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女子大丈夫
「快吃。」林曦柔聲道。
蝶衣坐下,端起碗來,就聽門外有人低聲稟告:「主子,王宇、王夫人、王小姐和王石在外面等候拜見。」
蝶衣扒拉了兩口飯菜,默不作聲的咀嚼著,王家來這麼多人?
林曦也不吱聲,默默吃飯。
門外再無聲音。
前院,王玲兒見兩具血泊中的屍體,嚇得腿都軟了,王夫人以袖掩面,不敢直視。王宇王石肅然的站在院里,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一會,小廝從後院出來,說道:「幾位請入內就座,我們主子和主母正在用膳。」
聽到這話,王玲兒忘記了害怕,主母?楚蝶衣?她已從王石那裡知道了很多楚蝶衣的事,鄉下出來的丫頭,泥腿子,平民中的平民,大周皇帝賜了她封號又撤了,並不算正式的王妃。
王夫人大概也了解這些,她不知蝶衣是誰,只道是武王的一個寵妃。武王俊秀人物,有多少妃子都是應該的,因此,女兒既然也看中了他,豁出老臉來,探探武王的意思。
王宇卻想:這裡發生了命案,他們卻沒耽誤用膳,難道已經控制了局面?
遂令眾人收聲,依次進入廳內等候。
正此時,張老頭帶著仵作等人來驗屍。王石走出來,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就聽一聲清脆的喊聲:「王叔。」
轉頭望去,武王丰神俊秀,俊逸奪目,他身後牽著一名紫衣少女,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紫色較為正式,早膳過後,蝶衣就換了衣衫了。
王石忙翻身跪拜:「叩見武王殿下,王妃!」
蝶衣心道:這王妃王妃的,叫的挺甜啊。遂笑道:「王叔,快請起。」
屋內王宇一家紛紛出來拜見。
血腥味撲鼻,王玲兒幾欲作嘔,但看到林曦后,全然忘記了這一切。王夫人將她往前一推,羞答答的站到林曦面前盈盈下拜。
林曦說道:「眾位免禮,屋裡坐吧。」牽著蝶衣走到屋內。
蝶衣沒有忽略王玲兒眼裡的神采和痴迷,小女生一旦認定自己「愛上」,就會特別的倔強。
林曦牽著蝶衣,在正中落座。
王宇王石手裡舉著一個方盒,來到中間,跪下,說:「稟武王,大將軍印和虎符上繳,請武王殿下過目。」
小廝取過方盒,呈給林曦。
打開驗過後,林曦和顏說道:「二位請起,坐。還請二位稍後匯合我神武軍將軍整編軍隊。」
王宇王石行禮領命。
坐下后,王宇臉上閃過傲然和不服,王夫人適時的拽了拽他的衣角,他自恢復如常。
小廝端著茶水進來,依次上茶。
林曦端起茶盞來,慢條斯理的喝著。王夫人想說話,又覺得不知如何下口。
院子里,仵作驗過屍體后,張老頭就命人搬走了,又命人清理血跡。
王夫人和王玲兒均舒了口氣。
王石再也忍不住,問道:「武王容稟,府衙內可是有刺客?屬下能為武王做點什麼?」
王宇微不可查的瞪了王石一眼。
林曦放下茶盞說道:「二位將軍,金都混進來許多東島人,二位知否?」
說完,細查二人神情,並無詫異狀。
王石點頭說道:「此事是知道的,但是皇上,噢,就是前梁皇上,准許他們在此經商活動,下臣們也就不好提什麼諫言......」
林曦皺眉問道:「王宇將軍也是這麼看的么?」
王宇微欠身,說道:「老夫曾多次勸過皇上要防著他們,皇上未置可否,好在,那些東島人並無大過。」
好一個並無大過!
