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朝堂之爭(上)
天剛破曉,玄武殿外,百官雲集。
犒軍之後,擁有實權的林熙地位在朝中水漲船高,手握一萬的熙南鐵騎,自然誰都不虛。
殿內最低品階也是五品大員,林熙在眾人之中分外年輕,顯得略微扎眼,時候未到,百官們暗自議論紛紛。
玄色的常服勾勒出少年挺拔如劍的身姿,用藏藍色的絲線綉成金雲猛虎嘯林的形態,威風凜凜,為雅緻冷冽的少年增添了幾分戰場歷練而來的煞氣。
眉宇之間,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細看下卻是無邊無盡的疏離和冷漠。
不時有官員或明或暗的打量著林熙,有人甚至斷言,林熙或會成為第二個權臣花無岸。
隨著一聲清脆的梆子響,司禮太監傳令百官覲見,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早朝剛剛開始,百官公卿紛紛上報政事,處理著自己手頭上的政務,墨玦一樁樁處理下來,有條不紊,清冷無瀾,林熙收斂眉目站在武將中間偏靠前面的位置,把自己當做空氣。
轉眼之間,一個時辰就過去了,所有的事情基本都商討完畢,只聽墨玦淡淡的問道:「諸位還有什麼事情嗎?」
一直站在丞相梅亦水身後的一名五十餘歲的文臣忽然站出來,面容悲痛憔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喊的說道:「求陛下為老臣做主,求陛下為老臣做主啊!」
林熙眉頭一挑,唇角無聲無息的綻開一抹淡漠的笑意。
沈家的好戲,開始了。
墨玦皺了皺眉,眼中沒有一絲變化:「沈居石,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別哭行嗎,朕頭疼。」
沈居石的哭聲彷彿被扼住了喉嚨,用力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可憐兮兮的看著墨玦。
林熙用力的憋住自己想要笑的衝動,墨玦絕對是最能損人的一個皇帝,她確定了。
「老臣的犬子沈閑,六日前在瓊花樓飲完酒後,被奸人所害,先是瘋瘋癲癲,行為舉止失常,而後在昨晚的亥時,莫名全身抽搐,筋脈寸斷而亡。」
「我可憐的閑兒,才二十一歲,自幼跟著老臣吃苦,一直想要考取功名,為國儘力,怎麼就這麼不清不楚的沒了……」
「二十一歲還沒有考取功名,才?」
「所以,這和朕有何關係?」
墨玦反問道,眉頭擰的更緊了一些,聲音不帶一絲憐憫。
「沈大人,此事怎麼也是歸京兆尹管,你在朝堂之上拿出來跟陛下說什麼?」一名大臣語氣好奇的問道,眼中冷嘲熱諷。
沈閑那等紈絝,在整個墨都都遠近聞名,平日里傷天害理,無惡不作,害得他們這些老臣不但要擔心自己家的女兒,還得擔心自家的兒子被沈閑禍害。
如今死了,死有餘辜,不要太解氣。
「不,老夫要彈劾一人!」沈居石憤怒的說道。
「何人?」墨玦問道。
「熙南鐵騎首領,雲麾將軍林熙。」
此話一出,朝野為之一靜,林熙只感覺無數道銳利的目光射向她。
林熙冷冽的面容沒有任何變化和慌亂,看向沈居石的目光泄露出一絲淡漠至極的憐憫。
還沒等墨玦問原因,沈居石已經倒豆子一般吐露出來:
「啟稟陛下,犬子瘋魔之前,一夜未歸,卻是在當天午後,於瓊花樓和雲麾將軍起了爭執,雲麾將軍還曾用言語羞辱犬子,此事,當日瓊花樓的客人皆能作證。」
「是有此事,當天將軍可是將沈公子嚇得不輕,差點尿了褲子呢。」一人說道。
「哈哈哈哈——」朝堂上爆發出一陣輕微的笑聲,只是顧及著自己得罪不起沈居石,都表面憋著幸災樂禍的笑。
「臣作證,當天臣正在瓊花樓飲酒,沈公子的確被雲麾將軍眼神震懾了一番,雲麾將軍當時厭惡憤恨的氣勢,若是說事後又報復,起了歹心暗中害死了沈公子,也有可能。」
「是嗎?」墨玦淡淡的反問道,看著跪倒在地上的沈居石,眼中沒有任何憐憫之意,「那沈閑是因為什麼,才激怒的雲麾將軍呢?」
「犬子的確言語失當,調戲了林將軍和他的手下。但是,如何林將軍竟要害死犬子!」
「瓊花樓內,他敢公然調戲朝廷重臣,是不是玄武殿內,他敢公然調戲朕呢!沈居石,你沒有任何證據,污衊林熙,教子不嚴,言語偏激,倒是讓朕很像查一查沈閑……是不是真的枉死,還是,死有餘辜。」
墨玦每說出一個字,沈居石的背脊就壓低一分,直至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滿頭大汗,越發惶恐不安。
「陛下,臣,也要彈劾一人。」林熙終於出列,不是為自己辯護,反而另開一口。
墨玦只甩給她一個繼續說下去的眼神。
「兩都鹽運使沈居石,在位十二年,搜刮民脂民膏,為禍兩淮流域,在其位不謀其事,貪墨巨大,實乃國之蛀蟲,臣請陛下嚴查此人,已懲效尤。」
一語畢,如水進沸油之中,轟然在朝堂上炸開,附和者卻寥寥無幾,大多數官員都一臉不屑的冷笑,閉目養神。
沈居石是要替兒子報仇,林熙,是想要整個沈家的命啊!
沈居石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一身三品大員的藏青色孔雀補子朝服,一甩袖子,震怒的呵斥喊冤:
「陛下,臣冤枉啊,老臣為了北墨的江山社稷,盡心儘力,死而後已,這麼多年來,一直為北墨徵收鹽稅,販鹽晒煙,不計其數,家中更是家徒四壁,即使是閑兒喝酒的錢,也只是拙妻家的補貼。」
「這林熙賊喊捉賊,乃是含血噴人,陛下切勿聽信簡稱讒言,錯怪老臣。」
戶部尚書玄昱冷笑一聲道:「沈大人為北墨兩朝老臣,清清白白,林熙更是沒有證據,信口雌黃,還望陛下親賢臣,遠佞臣。」
「此人顛倒是非黑白,其心可誅,陛下一定不能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