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矢志不渝.
八方來朝,文化興盛。皇帝文治武功,這麼多年毫不倦怠,政績卓著,賢名遠揚。治黃河,減賦稅,整改土地制度,打敗匈奴人,讓百姓過上了安樂日子,打造了國富民強的太平盛世。
辰夜從戰場回來身上負了些傷,年紀輕養養也就好了。皇帝此刻已然不再揪心掙扎,早已在心裡將他定為皇位的繼承人。
太子黨眼見四皇子的勢力快速崛起,作了最激烈的掙扎,辰夜打起十足的精神回應,每一步走得極穩,仔細思考,盤算,權衡利弊。
盛怒之下,天威難測,皇帝已然沒有耐心任由他們明爭暗鬥,太子的突然倒台撼動朝野,朝局動蕩不安,各方勢力蠢蠢而動。皇帝雷厲風行,一清到底,並沒有讓這場危機繼續擴散,直接下旨立四皇子辰夜為儲君。
新的勢力立刻結盟成團,辰夜得了高人指點有意避嫌,一絲不苟去著手皇帝交代的事務,弄得那些企圖攀附之人措手不及。
賢妃生了病,過於悲慟,每日除了哭不知還能做些什麼。大病初癒后形容枯槁,竟陡然老了十多歲,從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後宮實主,愣生生變成了蒼老的婦人。
從驚天噩耗開始的那刻,一切早已分明,該來的終是逃不過,涉及前太子案的一干人皆受牽連,慕容家在朝中的勢力被徹底瓦解,開國功臣陳遼等黨羽皆被抄家,落了個晚節不保。一系列的打擊令賢妃重新卧倒在了病榻上,像是一盞油將盡的燈,只有那不斷流淚的雙眼,略顯出活氣。
經過半年會審,皇帝念及骨肉親情下旨將前太子禁足。賢妃當然不會對皇帝感激涕零,一旦新皇登極,哪個廢太子能得善終?越軒尚無控制九門厲兵秣馬的能力,凡關乎江山社稷的大局,死一些人能算得了什麼?她越想越傷心,哭得久了,眼睛偶爾視物不清,太醫瞧了數次仍不見起色。
又到了初夏時節,天氣晴好,溫度適宜,滿宮牆上的薔薇老藤越是繁盛,結出密如繁星的花苞,空氣中彌散著淡淡清香。
經過近三十年,一路艱難,此刻的國家已處在太平盛世,暫且沒有外患只有內憂了。輔臣們忠奸各半,有些擅權有些超脫,皇帝的煩心事一堆又一堆,似永遠整理不完,心情並不痛快,但是只要見了她總能平靜心安。下朝後換便裝回了上央宮,見皇后靠在花室內的軟榻上,髮髻微松剛剛睡醒,接過青時手中的鳳紋玉梳,令宮女們退下。
這是一位帝王的手,虎口生著老繭,手指依舊修長,這雙執掌天下,在戰場上奪去過無數生命的手,此刻正流連在夾雜著些許白髮,偏茶色的三千髮絲之間。他的眼睛里盡數溫情,專心致志,束髮的動作那樣熟練,彷彿這是比朝政和天下更重要的事。
皇后臉頰和眼尾的皺紋不深不淺,不同於普通的時光流逝,紅顏枯槁,這是一種由氣質高貴烘托出的好感,從容而優雅。皇帝疼惜仔細,不捨得弄斷她細軟的長發,在髮髻間簪上一支並蒂海棠步搖,似乎她不是他的皇后,而是最疼愛的另一個女兒,一個十四五歲,花兒般可愛的少女。
皇后透過小銅鏡看著自己額頭上的皺紋,突然想起娘親說過的話:『我的南絮額頭生得好,往後定是富貴命,得夫君疼愛。』心中甜蜜,微笑說:「夫君,我又老了。」
皇帝幫她束好髮髻,嘴角漾起漸濃的笑意,深情地說:「美好的春光賞心悅目,但抵不過四季流轉,花兒盛開也會凋謝,人生歡喜開幕,以孤寂散場。你是我心中的菩提樹,枝葉茂盛,四季常青。」
她心中無限滿足,轉過身,步搖上的珠飾微微顫動,冰涼涼貼在耳畔,拿過他手中的玉梳,輕聲說:「夫君,我愛你,我們一定要保重。」
「好,我們都要遵守諾言。」皇帝的目光越來越柔和,含笑又說,「歷代君王昏庸多在老年,不肯放權只會害人傷己,等辰夜歷練出來,我們去東海上的那座小島住。」
這一生看似順利實質很險,他精心籌劃未來,願意分享心情,卻從來不肯將壓力分給自己。說到辰夜,皇後有把握掌控著絕對的親情,心中無限感慨,傷感又心疼地看著他,「夫君再也不用這般辛苦,我們可以裸腳漫步在沙灘上,朝看日出雲海,夕看落霞漫天,我每天給你做飯。」
皇帝點點頭,將她攬入懷中,抬目望著緩慢移動的雲彩,突然有種恍若隔世之感,沉默良久,低聲說:「時光過得好快,我們終於能過上理想的生活,我感覺愛你還遠遠不夠。」
幸福的感覺至心底湧上來,比天空的晚霞還要絢麗溫暖,她粲然一笑,「我們還有生生世世。」
皇帝深吸一口氣,語調深沉地說:「我是第一個不入皇陵的帝王,待我們歸去后都化骨為灰,散於天地自由間。」
南絮抱緊了他,緩緩綻放出笑顏,「我很自私捨不得你,你不許走在我前面。」
皇帝一高興臉上的皺紋更深,輕撫她的後背,又問:「薔薇快開了,你今年有什麼願望?」
她仔細想了想,微笑道:「夫君,我很幸福,好像沒有願望了。」
皇帝將她的手拿過來放在心口的位置,情意綿綿地說:「不著急,你慢慢想。」
皇后突然想起,微笑道:「辰夜已經到了婚娶的年紀。」
皇帝淡淡一笑,「張饒是個忠臣,我想讓辰夜娶他的嫡女。」
辰夜收到婚訊,翻起莫名的心潮,腦海中浮現出糖兒的臉,已然許久沒有見過她了,應該說近在咫尺,可見到她的機會屈指可數。
糖兒,她的唇會像名字一樣甜嗎?在軍中的很多個夜晚,辰夜腦海中想象過與她相吻的畫面,終於知道過往的莫名其妙,心煩意亂,那一切應該解釋為「相思」二字。此刻只是想見,他的心入迷糾結,腳步躊躇著,心緒比上戰場殺敵前還緊張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