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此花非彼花

「好的。」賀朝顏想到這裡，揚聲應道：「我馬上就去。」

過了一會兒，收拾妥當的賀朝顏惴惴不安的拉開了門，臉上卻端的滴水不漏，露在口罩上方的明澈大眼看向站在一邊的管家，平靜坦然。

「夫人。」等在門外的管家一見到她便恭敬道：「這邊請。」

她略微點了下頭，率先朝管家指引的方向走去。

她只在大婚當日匆匆和他見了一面，此後他便稱病派商慕宵看著她，現在突然歸來要見她，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她倒是不怕被他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怕他年邁的身體會經受不住衝擊。

賀朝顏想到這裡，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等到管家走的近些輕聲問道：「他的身體還好吧？」

管家不敢妄言，只說，「夫人親自去看比較好。」

委婉拒絕，讓賀朝顏的心不安的提了起來。

很快管家就把她領到了四樓。

看著開得奼紫嫣紅的鮮花，賀朝顏眸色微亮，腦海里不期然又出現了商慕宵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

『不如你跟了我……』

思緒發散，言猶在耳，她的彷彿還能感受到噴洒在她耳蝸的氤氳熱氣。

怎麼會突然想到商慕宵。

賀朝顏搖了搖頭，想把那張討厭的俊臉甩出去，那張俊臉卻一直在那裡，反而加深了笑意，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夫人！」管家看她突然站著不動，輕聲提醒。

她恍然回神，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夫人，主人請你進去。」

賀朝顏把那張惱人的臉甩到腦後，在心裡做了個深呼吸，抬進了溫室。

還未走進繁花，濃郁花香撲面而來。

她往上拉了拉口罩，花香味比她想象中要濃郁許多，上次她就察覺這裡的空氣不適合肺部有問題的病人，果然如此。

她跟著管家的指引，很快在顏色艷麗的風信子花叢里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虛弱老人。

多日不見，老人的臉色和上次她見面沒什麼區別，倒是看到她來，墨色的眼眸里多了一絲亮光。

「先生！」她在花叢外站定，禮貌的喊了聲。

「來了！」老人低沉發啞的聲音響起，表情僵硬，「還習慣嗎？」

賀朝顏點了下頭，扯了扯嘴角，扯出個勉強的笑來，「還行吧……」

「既然進了知園的門，以後你就是知園的女主人。」老人看出來她的不自在，「不用拘束，知園你可以隨意來去。」

『隨意來去』四個字讓賀朝顏眼前一亮。

老人看她突然放鬆的樣子，眼神微黯，「是我考慮不周，你還年輕，我不該把你拘在屋裡，你以後若是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就去做。」

老人的話讓她有點意外，難道商慕宵沒有把她的行蹤報告給他。

商慕宵不是老人派來監視她的嗎？

他為什麼不報告?

賀朝顏猜不透商慕宵的心思，剛想應聲，就見老人咳嗽起來。

「先生，你沒事吧！」她往前走了一步，想過去幫人拍背順氣，管家卻先她一步走了過去。

她停下腳步，環視了一圈，看到掩映在花叢中的換氣系統，走過去把換氣扇開到最大。

轟隆聲起，咳嗽不止的老人和管家都抬頭看了過去。

「夫人，你這是……」管家不贊同的出聲，「換氣扇開這麼大，冷空氣就該進來了。」

「我知道。」賀朝顏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緩步走回去，「這裡面花香太濃了，對先生的身體沒好處。我建議把這裡邊的花除掉一些比較好。」

「這……」管家看向老人。

老人停止了咳嗽，深吸一口氣，感覺的確比剛才好多了，示意管家等下按照賀朝顏說的做。

賀朝顏看這主僕二人之間的動作，心裡略鬆一口氣。

老先生意外的好說話，讓她心裡的負疚感一下子堆的比山還高。

「朝顏，我看你一直戴著口罩？」老人開口，咳嗽過後的嗓音比沙子還粗糲，幾乎每次見她，她都戴著口罩，他早就想問她了。

「這個嗎？」賀朝顏抬手按了下口罩，「我的鼻子比較敏感，對空氣要求比較高……」

她說著，為了表示自己沒撒謊，抬手把口罩取了下來。

花香味排山倒海席捲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鼻腔。

「啊切！」她來不及說話，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趕忙把口罩戴回去。

老人看著那張重新被口罩掩蓋的清麗容顏，眼底劃過一絲失望，「對不起，是我。」

「先生，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剛才老先生一席話處處為她著想。

她一想到欺騙了他，就覺得對不起他的關心。

「其實我……」

「我知道。」老人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搶在她之前開了口。

賀朝顏看著老人，瞳仁睜大，吃驚道：「你已經知道了。」

他在知道她不是賀連翹的情況下，還能說出句句為她著想的話。

愧疚瞬間她壓的喘不過來。

「嗯。我知道一些你和賀家的恩怨。」老人點了下頭，斂去眼底的玩味笑意，緩緩說道：「你放心，只要我活著一天，知園就能給你一天的庇護。」

是這樣的嗎？

「是商慕宵跟您說的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不知道商慕宵具體跟他說了多少真相，但是他越是為她好，她越沒辦法繼續隱瞞，「他有沒有跟您說，我不……」是賀連翹。

「管家！」老人沒給她說完的機會，「我累了，你送夫人出去吧！」

「我不是賀……」愧疚像山一樣壓的她不吐不快。

「夫人，請吧！」管家微微躬腰，把她往外請。

「我……」她還要說，卻見老人閉上了眼睛，滿是褶皺的蠟黃皮膚毫無血色，若不是能看到他微微顫動的胸口，她都要以為那是一個死人。

看著老人，她突然有點擔心，若是商慕宵沒戳破她的身份，現在她冒冒失失的說了，把人給氣……

她沒敢往下想，若是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算了，等有機會再說吧！

管家送走賀朝顏，返身走到老人身邊，「主人……」

面具下不屬於老年人的睿亮黑眸，環視著四周的奼紫嫣紅，手一抬，「按照夫人說的，把多餘的花都清走吧！」

管家吃驚的看著老人，「這些花真的要清除嗎？」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冷冽磁性的嗓音響起，完全不屬於老年人。

「不敢。」管家連忙說，「我這就去。」

管家說完走到門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坐在花叢中的人，向來古板的臉上爬上一絲欣慰。

主人可能自己都沒發覺，他對賀小姐跟別人不一樣。

若是換了旁的人，敢動他的花，恐怕先被清走的是人。

「管家！」

管家下到一樓，剛準備安排人清理四樓多餘的花朵，就聽到有人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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