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原因

華燈初上，三娘坐在桌子前，看著魏王府院子里流光溢彩的燈籠，沉思。

丫鬟們上了飯菜，魏王疲憊的坐到一旁，輕聲道。

「也算是多虧了你們，才有今日成效，德崇，過往之事，多思無益，安心的吃了飯，帶著似錦回去休息吧。」

三娘轉身，看著桌子旁的魏王。今日之前的這幾百個日日夜夜他到底是怎麼度過的，他得有多愛德華，才能忍受德華如瘋子般的行徑？

三娘苦笑一聲。

如果這樣的愛都還不容於世，那這世上還有怎麼的感情是偉大的？

三娘眨了眨酸澀腫脹的眼睛，拚命的忍著自己的淚水。

德安回身道。

「我已經給母後去了信，也給張大人去了信，我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你們不必再操心我。」

元佐微微點了點頭。轉身看著魏王道。

「王叔，德崇現在都不是德崇了，我現在成了元佐，昨日之事不可追憶，可我偏就要范這犟，你告訴我，我求你告訴我，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魏王低下了頭，仿若未聞，拿起筷子慢慢吃起了飯。

德華雖有好轉，可並不是完全清醒了，他很知足，也很高興，可若是等她睡醒了，一切又重新歸了零，那他該怎麼辦？

他不知道，在看到今日的德華之後，他還能不能接受如以往般瘋魔的她。

他累了，他從沒有似今日這般這樣的疲累。

元佐看魏王不語，激動的就要起身去扯魏王的胳膊，三娘拉住的元佐的身子，開口道。

「王叔，你可問了裴老，今日的成果，若是睡一覺，會不會。。」

魏王抬了頭。輕輕嘆了口氣。

「我也有些擔心。」

三娘點了頭，使勁的按住了元佐，繼續道。

「王叔，似錦雖不懂德華的病，可我觀今日之事，心中有些感悟，可否能說於王叔聽聽。」

魏王放下了碗筷，端正的做好，微微點了點頭。元佐安靜下來，三娘鬆了手，慢慢道。

「我於德華在宮中並不是日日都在一起，我們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她出了事，我的心痛絕不少於在座的任何一個，可細想想，德華現在神智不清，深陷心魔，沒道理在她心裡，我這個朋友竟重的過你和劉貴妃。

就比如燕語，我跟燕語甚過我跟德華，若是燕語現在出了事，她必定想的是宋將軍和我的哥哥，絕不會是什麼都做不了的我。

可現實是，她現在日日尋我，卻無視在身邊照顧的你和已經去世不在她身邊的劉貴妃，那這說明什麼？

說明她的心魔就源於你和劉貴妃，所以她避而遠之，絕口不提，甚至認不出你。

而她心心念念苦尋與我，想來是要找我排解，她在你們這裡出了事，縱觀整個皇宮，身邊也只有我可排解，所以即便她混沌渾噩，她也記得要找我的信念，她才能在見到我之後，一眼清醒，就好似那日在街上，只我遠遠的一個背影，就讓她發了狂。」

眾人都看著三娘，慢慢的消化著三娘的話，魏王輕輕的點了點頭，這猜測已經跟事實八九不離十了。

三娘看魏王點頭，繼續道。

「我知道，現在揭你和德華的傷疤並不是明智之舉，甚至我們都不可預測德華的反應，可王叔，這般混亂不堪的日子，我們總要想辦法終結，存兒看著近一歲了，時光匆匆，他慢慢長大，你讓他怎麼面對一個瘋魔的母親，你又還能承受這樣的德華多久？

驅趕心魔絕不是平日治病，不能講究抽絲剝繭，慢慢之途，要快，要准，要狠。

德華的障業，現在只有你知道，你不提，德華心裡就會遺忘嗎？」

魏王抬頭看著面前句句在理的夏似錦，好似一下子就明白了德華日日苦尋她的原因，小小年紀，在這樣的時刻，還能保持這般的清醒和分明。除了難得，還有讓人想依賴依靠的安全感。

魏王心裡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可他就是不願，那段過往，是他這一生的痛，每每觸及都能要了他的性命，他此生絕不再回望一次。

魏王低了頭，端起了桌子上的碗。輕聲道。

「飯菜都涼了，快吃吧，我會好好想想你的提議。」

三娘看著魏王堅毅的眉眼，心裡清楚，他不同意，他拒絕了，他竟然拒絕了，這麼愛德華的他，竟然放棄了可能讓德華清醒的機會。

一瞬間，三娘變體通寒，在這夏日夜裡，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夜的事，絕對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這般簡單。怕是還要複雜恐怖的多。

那這事實，這真相是他們能承受的嗎？

元佐看著魏王，還是不願放棄，他今日若是放棄，就這般不問，他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勇氣在以後的歲月里，重新鼓起勇氣來面對那夜，顛倒一切的真相。

元佐起身撩衣跪於魏王身前。

「王叔，我們自小算是您帶大的，您知道我，我就是這樣，那夜我回來了，可卻回來晚了，那夜發生了什麼，我只看到了結果，這結果不光是傷了您，也傷了我。

是！

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資格，甚至根本就沒有臉面來問您這些。

可若是不問，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說服自己，就這麼過去。我想知道，我就是想知道！我要知道我到底活在怎樣的世道里，我到底活在怎樣的環境里。

王叔。。。」

魏王抬眼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雙眼含淚的德崇，他還算清醒，沒有遷怒於這個孩子，可再多的，他也不願意說出來，當初他們兄弟三個不也是一母同胞，一起長大嗎？

哪有如何？

他看中的旁人不見的看中，他堅持的旁人不見的堅持，他認同的旁人也不認同，那他拿什麼相信，現在這個跪倒在自己身邊，熱血懺悔，急於知道真相的孩子，不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從背後捅他一刀。

他上次已經傷的很嚴重了，他為了這個傷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他哪裡還有心血再經歷一次，他哪裡還有精力再感受一回？

魏王將元佐扶了起來，開口道。

「今日我不會說，明日我也不會說，此生，我決不會再提當日之事。

德崇。

你的路還很長，知道這個對你而言，毫無意義，你何必執著於此。今日累了，你帶著似錦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