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螺鈿嵌
昨晚睡眠質量特別差,可是今天一大早我還是精神飽滿地爬起來,起床后立刻梳洗更衣。
我穿上淡雅的雲紋深衣,既不簡陋,又不招搖。束好頭髮,最後帶上一頂玳瑁發冠。
在鏡子里反覆照過幾圈,確認大方得體,我又來回走幾步,看看穿這身衣服走起路來是否自然。還好還好,我整個人從上到下雖算不上玉樹臨風,但至少是落落大方。
想來還有些不放心,我走到蘇輒之面前抬平雙手問:「輒之,你看我這身衣服怎麼樣?」
「甚好。」蘇輒之淡淡一笑,「少見秋月男子打扮,偶爾一見只叫為夫誤以為自己娶了兩位夫人。」
「就會油嘴滑舌!」我嗔給蘇輒之一眼,又照照鏡子問:「等一下見到佶兒,我該如何自稱呀?」
蘇輒之拍拍我的肩膀說:「泰王有意讓你們單獨見面,便是讓你們不必顧及許多繁文縟節。」
我甜滋滋地傻笑一下,感覺自己的智商快要退化成個位數了。我問蘇輒之:「你第一次見到懷兒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這樣?」
蘇輒之回憶說:「那年公孫御龍到西涼尋我,他告知我秀娘誕下懷兒的消息。我的確很高興,卻又不敢告訴你。」
「哼!」我打給蘇輒之一拳,「你是把我想得有多小氣?明明是你自己小氣,有兒子也不跟我分享一下喜悅。」
蘇輒之最近對我的身子是越來越了解,哄人的技巧一日比一日嫻熟。他一個熊抱將我兜住,讓我從血肉到內心都充滿無限暖意。
門外忽然響起輕微的敲門聲,一個女娃娃在門外說:「回稟侯爺、宗主,泰王殿下說已經準備就緒,宗主現可前往佶公子處。」
蘇輒之在我耳邊小聲說:「我隨你去到門外,有什麼事你喚我一聲便可,我一直都在。」
我親親蘇輒之,深吸一口氣推門走出房間。
就算以後我們註定聚少離多,但踏上父子團聚的路是我以前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我的呼吸很重,不知是空氣的密度變稀薄了,還是我捕捉氧氣的能力下降了。
終於走到一扇螺鈿嵌木門前,精美的螺鈿圖案讓人眼花繚亂。那是用上萬枚貝殼打磨成薄片,再一片片嵌入木材中,最後拼接出眼前這幅波瀾壯闊的玉樹繁花圖。
每一枚貝殼都透著五光十色的炫彩,若是稍微調轉角度觀看,貝殼的顏色還會跟隨視線的不同發出不一樣的光彩。從左面看是綠樹藍花,從中間看是青樹白花,從右面看又是紫樹紅花。
我不禁感嘆,這樣一副巨大的螺鈿嵌畫,是耗損了多少工匠的多少心血才得以完成。看著近在咫尺的錦繡山川,我幾乎能夠感受到門裡正坐著一位翩翩少年,有一天整個大安的錦繡山川都將是他的財富。
我鼓足勇氣,對跟在身邊的兩個仕女點了點頭。
兩個小妹妹各自推動一扇門,原本合在我面前的兩扇螺鈿嵌木門緩緩分離出一條逢隙來。
「嗯……」一聲嬌柔的喘息稚嫩卻妖媚,「這裡……嗯……我要這裡……」
我不聾,我清清楚楚聽見螺鈿嵌的木門後面傳出放浪的交歡聲!而且說話的人,應該……是個孩子!
我一掌推開身前的兩扇木門,然後只覺得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背叛了我!!!
「秋月!」兩個衣冠不整的男人從軟榻上跳下來。他們迅速拉起自己的衣襟,不知是為了遮羞還是為了掩飾住他們方才所犯下的萬惡罪行!
「他還不滿十歲……」我用毀天滅地的眼神看著兩個我最敬重的老師,「我的佶兒還不滿十歲!!!」
「出了何事?!」蘇輒之從拐角處跑過來問。結果就連蘇輒之都沒辦法再把話說下去,他也看到了軟榻上那個被脫去半數衣服的孩子。
蘇輒之比我先鎮定下來,他最先吩咐兩個開門的丫鬟說:「方才的事情你們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你們兩個就去給曹大人做陪葬!」
兩個小姑娘被嚇得癱軟在地上,哭著求饒說:「侯爺,我們什麼也沒看見呀侯爺!」
「還不快下去!」蘇輒之呵斥兩個丫鬟,嚇得兩個小姑娘屁滾尿流爬下樓去。
坐在軟榻上的孩子瀟洒地笑出一聲,他直言不諱問我:「你就是那個叫秋月的伶倌?我還當你長得有多好看,原來不過如此!」
每個人的心中都是暗流涌動,但是表面上卻是一片寂靜。我伸手拉上房門,兩扇螺鈿嵌的精美木門就像我來時那樣,原封不動又合在我面前。
房門一關,我撒腿便跑。跑哪裡都好,只要別留在這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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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冷風一吹就是一夜。
我睜大眼睛翻個身,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得無影在我身邊抱怨說:「別人被招幸都是去山靈水秀的地方,怎麼輪到我的時候就只能擠這破屋子?」
我踢給無影一腳,「老子沒招幸你,老子就是叫你陪我出來體驗生活。」
「切!」無影也翻個身,「你自己睡不著還吵著我睡不著!」
「睡不著就來陪我說說話。」我又踢給無影一腳,「我怎麼覺得你對蘇遠特別好,他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才不是!」無影沒耐性地說,「你忘了我師父是誰了?當年拜師的時候還是你老婆親自把我送進山門去的。」
「我不是讓採薇送你拜入張天師門下么?」我說。
「哎……」無影嘆口氣說:「蘇將軍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傻子!我師父出家前也是在兵部任過職的,他老人家以前跟蘇將軍共事過幾年,有些交情。」
「哦!」我回想一下,貌似是有這麼一回事。
無影也踢我一腳問:「你還回去見佶公子嗎?」
我斬釘截鐵回他:「去!」
「怎麼去?」
「當然是跳著舞去。」
「當真?」
「這種事情能不當真么?」
我當真是低估了泰王的野心,當年先帝登基之前泰王就想過要篡位。十幾年過去了,他依然寶刀未老,奪得大統的心思從未懈怠過。
如今先帝駕崩,大權旁落。至少從目前來看,泰王其實是最有實力的一個人。
高太后雖然拿了傳國玉璽,但她並沒有做好把傳國玉璽長久用下去的打算,因為朝廷眾臣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我的情況比高太后還不如,我現在只控制了漕運和兩萬雜牌新蜀軍。最關鍵的是我連個正樣八經的身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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