林曦復端起茶盞來,喝了幾口,站起身說道:「本王還有事,王妃可代本王回話。」說完就要走。
王夫人和王玲兒同時急了,二人一齊站起。
「武王留步。」王夫人微躬身說道。
林曦看了看王夫人說道:「夫人有何公事?」
王夫人面露窘迫,顫聲說:「武王殿下,聽小女說,是殿下救了小女,愚婦不知該如何感恩,特詢了小女意思,願送小女做帳前一婢,早晚伺候。」
林曦眉頭微皺說道:「夫人,府衙之內不容女眷出入,若出入,須談公事,恕本王無暇奉陪。」甩袖便邁步走向門口。
王宇臉上露出不高興來。
王玲兒眼見林曦的腳就要邁出去,張口喊道:「殿下,你說府衙不容女眷出入,為什麼楚蝶衣可以?」
「放肆,王爺面前,豈容造次!王妃豈是尋常女眷?!」張老頭喝道。
王石焦灼的瞅了瞅王玲兒。
林曦似恍若未聞,抬腿出了大門。
王宇鼻子輕哼一聲。
「王宇將軍,聽說你極慕權勢,你能做到禁軍統領的位子上,掌控整個金都,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為何卻忝在其位,不理家事,不敬社稷?」蝶衣清朗的聲音悠悠響起。
王宇一怔,說我的?我怎麼不理家事,不敬社稷了?!臉上浮現薄怒,竟扭臉不答。
王石一看,打著哈哈說:「王妃,叔賣個老,叫你一聲侄女,咱們自見面還沒好好聊聊,叔是真沒想到,當年村裡的小丫頭,竟出落的如此氣派,跟叔說說,這幾年都怎麼過的?」
蝶衣微笑道:「王叔,自村裡把我們一家趕出來后,我就變成這樣了。也沒什麼特別的。倒是我多年未見王嬸了,想去拜見,可否安排?」
王石面露尷尬,訕笑著說:「她不過來,還在老家呢。」
「噢?王叔那天讓我救的女兒是你跟新夫人生的?」蝶衣問。
王石覺得頭上要冒汗,他拋棄髮妻這事,一直是壓在心頭的大石,隱隱有愧疚感,不想聊這個話題,訕笑著轉身對王夫人說:「嫂子,未及言明,玲兒侄女和清兒,都是王妃幫襯著救下的,保留了清白。」
王夫人有些意外,玲兒沒提起過啊,她禮貌的欠身對蝶衣笑著,表示感激:「娘娘,老身看娘娘年歲也不大,竟犯險援救小女,老身感激不盡。」
沒等蝶衣接話,王宇冷聲說道:「她自己投身做了皇上的妃子,怎麼會讓女兒近皇帝的身?」
張老頭一聽,這話可以說是相當難聽了?!正要怒斥,忽聽王玲兒高聲道:「你是皇上的將妃,如何做得王爺的內眷?莫非誆騙了王爺?」
王夫人心中著急,玲兒和老爺為何這般不得體?!
張老頭怒極,他強壓怒火,躬身問道:「主母,要不要屬下把他們轟出去!?」
蝶衣擺擺手,微微一笑,說:「先生稍安勿躁,待我同王宇將軍細說周詳。」
「王宇,我這個將妃,做成了幾件事,此刻閑著,與你說說,一,替換出了北漠公主,保住大周與北漠的同盟。二,讓梁帝召集武將之女入宮,離間你們與梁帝的關係。三,梁帝好淫,我令其昏睡,護住十八名少女清白,又令內監傳旨罷朝,亂其內政。四,終於等到武王兵臨城下,而此時太子篡位,大梁自亂陣腳。以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王宇,我不做將妃,怎麼做這些事?王玲兒清白保住了,你卻頗覺遺憾?若不是王玲兒入了趟宮,哪來的機會相中武王?」蝶衣話音慢慢變冷,眼底寒潮溢出。
王宇臉色更難看了,他顫抖著手指著蝶衣道:「原來是你,都是你的陰謀!」王石也才明白過來,耷拉著腦袋,不言語。
王夫人卻用一種埋怨又心疼敬佩的目光,看著蝶衣,她以女人的立場去想,召女兒進宮以謀其他,是她不對,可她保住了女兒清白,還救了其他人,又羞辱梁帝至此,可見,這個女孩子是個有心氣的,反觀自己,還把女兒帶來,要與她「爭寵」。
「王宇,王石,你等皆是前朝罪臣,家眷理應全部充作官奴,官妓,若不是你們的女兒入了趟宮,薄有微功,此刻焉能讓我費此唇舌?!不知好歹,不知所謂!」蝶衣語帶薄怒。
王宇啪一聲,拍案而起:「好你個楚蝶衣,都是你在作妖,誆得老夫交了印信,不然,我們真刀真槍的打一場,還不知誰勝誰敗呢!」
蝶衣怒起,運內力,袍袖一揮,王宇王石面前的案幾「轟」的一聲,被振個粉碎!
