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妾擬將身嫁與(二更)
紀堯氣的想要砸東西。早知道顧景蕪會這樣想,他當初決計不會答應下這門婚事的。
「堂都沒有拜,她算不得我紀家的媳婦。我明日就讓人送她離開。」
門被倏地推開了,蘇子衿的身上還穿著那套喜服。她的神色淡淡的,並沒有因為聽到紀堯說出的那句送她離開的話而生氣或者惱羞成怒。塗了胭脂的濃妝艷抹的臉,在燭光之下,隱隱顯現著絕色的滋味。難怪人說,成親之日是女子最美麗的時候了。
紀堯是知道門外蘇子衿在偷聽的,從他回到院子開始,蘇子衿就開始看著他了,他只不過懶得過問罷了。方才說出的話,一方面是為了安慰顧景蕪,讓顧景蕪對他更加信任和依賴,另一方面,就是為了讓蘇子衿自己識趣一點,不要貪心不屬於自己的。
可是蘇子衿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暗示。
蘇子衿走上前兩步,來到紀堯的身邊,看也沒有看顧景蕪一眼,就對著紀堯微微一笑道:「夫君回來了?怎麼來丫鬟的房裡了?我屋裡專門給夫君備了一些點心茶飲,夫君去嘗嘗可好?」
她是時時不忘記提醒顧景蕪是個丫鬟的身份的,似乎那樣,就可以凸顯出她正室的威嚴了一般。
很久以前,驕傲的蘇子衿或許怎麼都沒有料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變得和其他那些深宅里的女子一樣庸俗而諂媚,為了討好自己的男人,而不惜一切手段,即使喪失了自己的尊嚴也在所不惜吧。
她一面不恥自己如今的神情,一面又為紀堯痴迷。
紀堯並沒有接她的話。既然蘇子衿來了,他倒也不在意把事情當著對方的面再說一次,也省的顧景蕪多心,讓蘇子衿自己也產生被偏愛的錯覺。
「我方才說的話,你在門外都聽到了吧。」
蘇子衿努力保持著臉上溫婉的笑容,「夫君說的什麼話?我不過是見夫君回來的太遲,擔心夫君的身體,故而過來探望一番罷了。」
紀堯卻不想事情就這樣被含糊過去。
「你我並沒有拜堂,算不得真正的夫妻。我明日就派人送你回蘇家。阿蕪覺得對你有愧,雖然我並不這麼認為。但當初你對阿蕪的那些傷害,我便不與你算了,你好自為之。」
「夫君這是要趕我走?」蘇子衿默了默,「我與夫君是拜了天地的。所有人都知道,夫君為了救人,大義凜然,不得不離開,用一隻公雞代替,與我拜了天地。我如今是夫君的人了。夫君若真想趕我走,除非給我一紙休書,點明七出之條才行呢。」
用公雞代替拜堂,對於女子而言,本就是極為恥辱的一件事情,但蘇子衿卻堂而皇之的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就好像在訴說著今日的天氣很好一樣淡然。箇中滋味,唯有她自己才會懂吧。
「我沒有承認的婚姻,你覺得用世俗的那些條條框框就可以束縛得了?」紀堯像是聽到了一個極為好笑的笑話一樣,眼底的冷光幽幽地,讓人無處遁逃。
「妾擬將身相嫁與,一生休。子衿此生,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若是夫君不要我了,那就殺了我吧,也讓我免受了往生的相思之苦。」蘇子衿從袖子中取出一把銀匕首,小巧而精緻的匕首,落在女子白嫩的掌心,格外冰冷堅硬。
她的目光堅定,對於死亡,也沒有絲毫的懼色。
「你以為我不敢?」蘇子衿這是在用生命威脅他,可他紀堯何時會是被人威脅得了的?
「夫君若是願意,子衿獻上這條命又何妨呢?」蘇子衿與紀堯對視著,「顧景蕪可以為夫君做的,子衿都可以做。顧景蕪不願意為夫君而死,子衿卻可以。為什麼夫君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馮嬤嬤和楚嬤嬤都被他們的說話聲音吵醒了,望著屋子裡的三個人,不知道是該行禮好呢,還是不行好呢。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兩人不敢貿然插入,防止引火上身。她們這樣在大戶人家做活慣了的人,最害怕也最忌諱的就是多管閑事,引火上身了。
馮嬤嬤和楚嬤嬤對視了一眼,決定悄悄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楚嬤嬤身材肥胖,才一起身,就撞到了旁邊擺放著的花瓶,花瓶里還插著兩束花。隨著花瓶墜地,清脆的碎裂聲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
馮嬤嬤和楚嬤嬤皆是一驚,忙跪在地上向紀堯求饒。
紀堯道:「阿蕪才醒,你就派兩個人來為難她。我又如何留得下你?」
「丫鬟素來懶怠,我派兩個人來看著,何錯之有?」
「懶怠不懶怠,與你何關?」紀堯一揮衣袖,「你不是一心求死么?我今日就成全了你。」蘇子衿的匕首落入了他的手中,他把玩了一下,下一刻就要毫不留情的刺向蘇子衿的心臟。
蘇子衿滿眼荒涼。是,她在賭,賭紀堯對她的情意。可是她沒想到,紀堯狠心至此。也罷,死在心上人手中,或許也是一種成全吧。
她緩緩閉上了雙眼,等待著疼痛的到來,一滴清淚從眼角劃過,被風吹散了。
馮嬤嬤和楚嬤嬤被嚇得魂不附體,她們想要勸說紀堯不要衝動,有什麼事好好商量。可是柳鎮的人,誰不知道紀堯冷心冷肺的性子?別說是勸說了,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算是施捨的。
「紀堯,不要傷害她。感情這種事情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三人不該同時出現的。今日若是你殺了子衿,今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蘇子衿出現,你又怎麼可能殺得完?」顧景蕪攔住了紀堯,手拉住男子的手臂,微微一用力,就奪過了對方手中的武器。
「你之前一定疑惑我為何一心想要你與她拜堂吧?你我是註定不可能的,我終究要回去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無法改變。我只不過是希望,在我離開以後,會有一個女子能夠真心待你,那樣你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顧景蕪不忍心看見紀堯心中的傷心神色。
她又說謊了。紀堯拜堂之後,她就可以回去,這裡就會崩塌,紀堯與蘇子衿又哪來的以後呢?她打著溫情的名頭,卻做著如此殘忍的事情。呵,她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女子,怎能配的起紀堯如此純粹的情感呢?
顧景蕪自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