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盅發
上燈粥落燈面。
揚州城裡正月十三晚上上的燈漸漸熄滅。
天色泛曉,噼里啪啦的炮竹在衚衕里炸開花。
街邊商販叫賣聲不絕於耳。
陸離硬是在嘈雜聲中睡到日上三竿。
「還沒醒?」老二的聲音傳來。
「嗯。」老三搗鼓著手裡的竹子,漫不經心的回答。
「不會睡傻了吧。」老二摸著自己的下巴道,「你倒是說句話啊,你搗騰這破玩樣幹嘛。」
啪,應該是老二拍掉了老三手裡的東西。
陸離笑著伸伸懶腰,這覺睡得太舒服了。
如果腳部不痛的話,如果沒有閑雜人等的話。
陸離下意識的看向床裡邊,空空如也,只有淡淡的艾草味訴說著那個人是真的出現過。
陸離迷迷糊糊的,自己估摸著是睡多了,把腦子睡壞了。
她敲敲腦袋瓜,理清思緒。
那個人估計也腦子壞了,講那麼多宮廷秘史給她聽做甚,想起他昨天說的話,她就一陣頭痛。
「啊、啊。」啞女推進門,看到陸離使勁拿手敲頭,嚇得手裡的推盤都打翻了。
哎哎呀呀的叫著門外的人。上前死死抱住陸離的雙手。
老二老三衝進門,啞女用手比劃著陸離用力敲自己頭的場景。
「哪裡不舒服?」老二問道。
不舒服?不舒服那要找大夫。
「我去叫王大夫。」老三一陣風似地跑向門外。
這個老三總是這般冒冒失失的。
壞了。
老三,老三。」老二想到什麼,趕忙追至門外,哪還有什麼老三的蹤影。
早知道這小子冒冒失失當初就不該讓他學輕功。
陸離只是剛睡醒有幾分迷糊,哪裡就要到了請大夫的地步。
啞女反應過來,是自己誤會她的舉動,雙手不安的交叉在一起,顯得有幾分局促。
陸離朝她招招手。
啞女越發的往後退。
陸離無奈。
「你不過來,怎麼給我梳洗啊。」
生病可以憔悴,但是不能邋遢。這是兩碼子事。
啞女扶陸離坐起。
她的頭髮可真漂亮啊。
長長的,黑黑的,順順的,摸在手裡滑滑的。啞女不大會形容美的詞語。
梳個什麼髮髻好呢。她想。至少要方便。
陸離當然不知道小丫頭心裡想的是什麼,此時她面色潮紅,兩塊紅暈跟畫上去的一般濃。眉頭皺成一把。左手捂著胸口,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撕咬。
又像被人捂住口鼻悶在被子里。
厚重的壓抑感讓陸離喘著粗氣。
啞女只當是陸離在做戲,直到汗水打濕了她整個衣衫,方才想起陸離之前也有幾次這種癥狀。
啊啊,她叫喚著。
「莫不是有羊癲瘋吧。」紫煙捂著帕子道,這人一天到晚的就是不安穩。
老二聽著房裡的響動就知道出事了。
這盅娘一走,盅子壓不住,自然是要做怪的,只得希望老三趕緊回來。
陸離早已經被折磨的失去理智,脖子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人跟蟲子一般在床上扭動。
若不是啞女死死壓住她的腿,只怕那受傷的腿早就被她再次弄傷了。
紫煙拿出一塊布塞進她嘴裡,拿出一根繩子想綁住她。
老三一把把她推得遠遠的。
「你幹什麼?」
「羊癲瘋大家都是這樣做的,不堵住嘴巴,她會咬破舌頭的。」紫煙拿著繩子再次上前。
大正月里在宅子里出點什麼事可真不吉利。不行,她一定要困住她,萬萬不能出事才行。
這哪裡是羊癲瘋啊,這明明是盅蟲發作啊。
成千上萬的盅蟲撕咬她的心臟,引起的抽搐啊。
塞住嘴,沒了空氣和光,黑暗中的盅蟲只會越發騷動。
陸離的臉瞬間青紫,青筋暴怒。抓起的血痕,道道觸目驚心。
這種盅叫嘶新盅,能救人也能害人性命。
一旦沒有盅母的鎮壓,成千上萬的盅蟲不停地撕咬心臟,遊走人的經絡,最後成為盅蟲的皿。
這個老三怎麼還不回來。老二在在門口來來回回踱步,可急死他了。
剛做完手術的身體尚且十分虛弱,也不知能撐到幾時。
「都說了,不出診,不出診。」王大夫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王大夫
老二喜出望外,這下好了,不用受苦了。
紫煙聽到王大夫的聲音早就奔到跟前,一聲老爺,叫的王大夫心都軟了。
「老爺的小乖乖,委屈你了啊。」王大夫摸一把紫煙道。
老三一陣惡寒,老子提著你衣領呢,你都還能調戲人,你在你夫人面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王大夫看見紫煙看上去比昨日憔悴,多了幾分柔弱美。真真的心疼死他了。
尤其是那個幽怨的小眼神哦,對對對,就是這個,老爺他的心都要掏出來了。
「你快走你,墨跡什麼。」老三道。
「等老爺看完病人回來好好疼你。」王大夫拋了個媚眼道。
「討厭兒。」紫煙在他身上虛打一下。
雖說她也恨老爺的薄情,但是,男人嘛,不都這樣?
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他肯回來找你,那都是還喜歡你。自然是使出渾身解數來留住他。
女人吶,使使小性子是情趣,真發火可就作了。
「咱後院哪個姑娘啊,發了羊癲瘋,又打滾又橈的,可嚇人了。」紫煙可憐兮兮的道。
羊癲瘋?
老三想到什麼。
王大夫自然也知道是什麼。
兩人都往廂房裡奔去。留下一臉失落的紫煙,都沒人安慰她一下嗎。她也被嚇到了好嗎。
王大夫到得時候,陸離已經停止了發作,眼神流離,那還有往日里的笑容。掛在她臉上的髮絲和凌亂的物舍講述著剛才的狀況。
老二狠狠瞪了老三一眼。
老三哪裡顧得著老二的感受,一顆心揪著,拉著王大夫的手一直抖。
王大夫甩了幾次甩不掉,只是這樣抖著他哪裡能好好把脈。
「鬆鬆,鬆鬆。」老三回過神來,尷尬的鬆開王大夫衣袖。
「你快看看,看看。」
王大夫摸了一下鬍子,眉眼都是歪的,你不鬆開,我怎麼看。
王大夫伸回搭在陸離手上的手,摸了把鬍子,沉重的道,「從脈象上來看,似沉似浮,似小珠亂跳,老夫從醫這麼多年,從未遇到這樣的狀況。詐看像是心絞痛,發作又似羊癲瘋。」
「不,她不是羊癲瘋。」老三衝口而出。
接收到所有人的目光詢問,老三尷尬的撓撓頭。
是啊,他都沒看見過發病,怎麼就知道不是羊癲瘋,莫非有什麼隱情?紫煙頓時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