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貴妾京華25
雲歸對權勢真沒有那樣大的執念。
那人聽聞姓趙,從小吏做起,人頂好。
雲歸在大都,少與人接觸,並不激動,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接觸那位趙皇帝。
慕容多很少來,或者說,自打雲歸被她關了禁閉后,慕容多沒有見過她一次,唯一一次見著,還是在入主王宮時。
餘下時間,慕容多陷在美人堆里,這些時日還在往宮裡進美人,雲歸也不樂意管。
她不找慕容多,慕容多卻是要找她。
她見著慕容多,一點兒欣喜都沒有,也就抬了抬眼皮子,瞅了一眼,繼續看書。
慕容多嗤笑道:「你這書有什麼好看的,你們漢人看這麼多書,還不是被打得偏居一隅。」
「還行,總比人好看。」雲歸頓了頓,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娘昔年讀的書也不少。」
慕容多聽她說話,就覺得戳心窩子,哼笑道:「哪天把書給你燒了。」
「焚書坑儒?行啊。」雲歸大笑起來,「你們既然吃人,焚書就焚吧。」
她很少這樣笑,慕容多看的眼睛都直了。
雲歸收了笑:「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做什麼。」
「你住的地方是我的,整個鮮卑族都是我的。」他近乎炫耀道,「大半個天下都是鮮卑族的。」
雲歸挑眉道:「是啊,可惜守不住。」
慕容多笑收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明白?」
慕容多陰沉沉道:「如果你願意幫鮮卑族,我們又怎麼會守不住。」
慕容多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鮮卑族善戰,善馬上功夫,善於打天下,逐水草而居,游牧遷徙,每每冬季擄掠一番,便會離開。哪怕老鮮卑王一直在遊歷天下,學習漢人文化,在他的推動下,鮮卑族大抵學了些漢文化,然而在治理方面的人手不大夠。
慕容多多年學漢文化,又久在戰場上,眼界在,人又聰明,大抵知道問題所在,被雲歸這麼一說,他心裡清楚。
雲歸懶懶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麼。」
慕容多已經四十多歲,體力雖好,但是人卻不是多年前的人了,越發心機深沉。
雲歸惹他,他也不生氣,就那樣陰沉沉的看著她。
雲歸道:「你看什麼。」
慕容多道:「你。」
雲歸:……
她時常覺得面對這些男人無話可說。
慕容多自顧自的坐下來:「父王死的時候,我問他,他說,即便重來一次,他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慕容多看著她:「我今天是想告訴你,哪怕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不後悔。」
雲歸想了想他在說什麼,這才想到多年前把她刺激到發瘋的那一幕,他讓她姐姐去陪別人。
因為這件事,雲歸反而想透了很多事。
雲歸意味深長道:「我也不後悔。」
慕容多敲了敲桌子,偏頭看她,道:「我捨不得我心上人受罪,但別的女子怎樣跟我何關。」
雲歸平靜道:「你說得對。你明知道我在意我姐,你依舊會做出這種事,足以證明了。」
雲歸看著他:「我不信別人的言談,只信人的行為。言語可以騙人,行為也可以騙人。但是行為比言語靠譜。」
慕容多笑了一聲:「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解決你我之間的問題。而是隨口說一說。」
雲歸覺得這人還挺莫名其妙。
慕容多道:「我給你一次機會,我放你走,你可以帶走你兒子和你姐,這一輩子你都別回來。」
「好。」
慕容多氣笑了:「你這人怕不是狼心狗肺。對你再好都留不下你。」
慕容多知道這人不怕死,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
他拂袖而去:「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我。」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雲歸不太懂這男人莫名其妙的是怎麼回事。
她撐開地圖,推算各種情況下的軍事走向。
一個年輕侍衛走進來,她將那些圖紙遞過去。
是的,王宮裡已經被滲透了。
雲歸在幾次試探下,已經知道了這人是大夫派來的,大夫現在在那位趙皇帝面前是個大將軍,自然提起了雲歸。要不怎麼說那人能成為皇帝,趙皇帝就有那樣的魄力,當即安排人來接觸雲歸。
雲歸在試探下,不斷為趙皇帝出謀劃策,也多多少少傳了些鮮卑族的信息出去。
一來一回,好幾年了。
雲歸不信宮中傳的信息,她只相信侍衛傳來的信息。
間諜這事兒,幹得成幹不成都是個死路,干成了,會被效忠對象卸磨殺驢;幹不成,會死在敵人手中。
雲歸早就不在意生死。
誰在乎呢。
一年又一年,趙皇帝的版圖在不斷擴大,鮮卑族領土不斷縮小。
慕容多早就懷疑上了她,拿著彎刀出現在她面前。
雲歸氣定神閑的看著他。
慕容多陰鷙道:「你想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雲歸眼中極度嘲諷。
慕容多恍惚了一下。
三四十年前,父王為了獲得鮮卑王的位置,他娘被父王賞賜給一個覬覦娘很久的男人——鮮卑族是這樣的,很好客,若是客人過夜,會讓自己妻子去伺候。對他們來說,這是待客的禮儀。所以把自己的女人給下屬和朋友享用,這是極好的待客之道。
慕容家都是痴情種子,對自己愛的人在意的不得了,但是對此習俗並不覺得有什麼。
不論是高蘭之,還是雲歸、白雲妍,都是漢族女子,保守得很,哪兒受得了這樣的對待,對她們來說是極大羞辱。
高蘭之被他父王救下來,因著恩情才委身於他父王,還生了兩個孩子,原也沒指望和他父王過一輩子,結果被他父王送出去。
高蘭之瘋了。
瘋了三年。
瘋之前,慕容多見了她一面。高蘭之盯了他很久,伸出一雙手想要抱他,他懼怕的躲開。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看見了娘的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娘慢慢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第二天,娘上吊了。他看了娘最後一面,面上的嘲諷的笑和今天雲歸道笑一模一樣。
每一次……
每一次,雲歸的容貌在他面前和娘的容貌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