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執念(一更)
圓滿與不圓滿都已經不重要了,顧景蕪只知道,在那個男人愛上她的同時,她也早已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葛老,能否讓我再進入幻境一次?」顧景蕪懇求道,語氣真誠。她應該感謝葛老才是。是葛老給她機會,讓她明白了自己的本心。這一次,她不願意再放手。
葛老道:「我是個生意人。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你要什麼?」
或許是顧景蕪的目光太過堅定明亮,讓葛老有了一瞬間的動容。若是當面,那個女人也如她這般,那該是多好啊。可惜,往事終究是往事,過去了就過去了。
「我要你答應我,替我尋找到錦娘的下落,如何?」過去那麼多年,錦娘還是他心口的一顆硃砂痣。如今,那硃砂的顏色早已褪盡,他也以為自己可以不再去回想。可是,從這兩個孩子的身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真正的釋懷,是需要坦然面對的。
他從來都不敢面對過那個事實。
他想找到錦娘,解開心中糾纏多年的結,自此,天涯兩茫茫,各不相欠。
「好,我答應你。」顧景蕪應聲。
承諾達成,葛老也不拖沓,燃氣爐中的香,給了顧景蕪一粒藥丸。
「幻境里的一年是這裡的一天。我今點上迷香,待香燃盡之前,你必須得讓他親口答應與你一同回來,否則將會永遠出不來了。也就代表,你在幻境里,只有七天的時間。懂否?」
顧景蕪鄭重地點點頭,閉上眼睛躺在床榻上,靜靜等待著幻境的到來。
葛老嘆了口氣,「執念啊。」誰有何嘗不是呢?
……
柳鎮。
冬天過去了,萬物復甦,春暖花開。梅園的花都落敗了,灰色的枝幹錯雜叢生,枝幹掩映之處,一間小木屋矗立在小徑深處。兩旁栽了各種的花草,只不過太久無人照料,那裡野草瘋長。綠的草,或粉色或藍色或白色的花兩相呼應,在春風中招搖蕩漾。
木屋門上上了鎖,鎖住了裡面的光景。不過,那鎖布滿蛛網,灰塵鋪了厚厚一層,顯然主人長久沒來過此處了。
顧景蕪就是在這間小木屋前醒來的。不知打哪裡來的一隻花貓正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圓圓的大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顧景蕪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花貓受到了驚嚇,一扭頭就鑽進了草叢裡不見了蹤跡。
顧景蕪花了好半天才找到了出梅園的路,一路走一路看,覺得柳鎮似乎變化了不少。有些東西,她以前在這裡的時候,都不曾見到的。
她只一心想找到紀堯,倒是沒有多想。沿著官道走,來到了集市。時辰是早上,集市裡很熱鬧,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顧景蕪循著記憶往紀家的方向走過去,經過路口時,一個不查,差點兒被一輛穿行而過的馬車撞到。好在身後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回身道謝。
卻聽到頭頂上方,一個男子略帶驚訝的呼聲,「是你!」
顧景蕪抬頭,總覺得那個人有些眼熟。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男人與孔辭好生相像。只不過孔辭比他年輕,而這個男人,看著也有而立年紀了吧。
顧景蕪道:「公子怕是認錯人了。我與公子並不認識。」
那男人仔細端量了她好久,也說道:「是在下冒昧了。不過,姑娘與在下夢中見過的一個女子十分相似。只不過,算算時間,也有八九年過去了,那女子卻再不是姑娘這般年輕的。」
顧景蕪心中大驚,「八九年過去了?」她以為不過是很短的時間,沒想到這裡時間竟然流失得如此之快!
「你真的是那個女子?」孔辭這下確定了,「你竟然真的存在的。可是,你為何還是當年的模樣?你可知,當年紀堯他為了找你,幾乎要瘋掉了。」
顧景蕪有些不解,「你為何要說我是你夢中見過的?」
「我只是做夢的時候,記得見過你。只有紀堯一個人非要說你是存在的,別人都當他是瘋了。我今日見了你真人,我倒是信了他的話了。」
所有人都忘記她了?
「當年既然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現在為何現在又回來了?」夢中的顧景蕪,分明是個忘恩負義、冷血無情的女人。紀堯對她百依百順,可她最後還是離開了紀堯。孔辭問,語氣有些怪異。
「紀堯……他現在好么?」
「我勸你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的生活了。他現在很好,成了親,就是蘇家的女兒。你既然選擇了離開他,就不要再回來糾纏他了,免得鬧起來大家都不好看。」孔辭自然是為紀堯生氣的,可是他更為紀堯惋惜。愛上了不該愛的女子,註定了他一生情路坎坷。與其讓紀堯再次燃起虛無的希望,不如他提早幫他了斷了好。
「他和蘇子衿成了親?」顧景蕪的眉頭皺起來。
孔辭笑道:「那可不。紀堯對少夫人很好呢,兩人恩恩愛愛,至死不渝,情比金堅。所以,你還是走吧。」
顧景蕪沒有再理他。她的神情有些恍惚。這裡沒有人記得她的存在,就如同當初初入幻境時候的模樣。可是這一次,卻再沒有蘇嬸子將她帶回家,紀堯也再也不需要她了。
紀堯現在生活的很幸福。他不願意回去,就是因為蘇子衿么?
顧景蕪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兩三天內都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將紀堯帶回去。不對,是紀堯到底肯不肯捨棄如今的如花美眷,放下那份執念。若是他不願意,她呢?願不願意陪他一起老死於幻境?
很多事情都是沒有定數的。顧景蕪不知道,其他人亦都不知。
眼看著幻境里的時間越來越少,猶豫不決的顧景蕪決定出去走走。
幻境第四天,柳鎮恰逢燈會。街上掛了很多各種各樣的花燈與燈籠,一片喜氣洋洋。
傍晚時分,顧景蕪在街邊買了一盞六方琉璃燈,挑燈走過小橋。橋上只三三兩兩的行人,相互耳語,臉上帶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