王玲兒嚇了一跳,躲到王夫人身後,驚愕的看著蝶衣。
「王宇,你沒有機會了,你口中並無大過的東島人,已經用煙膏腐蝕了你的軍隊,就算正面開戰,你也毫無勝算。要不然,你以為自己比戍邊候秦遠誠還強么?!」蝶衣冷目說道。
王宇王石面面相覷,一時無言,秦遠誠野獸般的騎兵被集體焚化,他們是知道的!
「身為禁軍統領,對東島人腐蝕侵害我族百姓,不聞不問,只因為梁帝不管,為保住你們頭頂的烏紗,你們也懶得管,反正再怎麼也害不到你們頭上,是么?!這還不是忝為官,不敬社稷?!」蝶衣斥道。
王宇王石迫於蝶衣氣勢,默不作聲,可他們心裡是不服的,皇上都不管,我們怎麼管?!
「所以,你們只能做'亡國奴',既為了奴,就該收斂行徑,為何在我面前倨傲不堪?!」蝶衣喝道。
王夫人欠著身子走出來,朝蝶衣便拜,口中告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若不是娘娘,我們一家難以存全啊——」竟哭起來。
「娘,快起來。」王玲兒過去拽她。被王夫人一把摁在地上,罵道:「怪娘平日太慣著你,這般不懂規矩,要不是娘娘大度,此刻我們已掉了腦袋了!」
王玲兒不服:「娘,她不是正牌王妃,不必大禮。」
王夫人氣得再要呵斥。
蝶衣緩步走到她面前,親手扶起她,溫聲說道:「唯夫人最知我心,夫人切莫行禮,快快請起。小姐說的對,我確實不是大周皇帝封的武王妃。」
王夫人端詳著蝶衣,露出慈愛的笑容,說:「與我女兒一般年紀,卻行大丈夫事,真羨慕你娘,羨慕啊。」
蝶衣笑道:「我娘也與夫人差不多年紀,卻不如夫人雍容大方。」
王夫人笑的更開心了:「蒙娘娘不罪,老身這便帶玲兒回去了。給您添麻煩了。」
蝶衣嘆道:「夫人,留步。夫人可否賞光,陪蝶衣一起吃個飯?」
王夫人愕然道:「娘娘盛情,老身難卻。」
王宇王石呆立一旁,她們聊上了?王玲兒滿心歡喜,她肯定要跟著娘的,在這裡吃飯,說不定會見到武王。
「先生,著人引夫人和小姐去內院歇息。」蝶衣對張老頭說道。
「是,主母。」張老頭答應著。
廳內只剩了王宇王石,蝶衣盯著他們,默然良久。
見識到蝶衣的功夫,二人不敢造次,微垂著腦袋,不再吱聲。
「你們兩個,已沒有用了。」蝶衣忽而說道。
二人同時一驚!
「我殺你們,如同捏死螞蟻,易如反掌,」蝶衣平淡的語調冰冷無情,「但是,我不願看到夫人沒有夫君,不願看到她流淚傷心,所以,你們回去吧。」
二人再次驚愕!
「先生,著人送他們回去,趕盡所有家奴,嚴加看守,院內院外,都要布上我們的人,若私自離家,格殺勿論!」蝶衣說道。
「是,主母。」張老頭領命。
「蝶衣,不,王妃,我們是不是得等著神武軍的人來收編禁軍?」王石說道。
蝶衣耐著性子回道:「不用了,王爺的人已經開始了!」
此話一出,王宇大驚,他之所以倨傲,就是想著拿禁軍翻盤,怎麼武王已經接手?沒有他的命令,禁軍敢么?!
蝶衣已沒了耐性,她冷聲說道:「押出去!」遂邁步出了大廳,往後院走去。
後院房內,王夫人拉著王玲兒斂首坐著。蝶衣進房后,王夫人起身迎接,王玲兒也期期然站起來。
「夫人,快坐,離得家久了,見夫人就想起了我娘。」蝶衣笑著坐在她身旁。
王夫人溫柔地看著蝶衣說道:「老身雖不在朝堂,但忝有年歲,依老身之見,娘娘是歷來絕無僅有的奇女子。」
蝶衣不好意思:「夫人太抬舉我了。」
「不,你名副其實。一是你做的事,確實令人敬佩。第二個,今日王爺讓娘娘接待我們,並不是慢怠,相反,王爺將你與他放在同一個位置上。」王夫人誠懇的說道。
王夫人體察這麼細緻周到,令蝶衣更刮目相看,「夫人,我們僅一面之緣,卻讓蝶衣覺得知之已久。多謝夫人肯賞光同蝶衣一起吃個飯,以慰我思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