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問緣由
第一一零章、問緣由
李晏晏到周棠跟前，「周桂是你家的？」
「嗯。」
「周桂放棄大好機會非要到酆都來，是為了昨夜那件事。你們這樣做是為了復仇？」
周棠停下見四處沒人，方與李晏晏說：「靠近一些。」
她上前兩步。
「再近一些。」
「男女大防啊。周大人驚醒點好。」
周棠回憶當年，「周家是京都第一名門望族，嫡支、分支加起來有幾百人。男丁盡數被問斬，剩餘男嬰與女眷有兩三百人全數流放。
有的人家心疼女子，願意接回去；有的人不願跟去吃苦，利用一些法子贖身走人；還有的被人賣了出去，或是被搶了去。」
她能想象到那些女子凄慘的後半生。
女子憑父貴，憑夫貴，憑子貴。若是女嫁，夫死，子幼，女子沒有了支撐，就成了人人可欺負的對象。不管女子是多麼的堅強，這個世道都不會讓她好過。
男尊女卑害死了多少女子！
「好些人不願意離去，她們願意隨著我們一同到桂林去。芳嫂子是旁支戀大哥的妻子，她出身將門，一身英氣，在路上不斷鼓勵著我等，讓我等對前路帶有信心。
可惜在慶都郊外驛站遇上了向鶴天，就這樣沒了。」
周棠的回憶：
慶都郊外驛站
周家一行人進入驛站，就被向鶴天給注意上。
「那些人從哪來？」向鶴天問驛站站長。
站長說：「接到消息是從京城來的，都是罪臣之後，當家男丁全斬，就剩下這些男嬰與女眷。」
站長順著向大人的視線看過去，瞧見了挺著肚子的芳嫂子，這女子雖然一身出粗打布衣，臉頰凹陷，面色微黃，但面容姣好，身段窈窕，要是好好圈養一番必定是位大美人。
芳嫂子喂周棠喝水，「慢點喝，多喝點，這裡的飯未必能吃。」
一路上忍飢挨餓，讓他們知道喝水能填肚子。
「嫂嫂，那個人一直盯著你看。」周桂說。
周桂的話引起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婦人們擔心芳嫂子出事，讓她躲進人群里。那些臉色蠟黃的嫂嫂們主動去詢問飯食，討要米湯。
周棠跟著去，不經意間抬頭髮現樓上的人依舊盯著芳嫂子，他心知不好。「娘，我們到外邊去吃。外邊有風，不太熱。」
一群人相互扶持著到馬鵬里去坐，她們以為這樣就能躲過一劫。
剛入夜不久，蟬鳴聲漸起，站長帶著兩小斯提著燈籠到人群來。
「你們要做什麼？」二嬸問。
小斯拿著棍子打翻二嬸，把上前攔人的嬸嬸嫂嫂們都打翻，「不想死就滾到邊上去。」
「放手。」
芳嫂子被找到了，他們拉扯著芳嫂子。
周母拉著站長的手說：「你瘋了嗎？她是孕婦，她肚子帶著孩子，你難道就沒有良心嗎？」
站長推開周母，「老東西，這階段的女人最有味道。你會不知道，你過來人，知道這種滋味的對吧。」
「放開她。」周棠像牛犢子一般衝上去撞翻站長。
站長軍伍出身，這點摔對他無礙，他鯉魚打挺站起抬腳把年幼的周棠踢飛。「滾蛋。」
「周棠。」
「娘，娘，救我。」
芳嫂子被兩小斯架著離去。
嬸嬸們想要上前，被站長用棍亂打。
周母質問看押流犯的捕快，「你們就不去管一管嗎？」
「給銀子，給銀子我就幫你說說好話。」
她們身上哪有銀子？不說抄家抄沒了身上的銀錢，就說這一路上來被捕快搜刮，再多的銀錢也不夠填他們的胃口。
驛站二樓傳來咒罵聲，「呸，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也配做官。」
「啪」
「啊！」
芳嫂子被打了。
「你放開我，不要，不要走來。」
「啪，啪。」
周棠緊緊盯著樓上那個亮燈的窗戶，可以想象嫂子被連續打了幾巴掌。
「嘶嘶啊，你這個賤人。」男人的聲音傳來。
「咿呀」二樓的窗戶被打開。
芳嫂子出現在窗戶前，哭著對周棠說：「我走不下去。」
她頭朝下縱身一躍，撞死在慶都郊外的驛站。
她那悲痛的神情，讓周棠終身難忘。
周棠抬起頭看向二樓窗戶邊的男子，他把這個人深深刻在腦海里，他對自己起誓終有一天這個仇要報。
……
周棠長長嘆口氣，「有些人不該被放過。」
周棠什麼都沒說，但又像是什麼都說了，她感受到周棠身上的悲傷。
他必定是經歷一連串的苦難才讓自己練就了鐵心腸，甘願讓自己成為殺戮的武器，成為別人嘴裡的惡魔。
李晏晏咬著嘴唇，她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麼。安慰他是不可能的，他不需要安慰。指責他也是不可能的，這是他的立場，他的道路，而且他做的是對的。
兩人一路默默無言，到了人來人往的巷子，周棠指著那邊的書鋪子說：「那家店的店家很愛畫，他弄出的顏料有幾種是沒見過的。你自己去找找。」
他的記憶很強，強記過她的顏料盒子，前幾日在那家書鋪子里見到有兩樣沒見過的顏料。
「你明日離開酆都，你跟著周桂走，一路上有照顧。」他說。
「哦，好。」才不會跟周桂走。
「缺銀子嗎？」
「不用你擔心。」說著跑到大街對面去。
目送李晏晏離去，他感到惋惜，與她相處的時間總是那麼少，如果沒有這一身事真想要把她帶在身邊。
李晏晏躲進書鋪子，靠著木板，對要出聲的小二做禁言的手勢。
小二抬頭對外看，鋪子外人來人往的，沒人盯著這邊，他跟李晏晏說：「外邊沒人看著你。」
她慢慢伸頭出去，用一直眼睛望向對面，對面的巷子里早沒了周棠的身影。
這個男人神出鬼沒的，來了不出一聲走了打不招呼，絲毫沒有真情實意。
「姑娘，你是想要躲人呢？還是想要賣點筆墨紙硯？」小二隻是循例問一問，並不指望這人能買點什麼。
筆墨紙硯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本姑娘李小二，是來找你們家掌柜的。」
「拜訪帖子有嗎？姑娘從何來，來此做何事？你是受誰囑託到這裡來的？」忠心的小二發出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