略微抽筋，凝霜嘴角上揚，無限擴大了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可是不知道為何，玄玉碩看在眼中，卻愈發的覺得腳底板好像被什麼東西凍住了一樣。

「……小……母后啊！呵呵，這個稱呼，本宮倒是聽得……親切？蘭馨，你覺得呢？」蘭馨聞言，有些替眼前這個口無遮攔的十三皇子捏了把冷汗。

明眼人一看今日申屠皇后的心情就不大好；可偏偏十三皇子這個稱呼，又似乎有些輕視的意思，若是申屠皇后又一個惱怒，那這十三皇子的小命，是不是也要在未央宮被去了半條？

想到這裡，蘭馨嘆口氣，輕輕的為凝霜揉著肩頭，低聲說道：「娘娘，奴婢覺得，十三皇子這是生性單純，不拘小節，所以……」

「可不是，小母后，你不知道，我太子哥經常說我腦袋少根筋，我自己倒沒怎麼覺得？怎麼？你不喜歡這個稱呼？那我換一個，小皇娘？這個怎麼樣？」

看著玄玉碩那雙真摯的眸子，凝霜愣了一下，怎麼？眼前這個十三皇子與玄玉邪走得十分親近？那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態度？

抬眼再次看了他幾下，凝霜並沒有說話，只是在不停的琢磨著他的話語。

蘭馨看在眼中，慌忙開口說道：「十三皇子，我家娘娘怎麼說也是未央宮的主子，您這一句『小』是否不夠妥帖？」

經過她的提醒，玄玉碩似乎終於明白過來，可臉上還是掛著憨厚的笑容：「小母后，其實我沒有不尊敬你的意思；相反，我可是十分看好你喲！」

嘴角又抽出了幾下，凝霜此刻有些揉著眉頭疲憊的看著眼前有些白目的十三皇子，心中對他的惱火倒是早已煙消雲散。

正打算再開口之際，身後一人猛然喊道：「夫人，夫人……」

凝霜側目看了過去，而後不甚在意的揮揮手說道：「既然人已經暈過去了，就將她送回護國公府，順便知會一下護國公，不要讓他丟了本宮的臉面！」

福安聞聽，點著頭冷漠的揮揮手，只見未央宮外走進幾個內侍，幾人托起申屠夫人已經昏厥的身子，面無表情的出了未央宮，那模樣，就好像是要隨意丟棄一條死豬一般，顯得沒有半絲人氣。

申屠家的嬤嬤慌忙擦著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鼻水的花臉，正打算跟著出去；身後又傳來細微的桌角移動的聲音，嚇得她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畢恭畢敬的朝著凝霜磕頭跪安。

凝霜沒有答覆，只是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蘭軒，她馬上機靈的說道：「下去吧！」

老嬤嬤如獲大赦一般的沖了出去，而凝霜的身前再次響起不合時宜的咯吱聲：「嗯，我說小母后，你還真是厲害，你這也不怕外面的人說你不孝不悌？」

蘭馨再次為凝霜端茶的手僵在那裡，而後眼神小心翼翼的掃向凝霜，卻見她並沒有一絲惱怒，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凝霜抬頭看著不知何時又從自己桌上的果盤裡拿了顆桃子在啃的十三皇子，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低聲說道：「十三皇子，怎麼？是你宮裡沒有水果嗎？要跑到本宮的未央宮來討要？」

本以為他會臉紅，卻不想這廝竟然就這麼直白的點著頭，一臉哀傷的說道：

「小母后，你都不知道，像我這種在後宮，母妃早早就過逝的庶出的皇子，那待遇可不怎麼樣；這些年若不是太子哥一直罩著我，估計我現在混得，都不如多海呢！」

「噗，咳咳，咳咳咳……」凝霜被水嗆得不停的咳嗽，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似乎聽不出好賴話的十三皇子，最後卻只能無奈的對他的厚臉皮甘拜下風。

抬頭看了蘭馨幾眼，凝霜眉頭深鎖的說道：「蘭馨，一會兒你親自去一趟內務府，就說本宮說的，以後十三皇子的宮中一切吃穿用度對比六皇子，若是哪個敢怠慢，本宮定不輕饒！」

正在啃桃兒的玄玉碩聞言，差點痛哭流涕的跪在凝霜腳下，馬上涎著笑臉說道：「我就說小母後為人公正廉明，知書達理，柔情似水……才不像宮裡謠傳的那般兇狠殘忍，不近人情……」

本來因為聽著他前面的話，凝霜的心情也開始慢慢變得舒心；誰知後面卻突然話鋒一轉，蹦出那麼一句話來，此刻凝霜的臉只能用鞋耙子來形容……

咯吱咯吱的磨著牙，凝霜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眼前的滾刀肉，而後哼笑了幾聲：「十三皇子，本宮覺得，剛剛那些話，你只要說前面的就行了！」

「可是，小母后，沒有對比就沒有反差，我那麼說也全是為了……」

「……行，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若是你今日只是為了到本宮這裡討幾顆果子吃，那我想你已經吃了，而且日後也不用再到本宮這裡來……」

「那怎麼行？太子哥說了，小母后是好人，日後咱們可是要多親多近！」

眼前這個空長了腦殼卻完全沒有大腦的半大小子著實的讓凝霜腦袋一陣放空的疼痛，而後正打算再次打發他離開，玄玉碩卻突然大吼一聲：「對了，我差點將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蘭馨手一顫，膽小如她，差點剛剛下手掐住凝霜的肩頭，好半晌才平復過來，抬頭有些鬱卒的問道：「十三皇子，您還有什麼事？」

玄玉碩一雙大眼盯著凝霜看了半天，摸著下巴說道：「小母后，要我說，論相貌，論身材，你更遠勝於她，只不過……你這隻能看不能吃……」

有些不耐煩的抽抽嘴角，凝霜問道：「十三皇子，你到底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